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要是四十歲還單身,我就跟你去亞馬遜當人肉引蛇器(3)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高妙伍字數:4338更新時間:24/07/02 12:02:54
攝像大哥扛着設備火花帶閃電,逃出了森蚺的“育嬰房”,也沒敢在外頭這個更寬敞的實體飼養陳列館多呆片刻。拍着胸口耷拉着腦袋,馬不停蹄一路小跑,憑記憶沿原路返回了剛剛給謝鼎做採訪的會客室。
邁腿進來,看到現代化簡潔的裝修陳設,還有透過落地窗子灑進來的一束又一束陽光,攝像師長長喘一口氣,覺得自己真真是“蟒口求生”“叢林脫險”,萬幸撿回了一條小命,還順帶着賺了好一段“傳奇”經歷,足夠自己跟身邊的老少爺們挨個神吹上大半年。
把機器剛架好,正尋思着提早逃跑的張公主身在何方,一扭頭的工夫,就看到“曹操”託着一小盒杯面,一邊嗦一邊朝自己走過來。
“你這……”
張公主一臉淡定,“就從……那邊的廚房櫃子裏找的啊。”
攝像大哥抿抿嘴,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沒有主人家的同意,擅自翻箱倒櫃,不太禮貌吧?”
“咦?”張淼聳聳肩,擡手抹了抹嘴角漏出的一丟丟麪湯,“有客人上門卻不備茶不備飯,還用那……那種噁心的玩意兒嚇唬人。”
“你說說,是誰不禮貌在先?”
這話剛說完,後知後覺的瞄了攝像機一眼,一個略帶慌亂的眼神直接遞給了攝像大哥。
“放心,沒有收音。”對方瞬間秒懂。
公主眉毛一挑,口頭強硬,“我還需要擔心嘛?”
攝像大哥沉沉一嘆,懶得在這種小事兒上爭辯。只是覺得今天這趟景出的,對於胡老大而言,等於是“去掉一個最高分”(江子木),再“去掉一個最低分”(張淼),頭尾兩個極端人物都發配出來了,留在原拍攝地的,想必是平均過後的一團和氣了吧。
攝像收音的問題呢,就當自己日行一善,暗地幫幫公主殿下。人家不領情也沒關係——她要真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主兒,那現在也就用不着手動靜音了。
不過,小事兒可以不說,大事兒不能略過。
攝像大哥興許是爲謝教授的風采所傾倒,總覺得這時候不站出來替他說句公道話,自己這心裏老過意不去了。
“話不是這麼說。人家謝教授就是專門研究爬行動物的,怎麼能說是故意嚇唬你呢?”
“再說了,咱們剛上門,就心急火燎的開始拍攝,誰也不知道會這麼耽誤工夫不是?”
“再怎麼樣,家裏也得常備點零食飲料、咖啡紅茶的吧?你是不知道,剛剛我回來,在這屋裏轉了好大一圈,除了廚房裏的幾個杯麪,這偌大的房子,算得上是沒米沒糧了。”
“咱就說,這謝教授,是不食人間煙火呢,還是跟他養的寵物共用一款食譜呢?”
誒唷唷,那蛇吃東西,生吞,活咽……媽媽唻,想想就後脊樑發麻。
“天才嘛,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肯定廢寢忘食的。”
“而且,我覺得你這樣不好。”
“怎麼了嘛?吃了他一盒泡麪,你至於這麼大驚小怪?”
“別說是一盒面了,我就算是把這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啃上一口,留個記號,也都不是事兒。”
張淼腦袋一擡,連麪湯都喝的一滴不剩。
“你覺得,還有什麼東西,是我張淼消費不起的嘛?”
攝像大哥張張嘴,卻最終沒出聲。哼哼,你願意買,就覺得人家肯定賣?你出得起錢,卻從不想想或許很多東西是無法明碼標價,也不能用金錢衡量的嘛?
暗戳戳打個飽嗝,張公主微微一低頭,就掃見了自己明顯突出的小腹。要不怎麼說,公主殿下特有藝人的自覺呢。一看到有贅肉,腦子裏的第一反應,不是魔鬼訓練減肥消脂,而是……回去讓造型師聯絡一下歐洲那邊的高定,最近的演出服、宴會禮服都要改走寬鬆自由路線了。
呵呵,說的好像您之前的體型塞得進高定修身款一樣。
趁着沒人注意,張淼順手把外罩的毛衣裙往外扯了扯,免得那懷胎三月一般的臃腫小腹太過有礙觀瞻。
等小動作停當,公主殿下舔舔嘴脣,把叉子狠狠插在杯麪盒子上,而後散漫的伸個懶腰,下一秒就窩在了剛剛謝鼎坐過的大沙發上。
攝像大哥對於張淼真實的一面,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早在剛剛重新安置攝像機的時候,就選擇暫時關閉收音,只拍攝落地窗外的靜物,壓根不指望突擊抓拍某位飛行嘉賓會給廣大觀衆帶來啥驚喜。
奇襲公主殿下,你能得到的,除了驚嚇、律師函,也就只有“嚯,公主的門檻原來這麼低”跟“我和名媛之間,竟然只隔了教養、分寸感,以及一杯泡麪”之類喪感滿滿的怨氣。
“我說……你…吃飽了?”
攝像大哥選擇的切入點比較溫和。畢竟,老狐狸事先可是早早打過招呼的。
“才怪。不過也不強求。我最近一直在進行體重控制,稍微吃一點兒,墊墊即可。”
攝像大哥:公主殿下真的是平易近人——不管是食譜還是食量,都是辣麼的親民。還有這種張口就來的謊話,以及無視主人愛咋咋地的熊孩子行徑,真的跟大過年串門子的親戚家小孩一個德行。
自家小孩子教不好,往近了說,總有藝高人膽大的成年人幫你用笤帚疙瘩“補偏救弊”;再不濟,往遠了看,也總有“老牛在腰間、龍頭在胸口”的社會人用關愛智障的眼神外加火辣辣的巴掌讓你家小孩迅速成長一夜斷奶。
可這種國際慣例,放到公主身上,就完全沒用了。人家含的金湯匙,等於整個人類社會的免死令,專治各種不服,尤善不走尋常路,那種懟天懟地的趾高氣揚,能把一干奮鬥逼搞到自閉。
畢竟,只要胎投的好,幹啥都是正能量,到哪兒都是燦爛陽光。
攝像大哥嘆口氣,慘還是咱打工人最慘。
“你是不是也受不了那倆人了?”
見攝像大哥不接話茬,張淼立時改了話題,朝着全息投影房的方向努努嘴,聲音一低,“我覺得這謝教授……這裏是不是……嘖嘖,有問題?”
張公主擡手衝着自己的腦門比劃了比劃,而她對於謝鼎智商的懷疑,讓攝像大哥一度覺得自己聽到了這輩子最讓人發笑的冷笑話。
就像動物園的猴子逢人就說自己比人類聰明的多,還反客爲主的認定自己不是被豢養的,只是在動物園這地方定點參觀人類一樣。
老阿Q了。
“你剛剛不是還……”攝像大哥謹慎的選定了更易於接受的言辭,“似乎看起來對謝教授很欽佩的樣子呢。”
“誰說的?”張公主白眼翻出天際,“要不怎麼說,現在的人吶,看見颳風就覺得要下雨。幸虧你是攝像不是記者,不然還指不定要怎麼在大報小報上編排我。”
話音剛落,張公主微微一頓,腦子裏把謝鼎的身形外貌又再過了一遍。
額……好吧,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氛圍感,的確挺讓人難忘的。
“雖然吧,他的氣質……的確不錯,但是這個愛好跟工作,誰能受得了?”
“我估摸着,他是難逃打一輩子光棍的命運了。”
“我怎麼看你剛剛對人家,好像特別……”
上……上心。
一句話沒說囫圇,就被公主殿下凌厲的眼刀直接腰斬。攝像大哥:所以,您就……只短暫的愛了一下唄?不過這是不是……也忒短了?
看着張淼持續自我放飛,一副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攝像大哥也實在不想繼續欣賞公主殿下的“擺爛大賞”,原打算摸個手機出來裝聾作啞,手往褲袋裏一送,咦?咋是空的?
NO WAY!!!
好容易跟媳婦兒提前申請了兩年的零花錢,一次性付款買了最新的果機,要是丟在路上,就算自己不心疼死,怕是回家也會被媳婦兒活活打死。
弱小……可憐……但足足一百八十斤。
“我……我不跟你說了,我手機…手機不見了!”攝像大哥第一次一往無前,向着方圓十里蛇類最密集的地方直直衝刺。奔了沒兩步,腦子裏有根弦突然動了,又再忙不迭跑回來,呼哧呼哧的扛起設備,原路返回。
張公主的反應在攝像大哥背影消失後的第四秒才出現。
“那……手機丟了,就再買一個唄。”
“慌里慌張的樣子!”
“沒點兒大將風度。”
呵呵,所以別相信什麼臨危不亂,那只是大腦對現有資源做出計算之後,給出的高低不同的容錯率罷了。
此時還不曉得攝像大哥已經孤身踏上尋訪手機之旅的江子木謝鼎倆人,還沉醉在森蚺房的超清晰畫質中,一邊嘮嗑,一邊看蛇。
“對了,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墨爾本。”謝教授咬咬嘴脣,極力剋制想要摩挲鬍子的想法。
“華國人總要過年的,不管身在何處。過年也總要團團圓圓,家人齊聚。我看你這一次,鐵定又是不會回去探望叔叔阿姨了?”
江子木抿抿嘴,“謝爸爸跟謝媽媽是保持着華國特色的經典華人代表。我爹媽嘛……呵呵,你知道的啦,這麼說吧,我這種不靠譜的,居然能成爲我們這個三口之家中最靠譜的,你就明白那倆人能有多離譜了。”
“所以你回去,叫探親,叫團圓,迎接你的隨時隨地都是家的溫馨;我過去,運氣好的話,等於住了個家庭旅店,運氣不好,閉門羹吃到飽。”
謝鼎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對於江子木父母自在灑脫的人生信條,自己始終抱持着尊重的態度,但是想想江子木從小到大被她的活寶父母一坑再坑的經歷,總覺得從自己父母口中聽到的那些真人真事,簡直跟德雲社的段子一樣讓人捧腹。
“需不需我幫你帶什麼過去?”
“謝謝謝老闆先。”江子木眨眨眼,“我這也沒啥特別的,你就好好回去,跟謝爸爸謝媽媽待幾天,好好陪陪二老就夠了。”
“其實也不會在那裏停留太久。我這次回去,主要是順道再去一趟南澳跟塔斯馬尼亞。有兩個科研機構在那邊,給我發了邀請,做個短期的學術交流。”
謝鼎一邊說,一邊拆了綁在腦後的頭繩,把許久沒修剪的及肩捲髮,隨意的理一理,然後重新綁回去。
“嘖嘖,”小貓咪不無羨慕的點頭,緊跟着調侃。“看看咱們的謝大教授,現在人生的兩大樂趣——玩蛇,燙頭,缺一不可。”
謝鼎嘴一張,笑聲跑在了話語前頭。眼睛一眯,無奈的看向江子木,連眉心都笑到皺起來。
“說了多少次!我這是隔代遺傳的自然卷!!!”
江子木不置可否,一邊笑,一邊回想剛剛謝鼎的話,咂摸咂摸,還是一把子羨慕。
“老謝,我也好久沒去南澳了。等啥時候那邊的研究所再找你,你就捎上我唄?”
“我是真的想去開開眼。”
“行。”謝教授斬釘截鐵。
江子木小爪爪一對,人生還是充滿可能充滿希望吶。
“你可至少提早一個月通知我。我好多花點時間把相關背景知識重溫一遍,免得露怯。”
謝教授突然正色,即便是老友閒聊,關於專業的問題還是馬虎不得。
“書本知識你掌握的足夠了,很多時候,盡信書不如無書。”
“況且,研究動物種羣,要走出去,要多看,親身接觸,融入其中,才會有非同一般的發現。”
小貓咪搗蒜式點頭,“那……”
拖了好長的尾音。
“老謝,要是我四十歲還單身,咱們就組個團,你帶隊,去亞馬遜研究野生爬行動物吧?”
“我自告奮勇,給你當人肉引蛇器。”
謝鼎眼睛發亮,剛想應下,腦子一轉,誒,瞬間抓住了江子木的邏輯漏洞。
“剛剛是誰,一口咬定自己這輩子結不了婚來着?”
江子木被這個反問搞得一懵,然而不過0.01秒,小貓咪立刻反應過來,開始打哈哈,“是我是我,哎呦,我就是……放一個時間點在那兒,顯得……比較有儀式感嘛。”
謝教授舔舔嘴脣,自問自答。
“口口聲聲的結不了婚,心死認命。你心裏要真的這麼想,哪兒還用等到四十歲的關口,等你這綜藝節目一錄完,咱們直接飛南美……”
謝鼎學着江子木剛剛的樣子,狂拖尾音,低沉又帶磁性的嗓音,倒是沒讓人覺得厭煩。
江子木抿抿嘴,扭過身子,合掌朝着大神拜了拜,“閉嘴吧,閉嘴吧。”
“得,得,算我剛剛心口不一成不成?”
小貓咪嘴一撅,再次吃癟,“那……我懷抱一個美好的願望不可以啊?我這……母胎solo想垂死掙扎一下不行啊?”
“我…我……就算是聽見醫生宣告死亡了,我的意念還想拿着除顫器幫自己搶救一下……有什麼錯?”
江子木說出了一直以來的憋屈——對,很多事兒是身不由己。但是接受殘酷現實的同時,就不能存留一丟丟私心,暗暗揣起一個渺小的渴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