295. 高端父女局（3）

    嘉賓組無KPI一身輕，沒了緊張激烈的競賽對抗，沒了如影隨形的攝像鏡頭，幾個人吃吃喝喝玩玩鬧鬧，浪到凌晨才返程。

    而這時候的老狐狸，同樣是酒足飯飽，意興闌珊，正對大海，像被抽了骨的蛇一般歪歪扭扭盤在沙發上。

    屋裏只留了一排暖橘色的地燈，在大落地窗上倒映出虛弱的微光。儘管海浪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可室外一抹漆黑，便是連一絲絲大海的輪廓也瞧不見的。

    聽着屋外走廊窸窸窣窣的小響動，老狐狸不是不知道嘉賓團已經回來了，不過，眼下可不是分對錯判賞罰的好時機，況且，小貓咪哪兒有什麼壞心眼呢？

    提到獻歌對口型，我不過是被嚇到心動過速血壓升高罷了，她江子木可是實實在在的錯過了一個在全國人民面前一展歌喉的寶貴機會啊！

    至於夥同欄目組脅迫我提前回到民宿，我不過是被氣得七竅生煙吹胡子瞪眼罷了，而她江子木可是不得不面對暴食發胖、熬夜傷身這種當代社畜普遍酷刑吶！

    小貓咪才沒有錯！

    老狐狸哼一聲，自己也忍不住想笑。爲了阻止大腦延伸出更多不着調的想法，手一探，把一旁的SURFACE重又取了過來。

    嘖嘖，這是今晚第九十九次查看本期收視了。別的不說，憑他胡文幾十年的專業經驗，今晚這一期夜市反轉mini劇，絕對是本年度乃至之後三年內的華國綜藝類節目單期播放量之最。

    還在生日宴上的時候，趣TV的高層已經打來電話，明面上是傳遞生日祝福，言辭裏滿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一個勁兒誇獎胡文的綜藝大幅拉動了整體流量和用戶規模。也難怪，自打《粉豆一屋》在趣TV獨家放送至今，新註冊用戶數增量日均以五十萬計，VVIP購買量超過去兩年總和，十五日內用戶流失率僅佔百分之零點零零二，而新增廣告投放則比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七百。

    快速致富新路，除了《刑法》上寫着的，就只剩下籠絡胡文持續輸出高質素內容這一條了。而華國的綜藝神話，不出意外的，必然只能由明天的胡文將今天的自己打敗。

    讓老狐狸欣喜若狂的，遠不止趣TV的肯定。雖然華國國內的獨家投放給到了趣TV，但內容複製權及翻拍版權仍歸胡文獨有。就在一個鐘頭前，他收到了電傳合同，《粉豆一屋》前十集已經確認被歐洲四家電視臺購買，不久即在當地黃金檔播出。如收視率達到預期，則會拓展合同將後續集擴充購入。

    內銷跟出口，這下是妥妥兼顧了。新的一年，就算他胡老大不想數錢數到手發軟，只怕也不成了。

    一想到這兒，胡文的思緒禁不住飄回了幾個小時前。江子木在他跟前說的生日祝詞，猶言在耳。

    “收視長虹，集集大賣。”

    單就欄目的明星陣容來說，《粉豆一屋》無論如何都是頂流爆款；更何況爲了這檔真人秀，幕後的確傾盡全力，而嘉賓組跟制作組之間水到渠成的化學反應，也註定了高收視高回報的結局。

    只是……

    說者興許無心，聽者可就有意了——這一說一個準兒的事情發生在她江子木身上，多少總讓人覺得沾了點“玄學”的味道。

    老狐狸摘了眼鏡，又再往窗外那片漆黑遠眺。愣了一會神兒，覺得後背莫名發寒，心裏默唸一句“有怪莫怪”，扭臉又刷起手機來。

    今晚江子木的超常發揮，引發了網路上的大規模討論。即便到了凌晨時分，趣TV播放平臺的用戶評論仍是一副“彈幕壓屏屏欲摧”的誇張景象。

    “我0428小姐姐果然神機妙算，即便是千年狐狸胡PD，也難逃魔爪。”

    “嗐，都是狐狸，相煎何急！請你們一老一少下期直接打起來，不要太含蓄。我們觀衆就愛看這個。”

    “燃起來了！我被江子木今晚的一系列騷操作驚的說不出話，翻來覆去完全睡不着好嘛。”

    “東八區2:35am，已經在三刷了。另外一萬三千零七十九名跟我一起看回放的小夥伴，大家早安。”

    “+1。木木老婆的臺詞我都會背了。夜市這一集真的封神！”

    “《粉豆一屋》真的是我一整個寒假的電子榨菜啊喂！”

    “前半段觀後感——西八西八，後半段觀後感——掃噶掃噶。”

    “牆裂建議爲四組嘉賓重新冠名。”

    “我先來，建議雙子組更名爲‘反客爲組’。”

    “格局小了，應該叫‘欺師滅組’！”

    “你們就沒有一個心疼胡老大的嘛？我提議，雙子組改叫——收手吧阿組[狗頭][狗頭]”

    “熱血組改爲：風雨無組/夫妻組改爲：如來佛組/疊疊組改爲：歡樂鬥地組，如何？”

    “妙哇~~~”

    “我，胡PD毒唯，經過深思熟慮，決定捐出今年的壓歲錢共計十八塊八，組建關愛胡PD身心健康歐亞非拉環四大洋基金會。尚有良知的小夥伴，歡迎加入並把你們的捐款打到我的賬戶。”

    “大家的評論實在太歡樂了，我笑得頭都要掉。”

    “DBQ，我KY一下。難道只有我一個懷疑今天的劇情完全是提早準備的臺本嘛？”

    “我也……畢竟某人的起承轉合實在太連貫太順暢，如果是現想出來的，不能產生這種效果。”

    “拜託前面的好好看，人家幕後已經承認是從昨天就開始安排準備了好不好。”

    “不要陰謀論，不要想太多。如果真是臺本，你覺得我家棗子那毛躁性子，能由着他的大粉跟厲豐一直眉來眼去？”

    “有沒有一種可能，一開始是無臺本，只有最後的慶生環節是？假作真時真亦假，虛虛實實才讓人摸不透。”

    “那又有沒有一種可能，胡文之所以是幕後PD不是華國最佳男演員，是因爲他的演技並沒有好到騙過所有人的地步？”

    “我讓Tim Roth認證過了，胡老大今晚上鏡，全程無可疑微表情。本集無臺本，大家放心食用。”

    ……

    胡文連着追了好幾十頁的評論，讚歎有之，搞笑有之，質疑亦有之。作爲老製作人，他自然明白不同的聲音才能帶動更爲廣泛的討論，而越多的討論就越有話題度跟影響力。

    素人段子手的經典語錄層出不窮，專業（自）媒體人的報道稿也是不落人後，千奇百怪。

    “綜藝素人大出風頭，欄目PD慘遭淘汰！”

    “網傳多名新廣告主落戶趣TV，《粉豆一屋》是黑馬亦是最大贏家。”

    “就在剛纔，《粉豆一屋》傳出噩耗！”

    “做到以下五點，保你氣不死！速看——高危中老年人冬季如何防控心腦血管疾病。”

    “從《粉豆一屋》看職場生態。”

    “深扒神級細節，體味隱藏伏筆——我爲什麼說今晚的夜市奇襲早有蛛絲馬跡。”

    ……

    嗯，傳統媒體的文章仍是毫無新意，爆點營銷號也一如既往的不做人。Anyway，唯一統一的是，媒體人果然都是不需要睡覺二十四小時待機。這緊跟時事的更新速度，看得人髮際線疼。

    就這樣看一會兒網評，倒頭眯一陣，然後再刷一遍手機，周而復始，一整個晚上，老狐狸壓根沒睡囫圇覺。可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他卻第一時間滿血復活，睿智的眼神加上滿面紅光，無不訴說着金錢療愈身心的神奇力量。

    呵呵，昨天整的我又氣又笑，今天我必還以顏色，讓你江子木半死不活。

    Flag立好了。

    由於前夜的兩場狂歡，早餐被貼心的定在了十點。江子木出門來到餐廳的時候，發現另外七位嘉賓已經齊刷刷落座，而長桌主位，坐的正是一臉“核善”的老狐狸。

    “額……實在抱歉，沒想到我竟然睡到那麼晚。讓大家久等，真的很不好意思。”

    王大名模首先一揮手，“哪兒呀，我們也是剛坐下，椅子都還沒焐熱吶。”

    “工作組的統一叫早服務，原本就訂在早上九點。對於你江子木這位大功臣，更是網開一面，拖到九點半。”

    誒？

    小貓咪忍不住一激靈：我？功臣？這話從你胡老大的嘴裏說出來，怎麼聽怎麼陰陽怪氣。

    老狐狸瞧着可是精神抖擻，咂咂嘴，一句話輕描淡寫。

    “趁着吃早餐的空檔，跟大家彙報一下，咱們《粉豆一屋》昨天的網絡總播放量破五億了！不太嚴謹的說，這個體量，大概約等於，全華國三個人當中就有一位觀看了咱們的節目！”

    就這個核爆級別的實績，你江子木居功至偉。

    “雖然的確做出了一點成績，但是，”老狐狸話鋒一轉，蓄勢待發。“但是你們可不要驕傲。”

    “咱們後面還有兩週的時間，大家可不要提早放鬆，還是得鉚足了力氣，百分百投入才好。”

    “必須的，必須的。”耿奕奕第一個跳出來表了忠心，“誓要堅持不懈，再創新高！”

    “對對，胡老大您就請好吧。”

    嘴在前頭飛，腦在後頭追。疊疊組令人習以爲常的生態環境了。

    江子木的小貓眼敏銳的捕捉到了某位總PD嘴角難以察覺的陰險微笑，警惕心瞬間加倍，小爪子捏着餐盤上的紫薯核桃包，耳朵早就提到了天上。

    鹿女神似乎察覺了小貓咪的侷促，慢慢嚥下嘴裏的炙烤海蝦肉，一頓，悠悠起了個話頭。

    “咱們今天，還有外景安排嘛？”

    張嘴就是重點。

    老狐狸謹慎的點點頭，“既然到了海邊，自然少不了因地制宜的special plan。”

    “今天嘛……循例還是分組對抗賽。”

    胡文故意收住線索，一擡頭，笑眯眯的對上如臨大敵的小貓咪。

    呵呵，眼睛瞪得像銅鈴啊你。

    “具體的外景安排呢，先稍等等。在正式比拼之前，我想先跟嘉賓組進行一個小互動。”

    江子木：這妖風果然越刮越大。

    老狐狸把面前的餐盤收拾停當，順勢起身，不緊不慢的繞着長桌踱起步來。

    “咱們這《粉豆一屋》已經拍攝過半了，對於每位嘉賓的軟硬實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跟誰組隊穩賺不賠，你們每個人心裏都門兒清。”

    “如果！”

    “我是說如果，在這個時候，讓大家重新選擇隊友……”

    “你們是會願意保持原狀呢，還是希望做出些調整呢？”

    話剛落下，老狐狸的手也應聲搭在了小貓咪的肩上。

    江子木：老胡頭咱能不能別搞這些滲人的小把戲？你整這一出，我合理懷疑你是公報私仇故意針對好伐！

    胡老大：對鴨~~~你咬我鴨~~~

    熱血組的兩位互相交換個眼神，默契十足的正想接話，卻被胡文又搶了先。

    “當然了，我也不是要求你們一定要重新分組。只是覺得對於隊友的人選問題，你們自己、我們欄目組，乃至於所有觀衆朋友們，都會有那麼一絲絲好奇。”

    吃瓜羣衆：您老要是想對某只小貓咪進行軍事制裁，直接上手就成。不要總拿觀衆說事兒。

    “來來，思思啊，厲豐啊，你們說說，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現在的隊友是否還願意繼續跟你並肩作戰嘛？”

    “蛤？”

    “嗚……”

    “呵呵……”

    “倒也……不是……”

    江子木鼻頭一動，嗅一嗅某人，嘖嘖，這隱藏不住的復仇的味道。

    “既然如此……”

    王思思厲豐目瞪狗呆：這都啥跟啥？我倆壓根都沒接過一句完整的話。沒有我們的“如此”，您胡老大哪兒就放心大膽的總結陳詞哩？

    “我就代表你們做了這個決定——接下來，工作人員會將白板送至大家手上。咱們就正大光明的、不要帶任何顧慮的，把你想組隊的人名寫下來。”

    你們發不發言不重要，老子單方面宣佈，四支隊伍重新洗牌是板上釘釘了。

    “是……只需要明星嘉賓寫，還是……我們素人粉絲也要寫？”

    不容易，耿奕奕同學終於開始長腦子了。

    “八位嘉賓，一視同仁。”老狐狸笑裏藏刀，緊跟着做了補充說明。“你們八個人都要寫。要麼，可以寫除自己之外的餘下七位任何一位的名字；要麼，也可以直接寫棄權兩個字。”

    “當然了，嘉賓們也請謹記——寫下名字，只是表明各位自發的組隊意願，最終的結果，可能求仁得仁，也可能事與願違。”

    話音剛落，角落裏的工作人員已經上前，將懷裏的不過A4紙大小的微型白板挨個遞上。

    此時的餐廳，突然安靜，嘉賓團之間的眼神交流，則是呲呲啦啦火花帶閃電。

    “神婆你最好識趣，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

    “小木木，咱們好閨蜜接下來手牽手。”

    “思思你可是我的隊友哇，就這麼毫不留戀的舍我而去，不太地道吧？”

    “老公我還是愛你的，但是保持一點微妙的距離，興許可以爲咱們的婚姻帶來更多的驚喜。”

    “老婆你的決定我都支持。”

    “小美麗我的心永遠與你同在，但是我的身體在接下去的日子想更靠近子木一點。”

    “蕊姐我懂你，你想的也正是我想告訴你的。”

    ……

    老狐狸見大家安安靜靜坐了半天，卻還沒有一個人動筆，微微一咳，“眼神交流不是不能有，但是請大家儘量剋制。”

    親們，camera轉着呢，你們臉上的表情，可是都盡數呈現給了萬千觀衆。

    用臉說髒話的麻煩收斂點，一腦門官司的麻煩平和點，還有還有，咱能不能不要一直用眼神恐嚇威脅隊友？

    肖立早，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