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投懷送抱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儂則靈字數:3041更新時間:24/07/01 21:23:47
    就是這個人了……

    春芽並未睜眼,藉着絞頸的窒息感,昏然向前仆倒。

    這世上還有什麼相見的方式,比投懷送抱來得更加直接?

    她聞見了雲毓懷中那幽幽的冷香,可是雲毓卻並未伸手接住她。

    甚至,他反而向後退去,與她拉開距離。

    眼見她就要跌倒在地。

    春芽只好使出大招:指尖藏在袍袖裏,不着痕跡地在腰際輕輕一抹……

    隨之,她領口內那條海棠紅的肚兜,沿着她纖致頸線,倏然滑落,宛若凋零的花瓣。

    她身前的那曼妙玲瓏,恍若春花,盈盈乍放。

    若他不接住她,便所有人都會看見她身子。

    身子現在已經是她唯一的本錢,她只能用自己的身子來做賭,賭他必須接住她。

    雲毓片刻遲疑後,呼吸陡然一急,終究伸手,以闊大的袍袖裹住了她的身子,將她席捲入懷。

    掌心按住她敞開的衣襟,將她那羞澀的春棠收攏於指尖。

    春芽悄然嘆口氣,跌入他臂彎之時,借勢在他掌心怯怯地聳蹭了下兒……

    雲毓毫無防備,掌心那柔致的觸感瞬間攻佔了他所有的神智。

    他身子登時一顫,竟一口血嘔了出來。

    衆人不知緣故,登時一片驚呼:“家主!”

    家丁紛紛伸手,想從他懷中接過春芽。

    他緩了緩,卻還是堅定將她橫抱起身,避開衆人:“無妨。”

    “我縱自幼病弱,但她骨肉卻輕,我還是抱得動的。”

    春芽隱祕地勾了勾脣角,這才放自己暈厥了過去。

    .

    春芽睜眼醒來,是在自己的屋子裏。

    眼前空無一人。

    可是鼻息之間分明仍有幽幽冷香縈迴不去。

    春芽忙轉頭。

    隔着青紗牀幔,層層疊疊之外,光影流轉。

    一抹白衣,煢煢而立。

    窗外篩進來的暖陽,靜靜籠罩在他肩頭,於他身周勾勒出一圈聖潔金邊。

    竟像一團佛光。

    春芽心下也悄然心悸:怨不得都說這人,佛緣天生。

    她清了清嗓子,勉強出聲,“水……”

    “姑娘醒啦。”

    卻不是他的聲音。

    春芽擡眸望去,是老侯爺院子裏原本管茶水的劉媽媽。

    被劉媽扶着,春芽勉強喝了半盅溫茶,便又轉眸看向那抹白衣身影。

    劉媽忙道:“姑娘造化大……今日得虧家主回府,姑娘才保住了這條性命。”

    春芽垂首虛弱咳嗽了聲,輕聲道:“家主大恩,奴婢日後必結草銜環……”

    “不必。”

    年輕的嗓音如山泉清冽,卻疏離不近人情。

    “劉媽退下。”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光影一閃,他披着一身清光走到她榻邊。

    春芽怯怯擡眸仰視,現出十六歲女孩兒滿眼的破碎和脆弱。

    寂寂立在榻邊的年輕男子,眉骨清冷,面如冷玉,長睫如鴉。

    素白領口上,還染着點點血花。

    清冷至極,卻又濃豔至極。

    “我並非救你,只是維護侯府家聲。”

    “我父暴斃,事出突然,還需詳查。”

    這些話像是裹着冰碴子,扎得人身冷心疼。一股悶氣直衝咽喉,春芽俯身又咳了好一晌。

    可他只是看着,連劉媽擱在桌上那半盅茶,都不肯遞給她。

    他越是這樣不近人情,反倒激生春芽一絲不甘。

    等着,她總有叫他丟盔棄甲那一日!

    雲毓冷湖般的眼底依舊寂寂無波:“這幾日你盡可放心將養,有劉媽照應。待你好了,我再問你。”

    他說罷,便轉身而去,一縷回眸都吝嗇。

    房門砰地關上,春芽伏在枕上,又是一陣咳。

    咳完了,緩緩擡手,自己將肚兜繫繩重新仔細地打結。

    她的肚兜,之前已經被老侯爺的妾室扯鬆了,輕輕一扥就會滑落。她之前留着沒管,終究是在雲毓面前用上了。

    雲毓看似毫無波動,可他分明在那一刻吐了血,可見彼時分明氣血涌動。

    春芽指尖繞着繫繩轉了轉。

    他這半個佛門中人,並非傳說裏的柔軟慈悲,卻也並非如傳說裏的不解風情。

    她想要攻克他,雖不容易,卻也並非完全行不通。

    倒有趣兒了。

    .

    雲毓出外,雲晏慵懶跟上來。

    “二哥方纔又是何必?一個丫鬟而已,死就死了,也值得二哥那一口心頭血?”

    “還是說,二哥瞧着她生得好,這便動了憐香惜玉之心?”

    雲毓停步,身子微躬,虛弱地咳了數聲。

    “三弟才會憐香惜玉,爲兄心中唯有青燈古佛。”

    “那口血不過是我自幼病弱,回府奔喪一路走得急了。”

    雲晏聳聳肩,滿眼的玩味。

    雲毓眼簾低垂:“先帝病危之時,朝臣動議以人殉葬。先帝彌留之際親自下旨禁絕人殉之弊。

    “若她該死,自應當拿了送衙門治罪,不應於府中私刑,更不該殉葬。”

    “三弟今日竟在府中重開殉葬之例,豈非授人以柄?”

    雲晏倒不在乎:“先帝說的是不以後宮嬪妃殉葬吧?奴婢又不是人,財物而已,值不得二兩銀子,陪葬去伺候也是應當。”

    雲毓緩緩站直腰身,淡淡盯了雲晏一眼。

    “我本無意紅塵,只是父親既將這個家託付給我,我便不能辜負父親囑託。”

    “從今日起,家中之事,即便只是處死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三弟也還是先知會我一聲才好。”

    雲晏微微眯了眼,故意遲緩地向雲毓抱拳:“我記住了,‘家主’!”

    .

    這一番折騰,身心交瘁。午後淺睡,日落黃昏時,春芽方纔醒來。

    聽見動靜,劉媽端了晚飯進來。

    春芽身子還是虛弱,吃不進硬物,劉媽便遞過一碗湯來。

    “既吃不下幹的,姑娘便喝口稀的。”

    春芽身子還是虛弱,才喝了一口湯,便端不穩湯碗。湯碗應聲落地,湯灑了一地。

    湯水滾過的地方,地磚上陡然泛起一縷青煙。

    劉媽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春芽心下驚跳,攥緊被角,死死盯着那碗湯:

    “……這湯,有毒!”

    劉媽登時驚得跪倒在地:“姑娘,這與老婆子我無關啊!是廚房做好了,我只是給姑娘端過來罷了。”

    春芽一張臉本就無血色,這一刻更是白得瘮人。

    方纔喝進去的那半口湯,在肚腸裏開始攪動。

    “我知道,是有人想借您老的手,殺了我……”

    劉媽也驚了:“可是家主親自救下了姑娘,怎麼竟然還有人敢違背家主?”

    “他是家主。”春芽搖頭:“只可惜,這偌大的侯府,並非只有他一個主子。”

    他容得她暫且活下來,可顯然還有人希望她死!

    春芽搖搖晃晃下地,疾奔出門。

    劉媽急得在後面叫:“姑娘,身子還沒好,這又是要去哪兒啊?”

    春芽頭重腳輕,一路跌跌撞撞地跑。

    途中有丫鬟婆子見了,鄙夷地輕嗤:“這個喪門星,又是發的什麼瘋?”

    春芽一路奔到「明鏡臺」——雲毓所居的三進院落。

    奔到門口,站立不穩,春芽一個趔趄,軟軟跌倒在門階上。

    看門的兩個小廝清酒、淡茶見了是她,便遠遠就攆她:“走開走開!你這掃把星少來這裏害人!”

    “你倒在這兒會髒了臺階,回頭還得我們兩個拿清水刷洗!”

    春芽仰頭哀求:“兩位小哥,求求你們,我要見家主!”

    清酒便冷哼:“家主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滿侯府好幾百號的人都想來拜見家主,家主要是挨個兒見了,還不得累着!”

    “再說了,家主今兒一見你就吐了血。都是你這不祥的給克的!你還敢來?滾滾滾!”

    兩人說完,躲瘟疫似的扭頭進門,將大門立馬緊緊關嚴。

    春芽強撐着爬起來,上前敲門不開,便只得撩袍跪倒在了門前。

    “若見不到家主,我便寧肯跪死在此處!”

    清酒和淡茶在門縫裏瞧着不妙,清茶沖淡酒使了個眼色,淡酒便扭身往裏跑。

    不多時,一大一小兩個丫鬟開門出來。

    見了春芽,大丫鬟張嘴就啐:“呸,可真不要臉!前腳才害死老侯爺,後腳又要來纏咱們主子!”

    小丫鬟乾脆擼起袖子,上前來就伸手薅住春芽頭髮:“叫你滾開啊,沒聽見是怎的?你愛死哪兒就死哪去,少來禍害咱們「明鏡臺」!”

    別看那小丫鬟年紀不大,可是手勁兒卻半點不小。春芽只覺頭皮都要被連根拔起。

    外頭鬧騰的聲音越來越大,在內室打坐的雲毓也聽見了。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