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蒙因介子（五）

    “那都能睡着？”沈星有些詫異，“後來呢？”

    “後來我把他叫醒了，然後一直注意他有沒有再睡。”YG08特遣隊員道。

    “又睡了沒？”沈星問。

    “沒有了，一直到殯儀館都沒再睡。”特遣隊員搖頭，隨即好奇問道：“爲什麼不讓睡覺？”

    沈星沒有回答，而是低頭陷入沉思，腳步也慢了下來。

    YG08特遣隊員見狀放慢了走路的速度，跟在他身旁，側頭看着沈星沉吟的表情，沒有打斷他的思路。

    片刻後，兩人走到辦公室附近，沈星擡頭道：“我要去見見剛纔你說的那打瞌睡的傢伙，你跟我一起去，給我指一下是誰。”

    “好的。”特遣隊員一口答應，同時感覺沈星肯定發現了什麼。

    答應時，因爲自然反應，他的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腰上的手槍。

    沈星隨手指了指他穿着的這件戰術背心：“等這案子結束後，你記得提醒李乃婧或者郭天志組長一聲，給我也弄一件這個。”

    今後如果有新的案子，或者自己要去遭遇異常時，把渡入模因值的雕刻刀分別穿插在戰術背心裏，再加上一些必備的特調員裝備，這樣也可以方便行動。

    當然，如果沈星自己還要攜帶木雕的話，則只能還是採取揹包的形式攜帶。畢竟木雕太大了，而且形狀也不同。

    兩人進入了殯儀館的辦公室，沈星一問，得知剛纔那兩人一個叫胡風、一個叫孫鵬，是專門負責定期到市各個醫院運送屍體的工作人員，負責的是城南一片區域。

    現在兩人工作做完後，已經去更衣室那邊洗澡換衣服，而且兩人在殯儀館都有各自的宿舍，只是平時極少在這邊住。

    問清楚了員工更衣室的方位，沈星和YG08特遣隊員立刻走出辦公室，加快腳步往那個方向而去。

    現在他們並不知道那睡覺的是叫胡風還是孫鵬，而那特遣隊員也只有看見之後才能準確得知。

    至於辦公室裏，原本有一面員工牆，但不知是在殯儀館裏掛照片不吉利的原因，還是員工制度不完善的原因，牆上只有名字，並沒有員工照片。

    兩人快步來到員工樓，這樓幾乎快靠近街邊，只隔了一堵圍牆，遠離了殯儀館的中心區域。

    員工樓的一樓是員工食堂，二樓是更衣間和洗澡間，男女各佔一半，三樓和四樓則分別是男員工宿舍和女員工宿舍，不過除了單身的或者離家太遠的，宿舍通常很少有人常住。

    沈星和特遣隊員直接上了二樓，找到男士更衣間推門而入。

    此時裏面似乎沒有人，更衣櫃全部是關閉的，不過在更衣間裏面的洗澡間內，則有熱氣不時冒出，還能聽見水流聲，應該是某人正在洗澡。

    兩人掀開布簾快步而入，這洗澡間內有十七八個淋浴器，但此刻只有一個是開着的，那人正一絲不g的在洗頭，眼睛也被泡沫給蒙上，什麼都看不見，淋浴器一直有水流產生，他也什麼都聽不見。

    沈星看了一眼身旁的特遣隊員，對方輕輕點頭，示意這是其中的一個剛纔搬運了屍體的工作人員，但隨即他又搖頭，表示這人不是在車上睡覺的那個。

    沈星秒懂了他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醒對方有人來了，然後才開口道：“請問……你是胡風還是孫鵬？”

    這正在洗澡的人雖然聽見有外來的聲音了，但在沈星開口時，還是被嚇得明顯打了個哆嗦，嘴巴一張，差點就要飆髒話。

    但他立刻用水擦拭了一下眼睛，看清楚來人是剛纔所見的兩名治安官後，當即詫異道：“治安官先生，你麼怎麼跑這兒來了？有什麼事嗎？”

    沈星將剛纔的問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人點頭道：“我是孫鵬。”

    “胡風呢？”特遣隊員問。

    “是不是上廁所去了？”這叫孫鵬的男子似乎在猜測，“剛纔明明和我一起進的更衣室，我先脫了衣服進來，這都快洗好了也沒見那家夥進洗澡間。”

    “廁所在哪兒？”沈星問。

    “就在外面的更衣室旁邊，不過要出走廊才能過去。”孫鵬回道。

    特遣隊員點頭：“我們過去看看，如果他在此期間回來了，你讓他呆在你身邊，然後通知辦公室。”

    孫鵬一臉懵逼的點頭。

    沈星和特遣隊員離開更衣室，來到了隔壁的男廁所，進去一瞧，沒有一個人。

    兩人回到走廊外，對視一眼，那特遣隊員道：“上哪兒去了？就他們這種工作性質，剛纔搬運屍體後，肯定是要洗澡換衣服的，除非還有新的工作沒做完。”

    沈星搖頭，沒有說話，目光投向殯儀館的其他建築物。

    不多時，他指着遠處一個坐落在一排樹木後的矮小建築物，說道：“那裏是‘人生最後的停靠站’，無主屍體待火化的，會提前兩三天放置在那裏，所以被這殯儀館的人稱作‘人生最後的停靠站’。”

    “那裏堆積了屍體？”YG08特遣隊員立刻領會到了沈星的意思。

    沈星點頭：“現在應該有三十多具，一些在凌晨就會火化，另外一部分則會等到第二天。我也是剛纔到來後，到其他靈堂巡查時聽一個工作人員說起的。”

    “對了，李長官不是說你和一個小女孩一起過來的，她人呢？”YG08特遣隊員忽然問道。

    “在一間辦公室呆着，有其他人陪着她。”沈星道。

    他在出來巡邏後，就把菲菲交給了兩名治安官，這三人呆在某間辦公室裏，一直沒有離開。

    頓了頓，沈星對着那“人生最後的停靠站”揚了揚下巴：“我沒猜錯的話，如果胡風出問題了，那他多半會去那裏。”

    話落，轉身往樓下走去，特遣隊員趕緊跟了上去。

    在他倆離開後不久，洗完澡，剛剛穿上衣服的孫鵬快步走了出來，沒有見到沈星和特遣隊員，遂往樓下看去，就見這兩人的背影已經到了三百米開外了。

    略一遲疑，孫鵬自言自語道：“只是在工作中打個盹都要嚴查嗎？太不進人情了，車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打盹！”

    ……

    看着那越來越近的矮樓，一種內心逐漸變得壓抑的感覺撲面而來。

    沈星擡頭看了看矮樓四周，感覺心情變壓抑，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周圍的大樹那密集的枝丫鋪天蓋地所導致，一走進這一片區域，就有種頭頂天空灰濛濛的感覺。

    雖然此刻的天色的確已經開始變暗。

    “要不要叫其他治安官過來？”YG08特遣隊員問道。

    沈星搖頭：“對付異常，他們的作用並不大，只要保住其他人安全就行了。”

    其實沈星在期望自己猜錯了，畢竟現在看來那蒙因介子在婦產醫院陳屍房吸取因果時，被李乃婧連番打斷，最後還被完全阻止。

    即便吸取了一些，應該也達不到恢復傷勢的地步，最多夠她暫時養精蓄銳，而不是還能進入別人夢境，繼續打這些屍體的主意。

    只是沈星也無法確定，蒙因介子在進入他人夢中後，除了如菲菲所說的那樣，差點殺死她以外，還有沒有別的能力，比如在夢中控制目標的意識，使得該人在現實中受到控制。

    當然，如果那叫胡風的傢伙真的被蒙因介子所控制，等着蒙因介子的，將是沈星此刻揹包裏的兩個木雕。

    走到矮樓前，因爲矮樓平時除了清潔維護和屍體的搬運以外，沒有人來這裏，所以此刻是鎖住的。

    沈星給禿頭館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叫人過來開門。

    此時YG08特遣隊員道：“要不要先去你的女兒那邊看一下？我擔心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那些普通治安官可能根本無法提供保障。”

    沈星搖搖頭：“把這裏搜索之後再去吧。”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給李乃婧打了個電話過去，詳細詢問了婦產醫院陳屍房內的細節。

    “你確定這13具屍體中，有8具屍體都流出了黑液，且那‘附身’特遣隊員的小男孩體內黑液最多？”沈星問。

    “對，我特意觀察過。”李乃婧回答。

    此刻她正坐在護士辦公室裏，把手槍等武器放在旁邊的桌上，翹着二郎腿，喝着剛剛泡的百香果茶，一副功成身退的樣子。

    “你發現什麼了嗎？”李乃婧問道。

    “暫時……還沒有。”沈星搖了搖頭，掛斷電話。

    此時一個上了年紀的工作人員拿着一串鑰匙走來，給沈星打開門後，他聽從館長的吩咐，沒有跟着進去，而是將樓裏的情況介紹一遍後，站在門口等候。

    這矮樓只有兩層，第一層停放待火化屍體的地方，按照時間放置屍體並進行區分。

    總共有三個房間，第一個是新近被運來的無主屍體，有可能會被認領，第二個房間是超過認領期限後的屍體，確定按照無主屍體處理，第三個房間與第二個房間相同，不過屍體無一完整，也就是遭受過意外的殘肢斷骸，甚至一些根本已經分不清彼此。

    說實話，在聽了介紹之後，沈星走進矮樓的那一刻，從內心深處立刻就涌起了一股強烈的不適感和抗拒意圖。

    如果換做是在以前，自己沒有遭遇過異常時，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走進這種地方的。

    因爲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地方，簡直就是“陰森恐怖”的完美詮釋之地，不瞭解還好，在瞭解這棟樓的佈置和屍體擺放的規律後，反而感到了更加壓抑。

    門是在矮樓的側面，打開後就是一條不太長的走廊，走廊的左邊一個房間，右邊有兩個房間，按照編號爲左一、右二和右三。

    走廊上方的燈光很亮，不過是白熾燈，每一個房間的門外都有電燈開關，而且房間都沒有門。

    沈星剛纔在外面檢查了門鎖，是完好的，此刻站在這走廊內，一股透心的冷意在體內蔓延，逐漸往四肢遊走而去。

    他感覺自己呼出的氣似乎都已經凝結成冰。

    自己感覺有些機械的邁動腳步，走到了左一的房間，一股更爲冰涼的氣息從這房間內往外緩緩涌出。

    雖然如今天氣較冷，但這房間中的溫度還是比外面要低一些。

    沈星伸手打開外面的電燈開關，目光投向這右一房間內。

    入眼有九具屍體規規整整的放置在房間中間，彼此相隔大約半臂的距離，屍體下方是已經被固定好的手推牀，這樣可以方便將屍體送去火化。

    他掃了一眼後，立刻走了進去，從揹包裏取出黑色橡膠手套戴上，譁啦啦將這些白布一張張全部掀開，在此過程中沒有任何猶豫。

    六男三女的屍體呈現在眼前，這九個人所穿的衣服都不一樣，但都是生前就穿着的。

    最小的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年齡最大的是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

    沈星每一個都細細看了一遍，甚至趴在地上看了看他們的牀下有沒有異常，而在此期間，他早就開啓了異瞳。

    不過對於異瞳現在尋找蒙因介子的效果，沈星沒有報太多期待，因爲按照推測，要是蒙因介子以黑液的形式出現，那異瞳多半都能發現。

    而要是蒙因介子通過在夢境中控制他人的話，異瞳是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的。

    左一的房間很快檢查完，沒有發現異常。

    他立刻和YG08特遣隊員進入了走廊右一的房間，打開燈，見到是十多個手推牀，這些手推牀上面的白布外形扭曲，一看下面覆蓋的屍體就不是完整狀態。

    沈星依舊很快將所有白布掀開，入眼處一片恐怖。

    大概能夠看得出這裏躺着十四五具屍體，不過屍體大多不完整，不是斷胳膊就是少腿，甚至大約有三具屍體被燒成焦炭狀，凝結在了一起無法再分開。

    這一次YG08特遣隊員學沈星的樣子趴到地上瞧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等他探起身子時，發現沈星的腦袋都快和那一團被燒焦的屍體貼在一起，正在認真仔細的觀察着。

    “你看看其他屍體，看仔細一點。”沈星吩咐。

    這年輕的特遣隊員當然學不來他的樣子，至少在觀察的過程中與屍體保持一定的距離還是要有的。

    不過他也算看得很仔細，檢查一遍後，這些屍體卻都很正常，沒有一點異樣發生。

    連續檢查了兩間房的屍體，看上去似乎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此時沈星忽然將揹包取下來，放在胸前倒揹着。

    他提議道：“李乃婧剛纔還在提醒我必須要注意不能做出某個動作。嗯，假如你現在去外面把燈關上，而我就站在這裏背對着這些屍體，然後故意踮起腳尖，你猜會怎麼樣？”

    YG08特遣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