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房偏心自暖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年代錨字數:2409更新時間:24/07/01 20:36:17
    勁鬆位於朝陽區的西南部,北鄰雙井,南鄰潘家園。

    原本這個地方叫作‘架鬆’,上溯三百多年是皇子墳塋。

    從清順治初年一直到本世紀三十年代,這裏先後埋葬了五位肅親王。

    第一代肅親王豪格是清太宗皇太極的長子,清初八家‘鐵帽子王’之一。

    他的墳院前後有不少林木,院內六棵較大的松樹需要數人合抱,最大的即是架鬆。

    由於它過於粗大,就用架子把枝條架起來,木架多達百根。

    《都門紀略》上曾有詩形容。

    【鬆枝託地古根留,架木擎來一老虯】

    【周匝綠蔭圓似蓋,佳城鬱郁兆王侯】

    因爲這一美景,過去這裏是燕京著名的旅遊勝地之一。

    到了四五十年代,六棵古鬆先後枯死或被伐,這個旅遊景點便逐漸消失,只留下架鬆、架鬆墳、肅王墳等地名。

    六十年代,乘着燕京街巷換名之風,人們借用教員‘暮色蒼茫看勁鬆’中的‘勁鬆’一詞,將這裏改名爲勁鬆。

    從此‘勁鬆’作爲地名,正式進入人們視野。

    七十年代後期,這裏建設居民住宅,是燕京第一批成建制小區,目的是爲了解決通惠河以南各工廠27萬餘職工的居住問題。

    當時這裏是未開發的‘城外’,交通極不便利。

    勁鬆小區東、西兩端,未來幾年只有兩趟公交車,從崇文門方向來的41路和東大橋方向來的28路。

    因此搬入勁鬆的人是一百二十個不情願,各單位都以多給房、多給面積的方式吸引職工居住。

    “雙井這邊的家屬區太擁擠,無法滿足你們改善住房環境的要求。”

    詹主任耐心解釋:“新建的勁鬆小區205號的三居室,有七十多平米,可以分給林家。”

    “我看重的是你知青英雄的影響力,可以號召職工們去那裏居住。”

    他給出的理由很充分,沒有違規。

    有心了!

    林愛民暗暗感慨。

    以前說能改善住房環境,而且打了報告,現在辦不成,大概率和《被愛情遺忘的角落》遭人惡評有關。

    上面有猶疑,詹主任自然要聽從。

    現在以家屬區遷移大局考慮,他要藉助林愛民的英雄身份推動工作,也是相關部門無法拒絕的。

    其他人不懂,林愛民理解詹主任的苦心。

    1978年,勁鬆小區新建成的‘全優工號’,以兩居室爲主。

    就憑林家目前四口人,按說沒資格拿到三居室。

    知青英雄的影響力,街道辦說它有它才有,其實是詹主任在幫林家。

    “謝謝您!”

    林愛民言辭懇切,慷慨激昂:“協助街道辦,責無旁貸!”

    “我沒看錯你!”

    詹主任笑了,伸出手與林愛民相握:“你是個好同志!”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離開林家,隨即消息也傳遍整個家屬區。

    灰溜溜回家的王翠英,聽了消息非常高興,臉都不覺得痛了。

    尤其再聽說林力強、鄧桂梅夫婦回來,跟林愛民吵了一架,她出外溜達,甚至哼起了小調。

    哪怕街道辦遲遲無法解決她兒子羅玉柱的工作問題,王翠英也沒那麼急切了。

    相比林家從雲端跌落,他們羅家原地踏步,貌似還不錯。

    當然,王翠英只能關上門幸災樂禍,不敢在外面亂嚷嚷。

    鄰里街坊都同情林家。

    齊大爺他們還去了街道辦找詹主任,替林愛民抱不平。

    遭到拒絕後,大家如今都壓着火呢。

    她敢起幺蛾子,很大可能遭衆人唾沫淹死。

    連着過去七天,這件事在街道辦安撫下慢慢平息,家屬區的生活再次恢復如常。

    吱扭!

    這天下班回到家的林力強,神祕兮兮從挎包裏拿出一瓶二鍋頭,笑呵呵對林愛民道:“咱們爺倆今天喝兩口。”

    他此時滿臉笑容,哪像那天晚上罵兒子蠢的暴躁父親。

    “哪來的酒?”

    鄧桂梅瞪了林力強一眼:“他們倆都要學習的,誰跟你一樣只會吼。”

    呵!

    林愛民和林若蘭相視一笑。

    母親對那天晚上林力強假裝咆哮罵兒子,還有怨氣呢!

    “我是照愛民說的喊的啊!”

    林力強撓撓頭,急忙解釋:“你當時也同意的。”

    “我不管!”

    鄧桂梅不依不饒:“你說咱兒子好吃懶做,我就是聽不下去。”

    沒地兒講理了!

    林力強拿眼瞟下林愛民,那意思都怪你個臭小子。

    明明搬去勁鬆有好處,卻還要做樣子給外人看,害他受老婆奚落。

    “都過去了。”

    林愛民見狀,笑着提醒鄧桂梅:“您就不想想查查爸的賬,怎麼有錢去買酒的?”

    “對!”

    鄧桂梅恍然醒悟,盯住林力強:“咱們家緊巴巴的,你居然去買酒?”

    林若蘭看着這一幕,暗暗敬佩大哥林愛民會轉移話題。

    “你不說,我哪裏敢買啊。”

    林力強就等着炫耀呢,笑呵呵道:“這是沾了咱家兒子的光。”

    “下班前車間主任找了我,說兒子那篇小說寫得好。”

    “送我這瓶酒,就當是慶祝。”

    “做了幾十年工人,這是第一次。”

    “你說該不該慶祝?”

    他滿臉紅光,還沒喝酒,就要醉了。

    “我去拿杯子。”

    林若蘭第一個站起。

    鄧桂梅看了林愛民一眼,滿臉驕傲:“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今天就讓你喝點兒。”

    當晚老林同志喝得有點兒多,最後摟住林愛民的脖子,打着嗝兒叮囑:“現在不同了,兒子大膽去寫。”

    “燕京呆不下去,大不了回贛省老家種地。”

    ……

    “睡你的吧!”

    鄧桂梅扶起要栽桌子的老伴,安慰聽了父親話呆愣的林愛民:“媽和你爸一樣,永遠支持你。”

    “還有我!”

    林若蘭眼中無淚,目光堅定,抓着林愛民的胳膊。

    林愛民又感動又好笑。

    最近幾天,忙着趕稿子,奮筆疾書到深夜,讓他們擔心了。

    父親藉着車間主任送酒的機會寬慰他,是不想他有太多壓力。

    血濃於水,父母和妹妹果然是他這輩子最親的親人。

    還有朱晽!

    每天下午和她逛街,哪怕只有短短十幾分鍾,哪怕不怎麼交談,也在默默支持他。

    再有齊大爺,以及其他鄰里街坊。

    最後是那些陸續寄信去《燕京文藝》雜誌社的讀者,以及默默喜歡他小說的人。

    值了!

    那天晚上做出的改變是對的。

    當晚,林愛民寫完第三篇小說的稿子,早上起來,興沖沖來到《燕京文藝》雜誌社。

    嗯?

    瞥見雜誌社門口那個滿臉憔悴的人,林愛民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