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青春浪漫史 第十章 李龍興繼續盯梢  秦嗣棠不信讒言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沭東字數:3941更新時間:24/07/01 21:10:08
    第十章

    徐貴庸和他父母仍在爲那五千元本錢爭執着,三天兩頭鬧彆扭,鬧得滿村沸沸揚揚,日子終日不素氣,以往自由、舒適的日子一下子沉重起來,爲財而無法釋懷。使他母親產生了輕生的念想,也許是天意,也許是無爲則爲,她拿了根繩子要挾她兒子,兒子卻不以爲然。沒想到,掛在自家的門頭上一命嗚呼了。她永遠地走了,留下的淨是財富。徐貴庸用一句謊言將愛拋得九霄雲外,將他母親送上了斷頭臺。

    折騰了這幾年,於曉許深知只有加倍的努力才可以出人頭地。好勝、不示弱佔據了她的思想空間,所以她努力,努力就是爲了高人一等。同樣的勞動,她儘可能得多付出,沒白沒黑,別人比她多賣了柳編筐,下一次一定趕超,決不會再讓他人超過,張秋仁說這叫上進。徐貴庸也是這樣,他需要努力,需要繼續誇耀,所以張秋仁說他既現實又虛僞。

    張秋仁很是想不通,和於文華做了那麼多思想工作,怎麼一點成效沒有,她總是愛挑剔,周圍的姑娘婆家給買了啥。自己象是受了委屈似的,就連張秋仁量身自購的衣服都不肯給他,況且,事後張秋仁又寄了錢給她讓她自己買衣服。當張秋仁提出要拿走從他那裏拿來的集郵冊時,於文華嘴噘得象道嶺,臉沉得象片烏雲般,寧願這樣,也不肯交出張秋仁的心愛的信物。她根本沒有看出張秋仁的內心世界,張秋仁喜歡浪漫又現實,張秋仁沒有多怨,他怨自己太無能,不能滿足即將和自己生活一輩子的姑娘。每當這個時候,茹月總會浮現在他的腦海。

    張秋仁一個人走在沭河岸邊,看着如今的荒涼,想着昔日的繁花,片片茂密的森林早已遠逝,剩下的滿是漂飛的地膜和飛沙。他自責,但是他無力找回大自然饋贈的美麗家園,就象他幾乎要留不住他的青春一樣,他的心情就象這荒灘河套一樣,眼看被這片土地生養的人們破壞。

    東海火車站,人山人海,大包、小包、攜老帶幼,火車和人羣相比,似乎太渺小,車票在此也顯得似有卻無,站務處乾脆就不設檢票員,火車乾脆就不開門,車窗擔任了進入車廂的惟一通道。

    張秋仁站在高崗上皺着眉頭,夥伴們蹲在一旁,張秋仁向四周張望了一圈,直奔小賣部,售貨員是一中年婦女,問張秋仁:“小夥子,買點啥?”張秋仁說:“不買啥,阿姨,請問你能幫忙買幾張226次的,去上海的。”阿姨搖搖頭說:“這幾天一直都沒有票,站票都買不到。”“阿姨,我乘226次去上海的。”話剛說完,小賣部阿姨說:“226次,不是連雲港始發車嗎?”“是的,阿姨。”張秋仁點了點頭說。“你給我拾元錢,我告訴你怎麼乘這班車。”阿姨終於開了口,張秋仁從兜裏掏出二十元錢說:“阿姨,給你二十吧。”張秋仁如此地迫切,阿姨並沒有收張秋仁二十元錢,又找了十元錢。

    回到夥伴們身邊,張秋仁心情放鬆了許多,一手提起包說:“走,咱們先去吃點飯,待會兒車就來了。”

    飯館老闆說:“今天,你們是乘不了226次了,你們還是住下,明天我想辦法給你們送上車。”張秋仁說:“謝謝你,要是真上不了車,我們再來找你。”吃了飯,忙喊夥伴們去站臺。

    上海——連雲港,226次列車駛來,東海站算是末班2次站,車箱內閒了很多座,張軍問張秋仁:“二哥,這不是往反方向嗎?”“是的,到了連雲港不下車,再補票。”張秋仁如是說。

    連雲港始發站,幾乎滿座,東海站一停不得了,車門真的不敢開,只有打開車窗,就有包扔進或人鑽進來,就這樣,過道裏已經排滿了人,坐行李的,靠座背站的,乘務員已無法過通道,火車駛出東海站,過了徐州站,天已經黑了,車箱內人員躁動了起來,賣報的、賣工藝品的、賣水的,就是沒有賣吃的,賣盒飯的小餐車已推不進來,廣播裏一再傳出誰用餐的去餐車用餐,還用餐,再用餐座位就沒有了。張秋仁老遠看到那賣水的強迫乘客買水,一元一瓶的水竟收十元,那乘客說:“太貴了,我不買。”那賣水的掄起拳頭就要砸,乘客無奈,十元錢買了一瓶水。張秋仁告訴夥伴們不要擡頭,趴在桌上睡覺。賣水的喊聲過後才擡起頭算是沒事,後來又來賣什物,再一躲,這一躲一閃間火車到了蚌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張秋仁身邊的中年婦女已經坐到張秋仁的座位上,張秋仁沒有感覺到自己是站着還是坐着,又困又餓晃晃悠悠,過了一站又一站。

    上海不再那麼陌生,一切不再那麼新鮮,工地是他們唯一的港灣,休息一天,旅途的勞苦任由放鬆。

    辦公室裏,互道新春的祝福,新年的工作計劃擺在記事日程上,繁事講完後,秦嗣棠說:“工地上這點活,用不了這麼多人,張秋仁你先到公司去報道。”突如其來的宣佈,張秋仁一點準備沒有,霎時臉紅了,心想這是怎麼了。秦嗣棠宣佈散會,衆人離開辦公室,張秋仁沒走,秦嗣棠說:“張秋仁還有事?”“秦經理,樓上並不是沒有活,讓我到公司報道,公司我也不去,我回家。但是你必須告訴我,這是爲什麼?”秦嗣棠很冷靜地笑了笑說:“這樣吧,你先到料房領桶防鏽漆,兩把小刷子,將剪力牆上的線盒刷一遍。”張秋仁雖是氣沒完全消,但仍禮貌地說:“謝謝你,秦經理。”後離開了辦公室。

    張秋仁厚着臉皮到料間去領料,姜成龍沒有理,張秋仁也沒理他,一手提着油漆桶,一手拿着毛刷離開料間,姜成龍望着遠去的張秋仁搖了搖頭。張秋仁的心情比較沉重,蹣跚地走在工地的每個角落。他感覺到同事們都在冷落他,夥伴們也沒了以往的熱情,徐元吉、阿煥開始沉默,張秋仁明白他們都在保護自己,而他無非用一腔熱忱付出了點感情,替別人做了點事而已。

    辦公室裏,李龍興問秦嗣棠:“張秋仁怎麼沒去公司報道?”“你以爲小山東那麼簡單,現在你趕的了?再說,他幹活怎麼樣?小姜,你說說。”秦嗣棠瞅着姜成龍說。姜成龍說:“張秋仁幹活,你還真沒的挑剔,只是性格有點倔。”秦嗣棠嚴肅地說:“那是個性,個性是人格的體現,我總覺得這孩子蠻誠實,挺厚道,雖說有些心計,但也沒什麼惡意,至於甲方,那是張科長的事,不能怪一個幹活的。”李龍興有些失望:“小山東,也太目中沒有領導了,好歹我們也是個公司。”秦嗣棠說:“我們公司不也在給人家打工嗎?張科長是我們能得罪的?”“那也不能就便宜了他。”李龍興並不死心。“好了,你們誰都不要參與這事。”秦嗣棠有些煩,李龍興、姜成龍只有離開辦公室。

    張秋仁看着有說有笑的夥伴們吃着飯,氣不打一處來,上海人擠我,你們也不理,近兩天話都不給我說,我怎麼了,你們的團結精神一點都沒有,最差我們還算老鄉吧,還有那該死的愛情,他真想把這一頓飯連桌都掀了,發發瀉,他沒有這樣做,他看着自己的弟兄們勞累了一天,吃得正香,他想到那遙遠的農村還有爹孃等着用錢,自己還一無所有,他冷靜了,他想用自己的努力回報心愛的人。他自信張菲律還是他的擋箭牌,所以他沉默着,忍耐着,暫時也隨便着。

    每天遊蕩在樓上樓下,沒人過問,沒人約束,自行自便,他好象慢慢要適應這種環境,他好象要綻放笑容,他開始主動與人打招呼,他想幹就幹,他時常遙看遠處的樓羣、車羣、人羣。遊蕩間迎面走來張菲律:“小山東,幹啥的?”“張科長,你好,我被下放了。”張秋仁總算有說話的地方了。張菲律問:“你怎麼被下放了?”張秋仁顯得很委屈:“開工第一天,秦經理就讓我到公司報道。”“呲,那……”張菲律搖搖頭走開了。

    幾天來,一直沒人問張秋仁的事,他心情有些壓抑了。在樓上轉了一會兒,然後出了工地到了菜市場,買回菜,公司正式員工楊帆開玩笑地說:“你看張秋仁,我們誰有他自由,把菜都買來了。”張秋仁回到宿舍,放下菜,找了本書隨便翻了幾下後又放下,背對着門凝視着對面的那堵牆,少許便拿毛筆蘸了墨在牆豎着寫下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甲方辦公室,姜成龍翻閱圖紙,張菲律開門進來便說:“小姜在。”“張科長你好。”姜成龍回話。張菲律坐下便問:“小姜,問你個事,小山東說他被下放了,怎麼回事?”姜成龍擡起頭看着張菲律說:“沒有啊。”“小山東不錯,你們不要我要。”張菲律嚴肅地說。

    回到工地,姜成龍把張菲律的原話告訴了秦嗣棠。秦嗣棠說:“怎麼樣,我說張秋仁不簡單,現在得說他是張科長的人,我們奈何不了他。”

    張秋仁在宿舍裏看書,秦嗣棠進了門,看見牆上的毛筆字怔住了,張秋仁一直在看書,他以爲夥伴們。這時,秦嗣棠開口了:“秋仁,這毛筆是你寫的吧?你高中生吧。”張秋仁忙站進來說:“秦經理,裏邊坐。”“不客氣。”說着秦嗣棠便坐到牀沿上說:“秋仁,其實我們之間出了點誤會,以後有什麼事儘管給我說。”“沒什麼,秦經理,環境會改變一切的,我會慢慢適應的。”張秋仁毫不介意。

    秦嗣棠當天召開會議,明確指出不要歧視小山東,要互相尊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爲難小山東。

    張秋仁改變了自己的人格地位,但他仍舊保持着固有的謙遜,文明得做人做事。

    夥伴們的態度也慢慢改變,張秋仁還是張秋仁,在打工的日子裏他贏得了人格,戰勝了上海人歧視外地人的市儈習氣,他明白後面的路還需要堅強地走下去,他努力着、認真地生活着,張菲律的私活照幹,他們非常默契。

    張秋仁走到售樓部門前,被投資商香港老闆喊住:“小山東,來一下。”張秋仁進了售樓部,站在那裏,香港老闆說:“小山東,坐下。”張秋仁這才慢慢坐下說:“謝謝。”“請你幫個忙。”香港老闆望着張秋仁說。張秋仁有些緊張:“什麼忙,怕是幫不上。”香港老闆很自信:“這個忙,你能幫,頂層我做辦公室用,中央空調,你幫我安裝,你看需要多少錢?”“這個,我沒裝過,多少錢我更算不着。”張秋仁確實沒有底。香港老闆仍然自信:“廠家有技術員給你指導,錢,給你五千,不會讓你吃虧。”張秋仁說:“我們沒有時間。”香港老闆說:“利用晚上和雙休日。”張秋仁說:“這樣不耽誤你工期嗎?”香港老闆說:“我不急用,你儘管把活幹好。”張秋仁想做,不僅僅爲了錢,便說:“衆多工具我們沒有。”“用你們公司的。”香港老闆說。張秋仁說:“電梯還沒交付。”“這好辦,讓張科長給你一把鑰匙,明天就開工。”香港老闆說。張秋仁有點猶豫,香港老闆說:“有事往我這裏推,就這樣定了。”

    張菲律的活就夠張揚的,可工具得用公司的,他很小心,每天將工具運上去,休息前再小心將工具放回原處,照舊模樣。

    白天不見人幹活,第二天一早就見活幹了,每天都有進展,姜成龍樓上樓下,心想這活是不是又是張秋仁幹的,看看工具(套絲機、電焊機、切割機等)沒見動過,這事得告訴李龍興。

    辦公室裏,秦嗣棠說:“那活要真是小山東幹的,我們應當高興,這說明小山東成手了,你說是不是,小姜?”姜成龍忙點頭,心想這下可好:“是的。”李龍興轉的就是快,:“我看,得讓小山東請客。”“好啊,這事我告訴張秋仁。”秦經理微笑着說。

    有的夥伴從其他工地下了班就往張秋仁這裏奔來吃飯,張秋仁正做飯,秦經理進了門,見秋仁做了好幾道菜,便說:“秋仁,做這麼多菜?”張秋仁沒想到秦經理進來:“噢,有幾個夥伴要過來吃飯,秦經理怎麼還沒回?”他有些慌,阿煥、徐元吉、秋利可是去搬工具去了。秦經理笑了:“我都知道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加班時間不要太長,別影響白天工作。”張秋仁臉紅了:“秦經理,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做,但我沒辦法。”心想不能說我家裏窮,我需要錢,終於沒說出口,秦經理仍然微笑着說:“幹好本職工作,撈點外快也不爲過,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走了。”送走了秦嗣棠,張秋仁站在那裏愣住了,這時,屋裏的菜都有糊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