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初代城主的日記

    神書悄聲無聲息的將手札放在夜染音旁邊的一堆棋譜裏。

    旁人並沒察覺到異樣，夜染音也沒停止十份精神力對棋譜的學習，不過手上，卻是拿起了手札翻看起來。

    封皮很素淨，只‘手札’兩個字。

    夜染音翻開，看到裏面是潦草的字跡。

    ‘成親的第三年，她終於有了我們的孩子，我很開心。’

    ‘四方城一統中州，便有護衛四方之責，北邊有妖獸作亂，我帶人去主持大局，她要一起同行，可她已有七月身孕，我不允，她偷偷跟上，我無奈，只得帶上她。

    我知道她的不安，她雖容顏絕世，但不擅修行，府內之人，不甚看的起她，我說過幾次已然無用，罷了，等到二弟突破，我便將四方城之主讓給二弟，帶她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妖獸作亂是假，人心叵測是真，這一趟，並非妖獸作亂；竟是有人以人之軀爲傀，傀儡宛若空殼，沒有人之情感與感知，體魄強大，刀槍不入，還不知疼痛，極難對付，萬幸，邪不勝正，我們獲勝，只是我們都中了毒，雖然很快被解，但她有孕在身，不知可有影響。’

    ‘初春，萬物復甦，她產下了我們的兒子，我很歡喜，只是麟兒身體孱弱，我略憂心，起名長生。’

    ‘丹宮的人說，長生受母體毒素影響，體內有胎毒頑疾，難以根除，恐命不久矣，她很傷心，我也很難過，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留住長生的性命。’

    ‘聽說西海海底有一種珊瑚，可解百毒，只是西海中妖獸橫行，一般人很難闖入，我思量再三，打算親自前往。’

    ‘西海廣闊無垠，我沒想到，我竟用整整兩年，才拿到血珊瑚回來。’

    後面的字跡，越來越潦草。

    夜染音看出來，這是四方城初代城主的手札，她最初以爲，這裏面會是城主的修煉心得，沒想到竟是日記。

    夜染音繼續翻看。

    ‘我回來晚了，罪不可恕，長生在我離開的第二個月，竟已走了，我的長生，我竟然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她變了，整日痛苦癲狂，我知道失去長生她很痛苦，而她最痛苦的時候，我卻沒有在她和長生身邊……我只能默默的安慰她，守護她，我想辭去城主之職，帶她遊歷四方，她拒絕了，她說，四方城需要我，中州需要我，可我連一個丈夫的最不好，如何能做好一個城主？她堅持如此，我只能隨她的意。’

    ‘她時常將自己關在院子裏不見人，我想探望她都不行，她與我漸行漸遠，我憂心不解，卻不知該如何讓她開懷。’

    ‘南境之主來報，說他的女兒在四方城失蹤，希望我幫他找，我答應下來。’

    ‘爲幫南境之主找女兒，我出動了四方城所有力量，察覺最一個月，有不少從外地來四方城的人，都神祕失蹤，因是外鄉人，所以無人察覺，直到此時，才暴露出來，粗一估計，竟有數十人。’

    ‘在我統轄的四方城竟會出現這種事！何人如此大膽？我一定要查出水落石出。’

    ‘怎麼會，怎麼會！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潦草的幾個字，寫滿了兩三頁。

    ‘她來找我了。’

    ‘竟然真的是她！她說，當年北荒之行，她因一時好奇，將當初那羣惡徒的傀儡之術收藏起來……

    她說她這段時間十分痛苦，無意中看到當初收藏的傀儡術，想要將長生的屍身煉製成傀儡……’

    ‘還好她開始學習傀儡時日尚短，且本性善良，沒有釀成大禍，那些人都還好好的活着，我給了他們一筆豐厚的賠償。將所有人都放了出去。’

    ‘我收繳了她所有的傀儡書籍，她向我保證，不會再煉製傀儡，她變得有些怕我，待我愈發冷漠，不過還好，她不再避而不見，也不再躲我。’

    ‘她待我越來越冷漠，甚至十幾日不見一次笑顏，她還是沒辦法從失去長生的打擊中走出來……我看了傀儡之術，不過，我不會像她那樣以人爲傀，我想要，煉製出像人的傀儡，不會將人變成行屍走肉的傀儡，如果可以，我想煉製一個像長生的傀儡送給她。’

    ‘我爲她煉製了一隻傀儡小狗，可惜她不甚喜歡。’

    ‘不善修行，資質極差的她，竟在不知不覺中修到了武帝境界！她隱瞞了我什麼？’

    ‘我仔細觀察她一段時間，她很刻苦，沒有異常。只是，她變得冷冰冰的，不止對我，似乎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沒辦法打動她。’

    ‘長生忌日，她很痛苦，我聽從二弟建議，打算與她再要一個孩子，讓她轉移注意力。’

    ‘她再次有了身孕，我很開心，見她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打算過幾日她生辰時再告訴她，她一定能再次開心起來吧。’

    ‘她對我動了殺念。’

    ‘她動手了。’

    ‘一劍穿心，痛不欲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爲了忘卻喪子之痛，爲了不再痛苦，她修煉了無情道，如今，修爲難進，她便要，殺夫證道。’

    ‘我告訴她她有孕了。

    她很驚訝，但並未動容。

    她說，她心念通達，如今不需要我，不需要孩子。讓我安心的去，她會生下孩子，給孩子找個好人家。’

    ‘我沒了呼吸，被埋入地底。’

    ‘十日後，當初去西海時吞下的龍珠與我心臟合二爲一，我破損的心臟竟然被修復，我死而復生。’

    ‘短短十日，四方城分崩離析，所謂夫妻，所謂兄弟，不過如此。’

    ‘二弟掌管四方城，我本想看看就離開，他卻認出了我，勸我留下。

    我思慮再三，留在四方城，帶上面具，成爲一名客卿。’

    ‘四方城內有我需要的不少材料，我無心其他，只能煉製傀儡麻痹自己。’

    ‘我爲蒐集傀儡材料，遊遍靈武大陸，那一日，我忽然得到一件至寶，那至寶中蘊含無限力量，我從中領悟法則，我的傀儡之術，也終於有了質的飛躍。’

    ‘二弟讓我建造一座傀儡閣，給四方城弟子歷練，我同意了。’

    ‘我建造出我最滿意的一尊傀儡，將它交給二弟，爲它起名武窟——讓四方城弟子歷練的武窟。’

    ‘忽然又得到她的消息，她去了上界，見她得償所願，追求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忽然釋懷，龍珠竟隨之破碎，我明白，我大限已至。’

    ‘至寶力量強大，恐會引人貪念，引起血雨腥風，我將之藏在武窟中，在那一刻，心裏也明白，我最滿意的武窟，其實還差最重要的一環，如今，可以由我自己補上。’

    ‘我將神魂，與武窟合二爲一。’

    ‘可惜，我之念力，只可保武窟萬年不滅，萬年之後，若無人繼承我之衣鉢，武窟將隨之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