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月下逢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蘇寒舟字數:4292更新時間:24/07/01 18:46:54
    沈雁歸腦袋裏正兒八經將兩樁事聯繫在一起,那馮婉言又補了一句。

    “不能人道。”

    “這……牀笫之事,你們如何知道?”

    “王妃不在市井之中,不曉得市井婦人的妙趣。”

    若非瘟疫折騰、無需爲吃喝犯愁,馮婉言當真喜歡當下的生活。

    晨起睡到自然醒、做些自己喜歡的吃食,侍弄侍弄花草,在院子搖椅上瞧話本。

    地方小院不比京城大戶,院子一牆之隔便是鄰居主樓,遇到熱情的,站在閣樓吆喝,說自家新做了糕點,邀着一同品茗,夫人們聚在一起,便是各種家長裏短的消息交換。

    一個下午便能知曉整個城中的事情。

    別說牀笫之事,便是城東的狗下了幾個崽,她們都摸得一清二楚。

    沈雁歸覺得有些誇張,可是這些話不可能自己憑空生到人腦子裏的,總有第一個傳起的人。

    若非真實經歷,便是謠言。

    熱衷利用輿論的馮妧清已經故去,莫不是她在城中的餘孽未除?

    又或者……赫連珏教了她易容之術,死的不是她?

    但是先發城洪遇春,又分明是這次瘋掉的馮妧清,胸口的疤痕也對。

    沈雁歸眉頭緊鎖,“你姑母的屍身是你收殮的,你可有發現異常嗎?”

    “異常?”馮婉言回想了一下,“王妃難道懷疑死去的不是我姑母?可是不對呀,我姑母右手曲池有一顆痣,她也有。”

    “應該沒有人相貌如此相似,連痣也一樣吧?”

    “哦,說起我姑母。”馮婉言想起來,“我聽我隔壁的隔壁的大嬸說,有人去她墳頭拜祭過。”

    “竟有這樣的事情?是男是女可有瞧見?”

    馮妧清的後事是馮妧清料理的,雖然她這次因爲馮妧清二次感染差點丟掉性命,但想着姑侄一場、有今生沒來世,死都死了。

    便撿了兩塊骨頭,給她立了個墳塋,因其身份特殊,墓碑也只寫了馮氏之墓,對外說是族中遠親,剛來便染了瘟病,死在善坊。

    按理說,除了馮婉言,不會有人過去祭拜。

    “王妃與我所見略同!馮家在紀州是沒有親戚的,我聽說的時候,還好奇,是不是她新找的姘頭,結果那大嬸說,是個女子,不過圍帽輕紗遮到大腿,根本瞧不出年歲容貌。”

    殷縣可沒有那麼重的規矩,女子是可以上街的。

    她刻意戴了長紗圍帽,避人耳目,分明就是怕被人發現。

    “怕被人發現?”

    沈雁歸和馮婉言聊了許久,墨承影派人催促回去用膳,她才送客,回來又將所聞悉數告訴墨承影。

    “這就意味着兩個問題。”墨承影思量道,“一個是她和馮妧清有關係。”

    沈雁歸點頭,“還有一個呢?”

    “她怕別人知道她和馮妧清有關係。”

    “知道那是馮妧清的,除了婉言,便只有我們,所以她是怕我們知道?”沈雁歸手指輕輕敲動桌面,“我記得當時你怕馮家賊心不死,下令夷其三族,馮家不可能再有親眷。”

    “可知沒有漏網之魚?”

    墨承影想到最開始的處置,是逼馮妧清自己下令處置馮家,馮家成年男子全部下獄,其他人留在馮府聽候發落,這期間若有人動手腳,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他嘖了一聲,“倒是我優柔寡斷了。”

    沈雁歸聽到漏網之魚,腦子裏莫名浮現江秋影的臉。

    尤其是那雙眼睛。

    綠萼和青霜都說她的眼睛與馮妧清相似。

    說得不好聽些,她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查不到的家世,便是她說了算。

    但她五年前就來了殷縣,時間線又對不上。

    墨承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殷縣有事要發生,還是得要早些回京才是。

    他回過身來,瞧見自家卿卿眉頭緊鎖,便伸手撫平。

    “這點小事,還勞動不了我家夫人出馬,謠言也好、女子也罷,這些事情都交給我來查。”

    墨承影打橫將沈雁歸抱去牀榻,“好容易能走動,你便一整日累着,也不知心疼自己。”

    沈雁歸忽而又想起一樁事。

    在墨承影將要離身之際,她食指勾住他的腰帶,“婉言說坊間傳言,治疫之方有損男子身體,你也服用過,可覺得有哪裏不舒服嗎?”

    墨承影尚未領會到沈雁歸這句“有損男子身體”的含義,他還極其認真思考了一番,而後老老實實回答。

    “似乎沒有。”

    “似乎?”沈雁歸長長嘶了一聲,“意思是,還是有些影響的?”

    墨承影頓了頓,搖頭,去掉似乎,再次回答:“沒有。”

    “你這些天也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沒有影響?”

    沈雁歸歪頭看着他,滿眼思量。

    墨承影順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將眼一閉,嘴角彎起一抹笑,無奈嘆了口氣。

    “沈雁歸!”他雙手捧着她的臉,用力揉着,“你身子才安穩些,想什麼呢?”

    沈雁歸被迫嘟着嘴,含糊不清道:“你別想歪了,我是個大夫,僅僅想驗證一下……”

    “住嘴!睡覺!”

    墨承影強行將她按下,“我要去處理公務。”

    “你變了!”沈雁歸死死拽着他的腰帶,“你以前一想到就會有變化,而今都沒有變化,還想跑,豈知不是影響?”

    “荒唐!我從前也沒有那麼快。”

    沈雁歸手往下移,朝他眨巴着大眼睛,肆意玩弄着,“那這樣呢?”

    她手上大抵是帶了電,墨承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經絡血管被激活,血液奔涌。

    小王爺身強體健地站起來。

    “好像還是可以的。”

    沈雁歸雙手全都鬆開,“果然坊間傳言,不足爲信,你去忙吧。”

    墨承影沒有離開,一手支着牀榻,啞着嗓子道:“這就驗證了?站起來就行?不驗一驗時間?濃度?”

    “別鬧。”

    沈雁歸輕推他一下,“人家懷着身孕呢。”

    “方纔是忘了有孕?”墨承影的大長腿在半空劃了個弧度,隔着被子,躺在她身上,“你點的火,你負責滅。”

    隔着被子,仍舊明顯。

    沈雁歸手指在他胸口打着圈,聲音嬌嬌道:“小王妃也是有心無力。”

    “你怕是忘了,不是只有小王妃可以。”

    墨承影捏着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劃過她的脣。

    沈雁歸瞧着他那雙不懷好意的眼,雙手捂着自己的嘴,“你休想!”

    “你說什麼?”墨承影咬着她的手指,“你想自己選?”

    他將沈雁歸的手拿開,齧着她的脣道:“這裏?還是……這裏?”

    沈雁歸沒想到只是被揉了幾下,竟有了感覺,她抿了一下脣,蹙眉嗯了一聲。

    並不是答應,只是沒忍住。

    墨承影卻在這時抽手敲了她腦門,“走了。”

    “嗯?”沈雁歸一雙大眼無辜看着他起身下牀,“你這就走了?”

    “今晚你自己睡。”

    “你故意的!”

    “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墨承影俯身吻了她脣,“乖乖睡覺,再敢想七想八,我保你不保它。”

    “壞人!哼!”

    玩過火了,沈雁歸也不敢看他,乾脆側過身去。

    門外,破山正在外頭同青霜拉扯,“這糕點不是她給我的,是我專門去外頭給你買的,今秋丹桂做的桂花糕,怎麼就成了她給我的?”

    “是與不是,大人何必同奴婢解釋?”

    別苑人手少,王爺日日在主院陪着王妃,破山少不得裏裏外外奔忙,他想着昨兒侍衛長同自己的一同分析,青霜大抵是因爲自己抱過江秋影生氣,便連午膳都沒吃,去給她排隊買糕點。

    誰知她絲毫不領情,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我清早便同你解釋,我與江小姐清清白白,你爲何這一整日還同我陰陽怪氣的?”破山也有些委屈,“我都給你買糕點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青霜聽到他說自己“陰陽怪氣”,胸口愈發堵得慌,“是,奴婢就是個下人,大人給了賞賜,奴婢就該謝恩領着,怎能不知好歹呢?”

    她一把奪過點心,朝他深蹲行禮,“謝破山大人厚賞,奴婢感激不盡。”

    若這是個人犯,他還能刑訊逼供,問出內情。

    偏偏她是青霜。

    破山氣結,還沒想到應對之法,便見王爺出來了,青霜立刻回房。

    “王爺,您怎麼這個時候出來了?”出來的很不是時候。

    墨承影站在臺階上,長長吐了口氣,“去花園走走。”

    他現在渾身燥熱難當,需要涼風降降火,也需要活動消耗消耗體力。

    “這會兒出去?等會兒王妃睡着了,您再回來,豈不打擾王妃?”破山有點不想走。

    墨承影轉頭看他一眼,破山立刻低下頭去,“屬下多嘴。”

    繞着花園走了半圈,隱隱聽到箜篌聲響起。

    他想起府中初次家宴,卿卿用箜篌爲自己彈奏了一曲《解語花》,妙音仙樂,便循聲而往,不期到了西偏院。

    小院一丈見方,牆角小片竹林,風吹竹葉沙沙響。

    兩個小丫鬟坐在臺階上,左右靠着柱子,江秋影頭戴白色珠花、一襲孝衣,坐在正中忘情彈着箜篌。

    院中未曾掌燈,清輝籠罩,她整個人仿若在發光。

    一曲罷,墨承影拍手稱好。

    江秋影聽到聲音一驚,連忙起身上前來,跪下道:“民女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你這一手箜篌彈得倒是不錯。”

    江秋影急得帶了哭腔,“民女不是有意叨擾王爺和王妃休息的。”

    墨承影走到箜篌前,信手撥了兩弦,“這是哪裏來的?”

    “回王爺,是旁邊那個雜物間裏頭的。”

    新來的丫鬟採蓮道:“奴婢今日方來,想着裏外打掃一下,便瞧見了這個,江小姐說她會彈,奴婢便與採荷一起,趕緊擦洗出來,沒想到還能用。”

    墨承影方還想說這箜篌沒有半點灰塵,這小丫鬟便已經解答。

    還真是伶俐。

    “怎麼半夜想起彈曲?”墨承影坐在石凳上,“可是思念母親?”

    江秋影彷彿觸及傷心事,低着頭吸了吸鼻子,擡頭那一刻,月光照在她臉上,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那三分像卿卿的眼,真真兒是用到了極致。

    我見猶憐。

    “民女睡不着,想着這邊離主院遠,這才沒忍住彈奏一曲,還請王爺勿怪。”

    墨承影未曾怪罪,“可還會別的?”

    “民女學藝不精,也不曾接觸過名家曲目,倒是自己編了一曲,王爺若是不嫌棄,民女願意一試。”

    江秋影得了墨承影首肯,再度彈曲。

    泠泠清音將人帶入流雲之巔,撥開雲霧卻見素女滿面愁容,幽怨低泣,緊接着玉碎凰鳴,其聲如山崩地坼,懸瀑墜落,轉而進入潺潺流水的溫婉,如怨如訴。

    無論是技藝還是情感,她都拿捏得極好。

    餘音繞樑。

    江秋影側臉瞧着一臉沉醉的攝政王,眼底浮現一抹笑意,只是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王爺……”

    她的聲音喚醒墨承影,聲音多了幾分嬌意,“民女獻醜了。”

    “雖有幾處錯漏,瑕不掩瑜。”

    丫鬟採荷端來熱茶,沒有直接放到桌上,而是遞到江秋影跟前,江秋影雙手捧着茶盞,舉到墨承影的眼前。

    許是月光之故,她的手也很白。

    墨承影接過茶盞,江秋影的手指無意拂過他指間皮膚,如霧似羽。

    他未曾有任何反應,淺抿一口茶。

    她卻敏銳發現,王爺身體滾燙。

    墨承影飲完茶,將杯盞放在一旁,問她如何會彈箜篌,江秋影說自己雖非人間絕色,奈何世上總有歹人。

    豆蔻之年有人打了她主意,悄悄將她綁了賣去青樓,她不哭不鬧順從老鴇,表示願意先學藝後獻身,老鴇看她乖順聽話,樓中樂師教她,她才得以學習箜篌,不過在接客之前,她偷偷跑了。

    江秋影說得十分順暢,問及細節或者重複,都沒有任何差錯。

    確實不像隨口杜撰。

    “孤兒寡母生活不易,從那之後,我便日日以紗巾覆面,還在臉上描些傷疤,防着再有意外。”

    這個做法,和沈雁歸在永州時一樣。

    墨承影想起卿卿面上莞爾,“時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他站起身,眼前晃了一下,身子歪了歪,江秋影箭步上前。

    “王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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