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佛寺寂寞,也要美人相伴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儂則靈字數:2502更新時間:24/07/01 21:23:47
    除了青帘之外,春芽腦海裏還閃過其他幾個人的身影。

    比如,佟夫人。

    今天是一大幫姨娘們一起來的,不是一個人。如果是佟夫人的話,那這就解釋得通了,因爲她們全都聽命於佟夫人!

    還有……綠痕。

    春芽皺了皺眉,她不希望是真的,但是腦海中卻抹不去綠痕的身影。

    從她進「明鏡臺」,到一步一步與雲毓越走越近,幾乎在每個關節點,綠痕都會有意無意出言敲打她。

    她原本寧肯相信那是綠痕身爲掌事丫鬟的職責所在,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更像是綠痕是早早就對她生了防備。

    她垂下眼簾。

    倒也是,綠痕跟青帘是一樣的身份,都是最早被老主子們擺在雲毓房裏的、名正言順的通房丫鬟。青帘是因爲什麼恨的她,綠痕自然會一樣不落。

    只不過青帘性子直接了些,從見她的第一面就直接敵意拉滿,非打即罵;綠痕則深沉內斂,不輕易表現出來罷了。

    春芽還沒想完,卻忽地被枕邊一個東西吸引走了注意力,思緒隨之停止。

    是一幅手絹兒那麼大的白絹。

    她確定這不是她自己的。她忙伸手拈起來,展開看那上面竟是一幅墨筆勾勒的小畫。

    初看像是含苞待放的蓮花,又或者是初綻未放的玉蘭。再仔細看,卻原來是一隻手,柔軟圓潤。

    線條極爲簡單,可是從那筆觸卻能瞧出,作畫的人極爲用心。

    她眯了眯眼,想起了畫上的佛手。

    想到此處,她便也隨即瞭然,這會是誰畫的。

    她忙回頭望向門口——難道說她之前昏睡的時候,雲毓來過?

    春芽忍不住想起方纔夢裏,以及之前許多次,當她受傷、絕望而昏睡不醒時,額頭上時常滑過的那一抹,叫她舒服清涼。

    彼時她都是以爲自己睡迷糊了產生的幻覺。直到此刻,她才猛然驚覺,難道都是雲毓?

    可是門窗靜靜,看不出痕跡。

    她只好收回視線,再垂眼去看白絹上的墨筆畫。

    這才又發現了一點不同:在左手食指上,有一點極小極小、如針尖大小的墨痣。

    她身子裏彷彿有一串電火滾過。

    她看出來了,那是她自己的手。雲毓畫的,那宛如佛手的,竟然是她的手。

    不是她後知後覺,而是她壓根兒就沒往這個方向想過。因爲雲毓心中最重要的當然是佛,而這手又有點像佛像裏的畫法,所以怎麼都不可能跟她沾邊兒。

    佛在雲天之上,她則在紅塵迷障、污泥潭中。

    她眼中有些發熱。

    他將她的手畫成如他心中最虔誠的佛手的形態,難道原本污穢不堪的她,在他心中,竟也如他的佛一般聖潔?

    手裏的白絹變得滾燙起來,燙得她都不敢再握着,趕忙將它放回枕邊原來的位置。

    身子迅速躺下,蓋上被,閉上眼。

    她想她該睡了,什麼都不想再想。

    .

    城外,「覓雲寺」。禪房夢境深。

    夜半三更的,連最勤奮的僧人都已經睡下了。

    卻偏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出了寺門,到外面山壁下與人會合。

    山壁下有天然形成的石洞,此時裏面燃了兩個羊角做的明瓦風燈。

    有玄衣公子在石桌上擺開了食盒,備好了酒,正等着他來。

    他一進門便聞見了酒香肉味,饞得加快腳步:“阿晏,你果然最懂我的心!”

    這個從佛寺裏鑽出來的身影就是晉王世子蕭狐若,山洞裏準備好酒肉勾人的則是雲晏。

    晉王妃聽了雲毓的話,叫晉王給皇帝上了個請罪的摺子,晉王自己禁足府中,兒子蕭狐若則送去佛寺帶髮修行贖罪。

    蕭狐若原本不肯,跟他娘大哭大鬧。還是雲晏把他勸服了。

    蕭狐若就跟他娘提了一個條件:佛寺得他挑。他挑了覓雲寺。

    不過這也不是他自己的主張,畢竟他剛從晉地回京沒幾日,對京中佛寺的情況沒那麼清楚;他又是聽了雲晏的話,雲晏說幫他打點好了。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入寺修行,一看晚飯只是白水豆子燉白菜,他當場鬱悶得絕食。

    幸好今晚上雲晏就來看他了!阿晏可真是他的活菩薩!

    蕭狐若也不客氣,坐下抓起肥雞腿就大啃大嚼,一邊吃還一邊抱怨:“二哥也太狠了!我不就看上他丫鬟了麼,他爲了一個丫鬟這麼報復我,他至於麼!”

    雲晏給蕭狐若斟酒,漫不經心道:“至於啊。趁着你進佛寺清修,他轉身就正式擡了那個丫鬟爲通房。”

    “如今那丫鬟已經是他的通房,就不是你再能隨便染指的了。”

    “什麼!”蕭狐若登時覺得自己嘴裏的肉不香了。

    ——吃不到嘴裏的肉才是最香的啊!

    雲晏不慌不忙再補一刀:“而且,這事兒還是你娘親手促成的。”

    “什麼!!”蕭狐若把手裏的肥雞直接扔了,半點胃口都不剩了!

    雲晏默默遞過帕子,叫蕭狐若擦手,“所以我當日勸你別眼饞那個丫鬟,你還不聽。”

    蕭狐若怎麼都想不明白了:“這能賴我麼?你說啊,他是不是從小都是一心向佛、不近女色來着?房裏就算早就白擺了兩個大丫鬟,他也不肯收用的?”

    “我當然認爲,這次不也只是一個丫鬟麼,他肯定不在乎的啊,我身堂堂小王爺,身份壓他好幾級;而且咱們又是外親,是嫡親表兄弟,我不過跟他要個丫鬟,這有什麼過分的麼?”

    “哪想到他這回不但真生氣了,而且還給我使陰的!關鍵,他還借了宮裏的力量來壓我!”

    “他不是遠離紅塵麼?那他應該一不近女色,二遠離宮廷權力才對啊!可是他現在乾脆形象全崩!”

    雲晏淡淡擡眼:“他不是形象全崩,他是才露出廬山真面目而已。”

    “掩藏在那與世無爭、清靜修佛的表象之下的那個他,才是真正的他。”

    雲晏說着瞭一眼佛寺裏聳峙在夜色裏,看起來陰森嶙峋的大殿:“就像半夜裏的那些佛像。白日裏慈眉善目的泥胎,你可以想象,它們到了晚上會變成什麼模樣。”

    蕭狐若登時嚇得咬住了嘴脣,兩眼瞪圓,“啊?那麼嚇人的嗎?”

    雲晏輕哼了一聲,輕慢垂下眼簾:“你沒看透他倒也罷了,畢竟咱們還都年輕。我倒擔心你娘也沒看透他。”

    “你娘還被他溫和無害的表象欺瞞着,你出了事她還第一時間去跟他問主意,結果正中他下懷,讓他如願以償就把你丟佛寺來了。”

    蕭狐若登時皺了眉頭:“阿晏你說得對!等我回家去,我一定得提醒我娘一聲。別從他身上什麼好處都沒得到,反過來被他擺了一道才好!”

    雲晏讚許地勾了勾脣角,“佛寺寂寞……”

    蕭狐若立即接上:“那當然啊!我都快被憋瘋了。”

    雲晏點頭:“只給你送來這點酒和肉又怎麼夠。它們只能填了你的口腹之慾,又滿足不了你別的。”

    蕭狐若登時擡眼,滿眼放光,“阿晏,你還給我帶什麼來了?”

    雲晏向山洞深處勾勾手指:“來啊,伺候小王爺漱口,淨手。”

    隨着雲晏的聲音,一個嫋娜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