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日偏食

    “隆隆隆隆！！！！！！”

    巨響傳來，還有一聲聲在耳邊煉獄般的尖叫。

    季雲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下方的地面，卻發現一根根鋼筋竟拔地而起，它們在自己面前豁然崩斷，磅礴的力量更是將整個路面給攪碎！

    終於，塌陷綿延到了自己腳下，這個過程相當的快，快到僅僅是季雲下意識要往後躲的功夫！

    猛然間，腳下像是炸開了一樣，路面如泡沫板一樣脆，竟四分五裂。

    厚重的橋墩也終於不堪重負，出現了嚴重的崩塌，而路面上的人們根本無處可逃，緊接着就是巨大的路體化爲了好幾截，轟然墜落！！！

    “譁！！！！！！”

    滾滾洪流激了十幾層樓高的浪花，路面主體，高架橋墩，橋路上的人羣統統被這可怕的洪江給吞噬，而那些僥倖掛在高架橋殘缺位置的人，更是哀嚎遍野！！

    就如同一堆沙粒，狠狠的傾倒在怒江狂洪之中。

    依舊是有那麼一剎那，季雲以爲自己會在墜落之中猛然醒來。

    畢竟所有的噩夢都是這樣，在下墜時醒過來。

    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他整個人倒墜，倒墜的過程他看到了巨大的水泥塊，斷裂的鋼筋，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身影！

    荒唐至極的是，他終於看清了那個剛纔喊自己名字的人。

    她髮絲凌亂飛舞，面容驚恐萬分……

    可她彷彿也看到了自己。

    就這麼一眼，她驚慌恐懼消失了。

    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像是接受了。

    “滄……滄滄！！！”

    季雲本能的伸出手去，想要將她抓住。

    可下一秒，腦袋狠狠的砸入到了洪流裏！！

    劇烈的衝擊，讓頭顱像是裂開，這樣的高度跌落，無異於是砸在水泥地上……

    而渾濁的泥漿之水更是灌入鼻喉，讓身體本能的一些掙扎都變成了徒勞！！

    “轟！！！！！！”

    宏偉的高架橋還在持續塌落！

    落入洪流中的人們並不會立即死亡，

    可隨着後續繼續塌落的龐然大物墜下，原本就無比渾濁的水花剎那間變成了鮮紅鮮紅之色！！

    季雲落入濁流中後，原本想要憑藉着超越極限的意志力朝着沈滄滄落水的地方游去，然而一塊幾十米寬的路面水泥巨體砸了下來！！

    洪流本就湍急，人如草芥。

    而高空落下的這水泥巨物，讓原本就渺茫的生命再不可能有一絲絲生還的可能！

    “譁！！！！！！！”

    血水翻卷，駭然至極！

    一切來得太過迅速，甚至感受不到痛苦。

    就如同與沈滄滄對視的最後一眼……

    這個眼神裏飽含了空洞，遺憾，恐懼，不甘心，不知所措，偏偏最後又夾雜着一絲絲無助的接受！

    大概對於她而言，在這一場災難中顛沛流離了幾天，她的精神也早已經被摧垮了，她覺得自己也無法活着走出這片汪洋了……偏偏這個時候，她看到一個人最後一眼。

    就這麼一眼，對她而言也是某種恩賜，她在最後一刻精疲力盡的接納了。

    但這對季雲而言，卻殘忍到了極點！！

    爲什麼最後還要讓自己目睹這樣一個過程。

    那是自己心愛之人啊！

    爲何命運要如此。

    在自己生命的最後幾秒鐘讓自己聲嘶吶喊！讓自己萬般不甘與痛苦！讓自己在絕對的湮滅下如此的無能！！

    明明還有那麼多話沒有與她說……

    內心底積壓着對她濃濃情愫還沒有傾訴與釋放！

    心中更有萬分的愧疚與悔恨，在過去的時光裏都沒有能夠好好表達！

    來生來世，不願辜負，最後都成爲了一句空話，說不出口，卡在喉嚨……

    爲什麼老天爺給了自己一次機會，讓自己可以重新去審視自己的人生，讓自己可以好好的珍視所愛的人，感受世間美好的事物，卻又要在這一天統統收走！！

    如若這才是真實……

    那他無法接納這個真實……

    他寧願在曾經的路上倒下！

    就此黑暗中長眠！

    ……

    血紅色的江洪涌動着，多少人的生命就此隕落，可這紅彤彤的血液卻沒有在這洪流之中持續多久，很快這就恢復成了原本的渾濁。

    一場黑色的暴風雨從山的那邊輾來，城市本就飄搖，上蒼卻不會因爲人有多可憐就停止它的肆虐。

    天際從血紅化爲了黑色，僅存的那一點點光輝也要收走……

    山巒、城鎮，正遁入到了急速而來的黑暗，一場史無前例的雷暴即將到來，一個劫難接着一個劫難！

    很快，嵐城將繼續承受大自然無情的蹂躪。

    這一切，並不會因爲某個人的死亡而停止。

    時間還在流動，

    長空中那詭譎的日月升落，便是最好的證明。

    日與月不知在何時已經交匯。

    它們合成了一隻半瞳，帶着幾分猩紅，正冰冷的睥睨着人間大地。

    人間燦爛也好，人間疾苦也罷，與之無關。

    ……

    ……

    “歡迎來到早間趣聞，今天我們嵐城將出現一個天文奇觀，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在古代民間將其稱之爲‘天狗食日’，也就是如今我們所說的日食。”

    “記得上一次我們嵐城可以觀測到的日食，還是十年前……”

    老匠街，獨具特色的廣播慢悠悠的響起，迴盪在這條古樸而忙碌的街區上空。

    廣播聲飄入了窗臺，在季雲的耳邊繚繞。

    從學生時代到成年，這廣播都如同是一個鬧鐘，打攪了季雲的每一個美夢，也喚醒過季雲每一個噩夢。

    “啊！！！！！！！！！！”

    卡在喉嚨裏那無窮無盡的痛苦忽然徹徹底底釋放，季雲身體從牀鋪上震醒，他的嘶喊響徹了整個老匠街！

    鼻喉裏的泥漿，碾碎自己身軀的巨大水泥，穿刺過自己身體的鋼筋，將自己四分五裂的怒江衝撞……

    遲來的哀嚎與哭喊在如夢初醒的這具身體裏是如此的猙獰，以至於季雲的面容上佈滿了要裂開的血管與青筋，喉嚨聲帶處更是充斥了血跡！！

    曾經的火海，如今的水獄，哪怕是猛然醒來，那巨大的心靈衝擊和無盡的輪迴折磨讓季雲已經徹徹底底的癲狂！！

    老街無數人停下了腳步，他們疑惑的注視着發出了嘶吼聲的那個房屋窗戶。

    清晨的麻雀驚慌失措的飛出了窗檐，落在了遠處的電線杆上。

    老廣播傳出的悠揚音樂也被這一聲又一聲無助、痛苦、折磨的嘶喊而掩埋！

    “啊！！！！！！”

    房間裏，季雲的聲音已經沙啞了。

    他一遍遍的嘶喊着。

    淚水充斥在他的臉龐。

    他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又在什麼地方，他更不知道什麼才是真實，什麼才是噩夢！

    時間究竟是流逝着的，還是輪迴着的。

    明明早已經熟悉了死亡，可依舊將他一次次擊垮、擊碎！！

    “怎麼了？？”

    房間門被重重的踢開，緊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衝了進來。

    “季雲，你怎麼了！！”

    季禾山跑向了牀邊，看着滿臉猙獰痛苦的季雲！

    他滿臉淚痕，他眼中充滿了不甘與絕望，他彷彿剛剛從一個深淵之中爬上來，整個人散發出了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怨怒與蒼老！！

    “是做惡夢了嗎？？”季禾山急忙將季雲摟住，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背，“沒事的，沒事的，只是一個惡夢，你只是做了一個惡夢……”

    季禾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個惡夢可以將成年人擊垮成這幅模樣。

    爲什麼他如此的無助，又如此的絕望，精神崩潰到像一個已經沒有了思考的三歲孩童，只剩下嘶喊與哭泣！

    “季雲，看看我，看看我……”季禾山用手捧着季雲的臉，不允許他閉上眼睛，一遍一遍的重複道，“看着我，你醒了，你醒過來了，別待在夢裏，你在自己家裏，你在自己房間，爸爸就在伱身邊，看着我！！”

    季禾山見過那些在災難之中崩潰的人。

    他們像極了此時的季雲。

    而如果不加以疏導，他們的精神會粉碎人的意識，從此再也難以迴歸健康的身心。

    季禾山意識到季雲現在就處在這種狀態，他用手去撐開季雲的眼睛，不允許他閉着，必須讓他看到周圍，看到陽光，看到熟悉和親近的人，無需置疑一個患者所看到的精神世界，因爲他們眼中的世界就是那樣，他人無法窺見罷了！

    “看着我，季雲！！”

    終於，季禾山將季雲的眼睛給撐開。

    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瞳孔，這瞳孔彷彿有自己的意識，竟妄想要躲藏！

    季禾山猛然間想起了很多年前。

    在醫院裏，那個三歲不到的季雲，面對母親的離開，他的眼睛就是這樣！

    可那個時候季雲只有三歲，他對這個世界都沒有認知，他只是畏懼害怕，他只是不敢去接納，他還那麼小，卻敏銳的知道這一生再也不會見到自己媽媽，而唯一能夠讓他走出陰暗的，就只有自己，對他笑，告訴他一個謊言，讓他堅信世界依舊是美好的……

    如今，他二十六歲了。

    爲什麼還會這樣？？？

    這雙眼睛，又如何做到既幼小無助又蒼老而痛苦的？？？

    “爸……”

    一聲輕輕的呢喃，讓這個二十六歲的青年終於凝聚了一點點的魂。

    “是我，是我！”季禾山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看到季雲意識正在慢慢恢復，他既激動又後怕。

    “我……我在哪……”季雲問道。

    “在家啊，在你自己的房間裏。”季禾山說道。

    季雲瞳孔緩慢的轉動着，環視着這個老屋房間。

    “砰砰砰！！！！”

    三聲重重的敲門聲，依舊是那麼的熟悉。

    季禾山也沒有急着去開門。

    只不過，隔着客廳和一扇門，門外傳來了一個大嗓門

    “季雲，緊急事件！”

    吳凱似乎完全沒在意之前季雲慘絕人寰的嘶喊。

    他再一次敲打着房門，然後大喊道。

    “儘快到機場高速口，有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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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

    我知道大家對這一個多月的劇情鋪墊感到有些焦急，也有一些不喜歡看日常的朋友開始棄坑。

    但還是依舊很感謝一直追更到現在的朋友們。

    這本書，對我自己而言是一次突破，我也知道這本書不像是網文，寫作難度比我預期得還要高，可我生來叛逆，不懼嘗試與挑戰。

    我承認，這本書的壽命可能很短暫。

    但我也有信心，一定將它寫得足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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