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着一籮筐緋聞走來了（3）

    肖立早的視頻通話邀請進來之前，江子木剛剛讀完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正縮在沙發上興致勃勃的用手機點奶茶爲重回人間做準備。

    單還沒來得及下，就被自動跳出的N多頭條新聞晃花了眼睛。

    看到肖立早的大名，江子木不由起了好奇心，隨手搜了搜，發現網上清一色又是“肖家天下”——有從肖立早昨夜進入竇莎酒店就開始連線當地記者一直肝到現在的後續獨家；也有聽風就是雨剽竊不償命一口咬定肖立早醉臥溫柔鄉的“無責任”自媒體。

    WB、貼吧、D站、雞鴨家禽組跟牛羊哺乳區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屠了一遍。肖立早跟竇莎兩方粉絲，要麼脣槍舌劍互潑髒水，生怕自家主子在這段緋聞中有那麼0.001%的真心；要麼稱兄道弟桃園結義，眼看着要線下面基，先行給自己寶寶踩點婚紗店衆籌定酒席。厭惡跟歡喜的兩極分化，堪稱華娛史上最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冰與火之歌。

    “我們棗子林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每個月總有那麼幾百個小浪蹄子想來蹭熱度，我們早都習慣了，大家散了吧，沒啥大事。”

    “喲，這話說的，臉真大。”

    “怎麼？就憑肖立早這個名字，再大的臉也理所當然。”

    “不提你家正主，肖立早再有影響力再厲害，也跟你個惡毒粉絲沒半毛錢關係。說莎莎是浪蹄子，也不去照照自己那張臉，看看自己給你家哥哥的留言，一副騷雞樣，不怕雞籠警告？”

    “呵呵，到底是因爲你這輩子嫁不出去，還是因爲你主子這一世孤獨終老，你才賴定了我們棗子，非要把兩人湊到一塊兒？”

    “都別吵了。如果是緋聞，就等當事人出來澄清或者直接無視；如果是真的，他們倆又開心的話，我們就平靜接受默默祝福啊，何必撕成這樣？”

    “棗子跟莎莎原本就是好朋友，從友情升級爲愛情，不是自然而然嘛？即便沒有愛情加持，你們這麼吵，是鐵了心讓當事人難堪到連朋友都沒得做？”

    江子木一目十行看了看各種背景信息及兩家粉絲口吐芬芳互教做人的帖子，眼簾一闔，心底的第一反應，是長長舒了口氣。

    “小命保住了！”

    天知道自從做了肖大愛豆的冒牌女友之後，江子木有多怨念“被愛豆粉絲毆打致殘”不在人身險的賠償範圍內。

    “很囂張這次的緋聞跟先前那些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嘛。要是能順水推舟把女友的大帽子轉扣在這位竇莎身上，那我以後的日子就可以完全解脫哩！”

    想想都讓人顴骨昇天牙齒示衆。

    正琢磨着，手機一抖，江子木不疾不徐取過來一瞧，得，肖大愛豆的電話簡直奪命追魂。

    “您好，您呼叫的用戶暫時不在服務區，請在‘嗶’一聲後留言。”

    “別鬧！”肖立早看看屏幕裏江子木機械的表情，搞不清她的輕描淡寫，是因爲生氣過度還是不明就裏。

    “老闆，有什麼吩咐呀？”

    “那個……昨晚到現在，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江子木應聲搖頭。

    “那……有沒有收到什麼離譜的……消息？”

    還是搖頭。

    “那……”

    還沒等肖立早找好這場對話的切入點，江子木已然歪着頭眯着眼，兩手抱拳，口裏吆喝着，“珠聯璧合，同心同德，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恭喜恭喜！喜酒我就不喝了，所以說……份子錢能不能省了？”

    咱倆也不算很熟，往遠了說是粉絲愛豆，近一點就是員工僱主，隨份子這種繁文縟節，能免則免。不過，本寶寶的祝福還是發自肺腑假一賠十的。

    “蛤？”肖立早異常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我跟……豆沙包的新聞……你看到了？”

    “不可能看不到啊。”

    喲，還有情侶專屬暱稱，這波可以說是穩如泰山了。

    江子木聳聳肩，語調很是輕鬆，“超話的‘紅棗豆沙’火的不要不要的。網上的顯微鏡女孩們已經把竇小姐三年前剛出道至今你倆明裏暗裏的互動小粉紅一一扒拉出來了，還搞了個編年體鉅著。”

    “你是不知道啊，這一次簡直就是CP黨的狂歡盛宴，單身狗的會心一擊。照這個趨勢走下去，就算你跟竇小姐三年抱倆五年生仨，都用不着心煩小娃娃起名兒的事兒——一夜之間，Datapool已經有八百多個備用名了，還支持多語言，生男生女都不怕，大名乳名隨便拿。”

    肖立早透過攝像頭精準的詮釋了黑人問號臉，薄脣上下一碰，話說的異常欠扁，“感謝雜交水稻之父，讓你們這些人吃飽了撐着沒正事兒幹。”

    江子木睬也不睬對方夾槍帶棒的言辭抗議，嬉皮笑臉的繼續賣弄自己的好記性。

    “不過幾個鐘頭的時間，您老跟竇小姐的風花雪月已經成功血洗D站全站榜。”江子木一邊說，一邊揚起了腦袋，掰着手指頭絮絮叨叨，“要是我的瞬時記憶沒出錯的話，截止到七分鐘之前，D站點擊量TOP100的視頻裏面有八十三個是紅棗豆沙CP，包攬前八，前二十裏面只有零碎的四個其他主題視頻。歐洲那邊幾個本地電視臺的秀場直擊，也已經被各路臨時借來的翻譯們在最短時間做了漢化。”

    江子木搖着腦袋，想了想自己瞥見的那些“極有創意”的翻譯，“不是我說啊老闆，時間緊任務重，您這世紀大瓜一出，我都心疼D站那些個臨時抱佛腳的野生字幕組。”

    “還有還有，您老在微博曬出的大秀場外照，也就是最新鮮的配圖博文，七天內評論達到兩億七千萬條，已然破了去年您自己創下的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還有還有……”

    “STOP！”肖立早大手一伸，直接斬斷了江子木繼續炫技的慾望。“你既然都看到了，那我剛纔問你，你的回答爲什麼口不對心？”

    “噯？”江子木一愣，“你問的是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離譜的消息嗎，你跟竇小姐談戀愛的事兒，對我而言，在正常不過了，有什麼需要大驚小怪的？”

    沒等肖立早接話，江子木又開始自說自話的滔滔不絕，絲毫沒有被嫌棄的覺悟。

    “雖然吧，接下去的日子裏不能從假扮女友的兼職中繼續撈油水了，但是，你能有一位穩定又顏值相當的正牌女友，本人秉持着老母親一般的寬廣胸懷，還是覺得非常欣慰的。”

    “至於我們之間的後續合作，你放心，我不會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的。咱做生意，講的就是信譽。”江子木把兩臂抱在胸前，笑着接道：“我最近剛接了出版社的新工作，需要翻譯兩本大部頭的醫療專業書籍。因爲是長期合作伙伴，對我的水準比較認可，所以他們的報價很可觀。因此呢，您老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是沒必要巧立名目，把缺失的那部分錢從改運的生意裏找補回來的。”

    “呵呵。”都到這時候了，你個神婆滿腦子還是小錢錢呢？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嗎？”

    江子木抿着嘴，心說你這種來自四次元但腦仁還大不過核桃的，跟我的思維模式壓根不在一個星系好嘛？我哪兒猜得出來你想幹啥。

    “我現在，特別想去銀行，兌換滿滿一泳池的硬幣，然後把你的腦袋死死按到裏面去！”

    “要是我的腦袋如你所願塞進去，錢回收後能歸我嘛？”

    “歸你，都歸你！”肖立早怒氣值幾近滿格了，“真要死在裏面，我直接把別墅泳池改墓地，連墓碑我都給你打個實心純金的！”

    江子木一聽，眼珠一轉，緊接着說出來的話差點沒讓肖立早噎死。

    “Boss，其實吧，你要是換成百元紙鈔，別說讓我把腦袋塞進去了，我能給你來個自由泳、仰泳、蛙泳、蝶泳、花樣游泳、十米跳臺、水肺潛水等等等等，You name it！保證三天不帶重樣的。你要是能把‘紅色池’換成‘綠色池’，本人附贈半小時比基尼開場熱舞。”

    肖立早黑着臉，一言不發，手指頭往結束通話鍵上來來回回跑了三千六百五十遍，最終還是沒能硬起心腸點下去。

    “老闆，祝你跟竇小姐幸福。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掛了？我急着叫奶茶外賣，補充補充體力去搬磚呢。”撩完就跑，真刺激。

    “等會兒！”

    肖立早喝了一聲，身子再次朝前一匍，“你別掛，這回，我先掛！憑什麼每次都是你掛我電話？我肖立早不要面子的嘛？還早生貴子？我給你一麻袋金龜子！兒孫滿堂？我送你一卡車大白兔奶糖！氣死我了！真氣死我了！”

    原本通話前隱隱期待的激將法認愛呢，又或者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呢？再不濟，也得是怒髮衝冠急赤白臉啊？沒有，沒有，通通沒有。

    別說什麼妒火中燒篡改竇莎運勢了，就眼下江小姐的種種反應來看，她沒烹羊宰牛額手稱慶都算自我剋制。看着手機屏幕裏那一張該吃吃該喝喝緋聞不往心裏擱的欠扁樣子，連肖立早自己都厚不起臉皮用“欲擒故縱”的藉口來找補。

    江子木聽着肖立早這沒頭沒腦奶兇奶兇的吐糟，內心不由一咯噔：怎麼莫名其妙又上脾氣了呢？男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可爲啥每個月的那幾天都讓我特喵的碰上啊？不然不叫外賣了，下樓去奶茶店自取再順路買注雙色球？聽說奶茶店隔壁新開了家熱乾麪，嘿嘿嘿……

    “啊喂！你走神了是不是？是不是？明明在探討這麼重要的話題，你居然走神？”

    江子木猛不丁被肖立早一喝，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的擺擺手，“哪有，哪有？”

    江子木：這一句“哪有”，不是否認我走神，而是否認咱倆在探討重要話題。

    “我不管，這次我必須先掛電話，沒得商量！”

    江子木臉往邊上一偏，很不屑的撇撇嘴：要掛就掛唄，有這說話的功夫，早掛兩百多回了。

    “得，得，吼什麼吼，您先掛您先掛，我不跟您搶。”

    只要死者願意從主觀上保持情緒穩定，往後逢年過節的，我都記得替你置辦一束菊花還不成嘛？

    肖立早覺得自己身體裏一定是被安裝了某種“三分鐘自信心枯竭裝置”，而屏幕裏的人，既是機關，又是觸發機關的罪惡之手。

    “我得拿出我宇宙無敵愛豆的氣勢來，總是被人牽着鼻子走可不是辦法。”可誰叫咱黔驢技窮呢？

    “我是誰？我是肖立早啊！名氣之大，地球裝不下。”

    “掛斷電話的一個細微動作，是可以體現一個人的心理狀態的。我是應該用體驗派表現手法呢，還是選擇表現派？”

    “又或者，方法派的精髓更適合眼下的情境？”本人是一個成功的跨界演員，本人是拿過國際大獎的。

    就在肖大愛豆一邊時不時偷瞄屏幕裏的人像，一邊在心裏反覆糾結的同時，江子木在手機另一頭抱着胳膊掐時間，臉上開始不耐煩了。

    “BOSS，您老到底掛不掛？”

    “嘀~~~”肖立早聽見腦子裏的緊急警報，一個字兒都沒應，臉一沉，手一豎，看着手機上通話結束的字樣，肖立早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原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