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DATE A DATE

    肖立早的南市首場演唱會，在正式開場前一個月就開始在熱搜榜上閉着眼旋轉跳躍，等到最後一個禮拜，基本上就是前三標配，到了演唱會開唱當天，毫無意外的，包攬熱搜前十。

    那些正兒八經的熱搜還則罷了，比如什麼“date a date（跟一顆棗約會）”，“肖立早亞巡規模”、“南市首場”，但有幾個熱搜打眼一瞧就比較迷惑了。

    什麼“組團跟明星撕逼”——論來聽肖立早演唱會的圈內人數量。

    什麼“黃牛滑鐵盧”——論紙票二維碼雙保險造成的黃牛黨失業潮。

    什麼“演唱會誇誇羣安排”——論怎麼樣刷新無節操誇獎肖立早的底線。

    甚至連肖立早霸屏熱搜的現象也上了熱搜，美其名曰“熱搜最牛釘子戶”——論如何把自己的名字牢牢紮根在實時搜索這塊熱土。

    如此種種，讓置身事外的吃瓜羣衆不免齊齊擔憂，生怕一個不小心，演唱會上的肖立早就要跟着棗子林粉絲一起沙雕的整整齊齊。

    不過正如粉絲所說，這回肖立早在南市的首演，的確是吸引了N多圈內同行，或者低調獨自前來，或者呼朋引伴還在蹲守場館外的媒體前露個臉。毫不誇張的說，這場演唱會，不僅是粉絲的狂歡，亦是圈內人的朝聖。

    江子木在臨來之前，暗戳戳的給肖立早發了消息，說花束已然準備妥當，但爲了降低自己的曝光度，決定變裝出行，低調再低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消息最後，連着給肖立早發了幾十個大拇哥的表情，提前預祝首演成功。

    肖立早看到這則消息時，正在前往演唱會場館的保姆車上。這一次，他倒是沒有馬上回覆，把手機一擱，仰着頭閉目養神，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的一圈圈盪漾。

    當天下午三點多，等在場外的歌迷已經聚集了一大批。江子木跟丁叮叮躲在角落，放眼一瞧，覺得這烏泱泱的一片真讓人喘不過氣來。

    “二維碼收到了？”

    江子木聽丁叮叮一問，才想起實時二維碼的事兒，連忙掏索出手機一瞧，緊接着舒了口氣。

    “嗯，嗯，收到啦。”

    “我說叮叮，咱們要不要來這麼早啊？這天氣，在大太陽下面站着，我都出了一身汗了。”

    丁叮叮瞥了江子木一眼，抿抿嘴，“三點到四點，是二維碼發送時間；四點到五點半，是驗票入場時間。”

    “晚上六點正式開場，”丁叮叮低頭看了看錶，“這場演唱會，目測會成爲華國演唱會史上前無古人、‘耗時最長’的一場。從六點一直持續到午夜十二點，統共六個小時！”

    江子木一聽，心下一哆嗦，心說開兩三個鐘頭差不多了，搞六個小時，這無論是對胃腸還是膀胱，都是個大挑戰吶。

    “是吧？我都沒注意，要那麼久啊。”江子木把腮一鼓，扯過身前的隨身小包，“叮叮，VVIP的票子是不是可以提前進場看排練啊？”

    “嗯。”丁叮叮含混的一應，“排練沒啥好看的，我在外頭多陪你一會兒。”

    話說完，丁叮叮接着打個馬虎眼，轉個話頭，跟江子木介紹起晚上演唱會的大致安排來。

    “我看網上有後援會大粉曝了今晚的安排，據說，這次首場最最激動人心的，是中場時段將會有一個多鐘頭的互動環節。”

    “到時候，不知道有哪幾位上輩子拯救地球的幸運粉絲會被請到舞臺上去呢。”話剛落，丁叮叮眼珠一轉，看江子木的眼神有點兒不同尋常。

    江子木嘴角一抖，下意識往丁叮叮腦袋瓜上一拍，“想什麼呢？臺是不可能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上的。”

    呵呵。我江子木就是從看臺跳下去，也不……

    “這次首場，據說會出動幾十架專業攝影機進行官攝，而後把錄播製作成藍光DVD售賣。”

    “是吧？那粉絲互動環節也會錄嘛？”

    丁叮叮頓了一頓，輕聲道：“不太確定。不過我想，所有被挑中上臺的粉絲，都巴不得把自己跟棗子站在一起的畫面永久珍藏吧。”

    江子木哼了一聲，沒再接這個話茬。

    倆人在場外撿了個稍微安靜的地兒，大剌剌直接往地上一蹲，天南海北的，聊了約莫有一個多鐘頭的閒篇。期間，江子木又來來回回買了棒冰、奶茶、鴨脖、漢堡。

    知道的，是兩人來參加演唱會，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網紅美食博主現場測評呢。

    耗到了五點左右，兩人才跟在入場大部隊的尾巴尖上，一步一步挪進了場館。

    因爲江子木再三再四的拜託，顧遂心在看到丁叮叮時，表現出了極大的友善與耐心。簡單的寒暄兩句，之後又客套的把丁叮叮介紹給了VVIP座位上的其他幾人。

    全樂正戴着棒球帽跟大口罩，嘴裏哼了哼，用眼神跟丁叮叮打了招呼。恭子贊過丁叮叮隨身帶進來的巨大捧花，嘴角一抿，想問問江子木的位置號，思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作罷。

    倒是許諾大剌剌的沒輕沒重，腦袋一歪，聲音不大不小，“我師孃呢？”

    全樂正跟顧遂心一聽，齊齊給許家少爺丟了個白眼，嚇得許諾一哆嗦，掩着嘴心虛的朝四面八方看了看。

    這時候的江子木，正坐在一堆女孩子中間，左看看小迷妹的應援T恤，右看看媽媽粉的應援手環，臉上擺出一副地鐵老大爺看手機的同款表情，心裏嘖嘖一聲，“粉絲的錢可是真好賺！”

    “美女姐姐，你是第一次來棗子的演唱會？”

    江子木聞聲，趕忙把剛剛丁叮叮在場外淘換的應援燈從包包裏摸了出來，凝神定睛，朝身側的姑娘笑笑。

    “嗯，嗯，沒什麼經驗。看着人山人海的，有點兒緊髒。”

    “我叫Lemon，姐姐你長的真好看。”

    “大衆臉，我就是大衆臉。”

    呵呵。

    江子木嗓子眼有點兒發乾，接過檸檬遞過來的微汗的手，輕輕握了握。雖不過短短五秒，也實在是讓人沒辦法忽視小姑娘手指上套的卜靈卜靈卡地亞。

    江子木趁着太陽下山前的最後一點光亮，毫不費力的看清了檸檬戴着的logo明顯的香家耳環，OW潮牌T跟L家仔褲，不經意的一低頭，果然又看到了一雙小一千塊的經典鬼冢虎跟腳邊擱着的萬把塊香奶奶流浪包。

    江子木掃一眼檸檬被厚厚妝容遮蓋住的臉跟仍帶着稚氣的眼神，推敲推敲，覺得這姑娘應該不過二十歲上下，可這一身叫得出名號的潮牌奢侈品，還真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姑娘負擔的起的。

    “你還在上學吧？”

    檸檬挑挑眉，“嗯，大三咯。”

    江子木眨眨眼，面對三歲一個代溝的殘酷現實，猛不丁有種“朝如青絲暮成雪”的滄桑，嘴裏輕輕應一句“年輕真好”，嘆口氣，扭臉把泡着菊花枸杞紅棗的保溫杯從雙肩包裏取了出來。

    “Young & Rich，就更好了。”

    檸檬見江子木不再多說話，也沒在意，攥着手機咔嚓咔嚓朝着四面八方好一通拍，然後就悶着頭專心致志的給自己P起圖來。

    傍晚六點，天色已然黯下去了。

    冷不丁的，整個場館突然間燈火通明。江子木一定神，知道這場演出終於要正式開始了，手一抖，立馬遮着掩着小心翼翼的撥通了季樺的手機。

    運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電話順順利利的打了出去。另一頭的季樺按照先前說好的，在病房豎着耳朵，拿手堵着嘴，生怕自己剋制不住就得嚎上一嗓子。

    這一頭演唱會場館，在節奏感十足的伴奏聲中，肖立早一身巴爾曼軍裝風演出服，挺括修身，端莊鄭重；華麗徽章，滾邊綬帶，更是襯得他挺拔昂揚，男性荷爾蒙井噴。

    開場曲，選了《Hero》。

    這是肖立早所有曲目中傳唱度最高的N首歌之一，也是連續三年華國KTV點唱榜首。只不過，唱的人雖然多，但是唱的好的卻實在是少，原因無他——這首歌，走的是金屬電子搖滾風，節奏明快，激昂向上，聽着很有日系熱血漫的感覺，歌詞字數多，音域起伏也大。肺活量不過關的，唱兩句就要憋暈過去，嗓子條件不好的，熬過了第一段主歌也一定會在副歌接連不斷的幾大高音山脈前敗下陣來。

    然而，用這首歌作爲Live開場，卻是個極其合適的選擇。熱血節奏搭配上肖大愛豆那自帶迴音穩如老狗的臨場發揮，瞬間便能把全場幾萬人的興致點燃起來。棗子林的死忠粉們，只一聽最開始的Bass響兩下，已然熱血澎湃，嗷嗷直喊，把整個場館搞得跟火燒大型養雞場似的。

    江子木跟着前後左右整齊劃一的揮動手裏的應援棒，掃一眼舞臺正中大屏幕上那張好看到喪失真實感的臉，默默咽了口口水，在心裏暗暗吼了句“奧利給”。

    開場曲剛唱完，第二首6/8拍華爾茲舞曲《Weekend》緊隨其後。

    肖立早把軍裝外套一脫，順手甩在舞臺邊上，內裏，是淡藍色的絲絨襯衫，在舞臺光的照射下，若有似無的閃爍着微光，瞧着滿是難以言說的高級與質感；剛剛好的尺寸，把上身的肌肉曲線毫不吝惜的展露無遺，解開的兩個釦子，讓脖頸下的肌膚呈淺V字，不多不少，又欲又貴氣，惹得臺下一衆花癡們浮想聯翩，玩了命的叫喚。

    “啊~啊~啊~啊~啊~”

    “帥！好帥呀~~~”

    江子木聽着四面八方文盲式追星的感慨，還沒開腔附和，就聽見身邊的檸檬像臺移動彈幕機一樣嗶哩啪啦的往外飄彩虹屁。

    “不愧是我哥哥！帥死我算了！”

    “天，這是什麼神仙顏值吶，這是什麼神仙現場啊！”

    “啊~~~~我死了，太特麼帥了！”

    江子木：哎，聽個演唱會，耳朵遭老鼻子罪了。

    這場演唱會開始前，肖立早跟團隊已經不止一次在各類SNS上提醒呼籲——禁止粉絲在演唱會上通過錄音、錄影的方式“複製”現場內容；今天入場前，主辦方也用大字報再次發聲，要求杜絕一切“盜攝”。可惜的是，總有那麼一小撮人，長着腦袋是爲了顯高：老子才不管你們這規定那要求的，老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老子最大，要爽由自己！

    正是因爲五萬人的現場太容易藏上那麼四五粒老鼠屎，也正因爲這幾攤便便的“不懈努力”“不要臉皮”，肖立早的首場演唱會，從第一首歌開始，就幾乎被同時拷貝在了D站、WB，跟“愛炫人士”的朋友圈裏。

    儘管視頻質量不高，可架不住網路上的圍觀羣衆多呀。成千上萬搶不着票、抓心撓肝的顏飯、音飯、肉體飯們，一看到網上有現場資源放出來，激動的像熬夜駐紮在藥店門口準備瘋搶雙黃連的阿叔阿姨，一窩蜂的聚集起來，毫不吝惜的獻出對肖大愛豆的“私生稱讚”。

    “瞧瞧，我男人就是這麼優秀！這麼渣的畫質，也模糊不了這張顛倒衆生的臉！”

    “肖大前輩不愧是憑一己之力，統一整個飯圈審美的男人吶！”

    “娛樂圈顏值天花板，現場實力金字塔尖。愛了愛了。”

    “棗子，聽媽媽的勸，吃飯吧，別吃CD了。”

    “歡迎各位姐妹參加線上網課——頭聲教學，帕特萬。”

    “恕我直言，剛纔這個甩頭，我特喵能看一萬年。”

    “只有這麼點嘛？阿婆主繼續上傳呀！不多說了，大家開頭見。”

    “再看億遍！阿偉能有點13數嘛？麻溜出來走程序了。”

    ……

    這邊的肖立早連着唱了四首快歌，趁着歌曲銜接空檔，往舞臺最前端，也就是最靠近VVIP位置的地方挪了幾步，小心翼翼擡手把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摸了，眼睛微微一眯，裝作不經意的朝臺下一瞧：吼~~~

    “幾日不見，‘胖’若兩人？？！！”

    肖立早再往陌生的丁叮叮臉上掃了一眼，眉頭稍往中間一擠：神婆，你這不是變裝，你這怕是易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