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求解藥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蘇寒舟字數:4575更新時間:24/07/01 18:46:54
    “他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墨承影偷偷將酒盅放到脣邊,手一擡、酒入口,齒縫生香。

    見沈雁歸看着自己,酒又順着杯壁順回杯中。

    “我就聞個味兒。”

    沈雁歸:“……”咦惹,堂堂攝政王,連圓圓還不如。

    墨承影瞧着沈雁歸眉頭皺起來,小聲道:“你現在還不是自己的臉,皺眉花力氣,更容易長皺紋,使不得。”

    他已經很剋制自己,沒有伸手來摸沈雁歸的眉心。

    可沈雁歸還是覺得很丟人。

    桌子下,她跪坐的腳伸出來,將墨承影往外推,墨承影脣角含笑,落手握住她腳踝。

    這下好了,人沒推開,倒叫他拿住自己。

    沈雁歸側臉看他,目光示意他放手,他反而肆無忌憚,順着衣裳往裏去摸。

    大皇子端着酒盅,瞧着座上二人眉目傳情,有些尷尬,“天可汗和汗妃當真恩愛。”

    沈雁歸面上飛紅,也顧不得自己的腳,拿起酒盅,想起自己不能說話,又看向墨承影。

    “本王身上有傷,不宜飲酒,這杯酒,王妃爲我代勞,敬兩位。”

    西戎雖不像大夏那般規矩繁重,女子能夠外出騎馬打獵、拋頭露面,可到底還是以男子爲尊。

    大皇子妃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這樣,公然干涉大皇子言行舉止,會得到怎樣的下場。

    他們夫婦連忙端起酒盅,滿飲而下。

    座下西戎使臣忍不住用西戎語,小聲議論道:“大夏攝政王似乎很怕王妃。”

    “王妃如此不分場合、不知分寸,王爺就不覺得王妃管得太寬,不給自己面子嗎?”

    大皇子眼神示警,用西戎話呵斥:“都給我閉嘴!”

    擡頭見攝政王看向這邊,立刻打掩護道:“幾位使臣也覺得大夏的酒很好。”

    墨承影這兩日被沈雁歸寸步不離照顧着,心情很好,他知道卿卿能夠聽得懂西戎話,怕她入耳入心,便道:

    “男人的面子,不是從威嚇打壓自己女人那裏得到的,王妃都是爲我好,本王堂堂八尺男兒,若連最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還有什麼資格要面子?”

    大皇子和諸位使臣話沒聽進去,汗毛全豎起來了。

    “天、天可汗會西戎語?”

    墨承影笑笑沒說話,他征伐西戎之前,也曾扮作商人進入西戎,待了兩個月,多多少少是懂些西戎語的。

    他知道大皇子他們害怕什麼?

    大皇子連忙離開座位跪下,期期艾艾道:“天可汗,我等先前口不擇言,並非存心辱沒天可汗,還請天可汗寬宥。”

    其他使臣也跟着磕頭,“請天可汗寬宥。”他們曾在萬國宴議論過墨承影的身世。

    墨承影將白水喝出瓊漿之感,酒盅往脣上一揚,語氣輕飄道:“你夫人對你也很好,你要好好對她。”

    大皇子忙道:“謹遵天可汗教誨。”

    破山趁機又請示了一遍,“齊將軍赤身揹着荊條,跪在帳外,請王爺和王妃降罪。”

    齊光明因爲一時腦熱失察,中了歹人的計,差點當衆殺了西戎大皇子,若不是李周冒死阻攔,他便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禍,

    所以營地事情告一段落,他便立刻來請罪。

    特意選擇攝政王私下招待西戎大皇子的時候,也是讓大皇子看到自己的誠意。

    “老齊這個性子呀。”

    墨承影看向大皇子,“聽說衆人誤以爲本王薨逝之時,齊將軍對二位多有冒犯,實在有失體統,不知大皇子以爲該如何懲罰?”

    問他是大夏的禮貌,他要真敢說罰,便是給臉不要臉了。

    大皇子聽話聽音,“天可汗客氣,此事不怪齊將軍,是我們自己不小心,給了歹人栽贓嫁禍的機會,齊將軍堂堂天朝大將,能夠負荊請罪跪在帳外,還請天可汗饒恕。”

    “輕易饒了他,豈不是委屈了你們?”

    攝政王不計較他們已是謝天謝地,他們哪裏還敢計較齊光明?

    大皇子鬢邊滾下一滴汗,“天可汗還我們清白,我們感激不盡,現下只求天可汗嚴懲真兇!”

    孺子可教。

    “私下小聚,大皇子何必如此拘禮?”墨承影眼神示意,“起來吧——大皇子放心,貴國使團離開之前,本王必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破山得了示意,出去請齊光明離開。

    小宴結束,剛回大帳,墨承影一把抱住沈雁歸,將腦袋靠在她肩上。

    “夫人,爲夫的小腦袋有些暈。”

    沈雁歸嚴重懷疑他腦子被蠱蟲啃了,一把將他推開,滿臉嫌棄看着他。

    墨承影又巴巴兒湊過來,“夫人這般看着我,是不是也拜倒在我的美色之下?”

    沈雁歸翻了個白眼,自去桌邊倒了杯茶。

    正要喝時,被攔下。

    墨承影道:“等一下。”

    沈雁歸看看茶水、看看他:怎麼了?

    墨承影捧起她的臉,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經道:“你可知今夜的酒從何而來?”

    這就是特意從京中搬來的。

    沈雁歸當然知道,她點點頭,又緊張看向墨承影:

    “難不成京中出變故了?”

    墨承影知人善任,沈庭與他對着幹,他還能容下,便可知一斑。

    朝中但凡有些能力,他都會去提拔。

    年前唐侍郎一案,朝中六部重要職位,都已經陸續替換成墨承影的人。

    墨成策和太皇太后不過是集結一羣烏合之衆——因循守舊的老臣、空有抱負的僞君子。

    或許有那麼兩個能用的,又實在成不了大氣候。

    蒼旻回去,便是帶着墨承影的手信和口諭,聯繫各部朝臣,讓他們提高警惕,做出應對之策。

    順便讓臨安長公主出面,主持京中大局。

    太皇太后以爲臨安被看管以後,京中再無對手,攝政王的死訊傳到京城時,她一副臨危受命的姿態,說是怕朝臣趁機作亂,下令讓禁軍持刀看押衆臣家眷。

    蘇家的如意算盤沒打太久,臨安便在蘇修簡身上捅了十多個血窟窿,而後持攝政王金令入宮。

    禁軍統領見金令,直接倒戈。

    京城比獵場更加平和。

    墨承影瞧着沈雁歸嚴陣以待的模樣,嘴脣貼了上去。

    “我就是想知道今夜的酒,好不好喝?”

    他將她口中剩餘的酒味全部掠奪,那貪婪的模樣,恨不能伸進她喉嚨,追一追餘香。

    氣氛濃烈,連火燭也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燭芯淹沒在燭淚中。

    光線暗了下去。

    上一次是爲了騙赫連珏,他非要,也就罷了。

    而今沈雁歸可不慣着他,她雙手按着他雙肩,額頭抵着,搖頭表示不要。

    “我的好夫人。”墨承影趁機啄了她的脣,“你現在不能說話,可每一個氣息都在勾引我。”

    沈雁歸眉毛飛揚,睜大眼睛:“嗯?”

    “你看看。”

    墨承影綿綿密密地吻着,好似今晚喝多了的人是他。

    “哼!”

    “你聽聽。”

    墨承影一個熊抱,將臉深深埋進她胸口,“怎麼辦?”

    “距離上次已經過去四十六個時辰了,真的扛不住了。”

    他囫圇抓到她的手,強行放到自己傷口處,“你摸摸,傷真的好了。”

    好他個鬼,這才幾天?

    更何況,外傷只是一方面,逼蠱、封穴,哪一件不是極傷身的?

    眼下若不好好養着,日後必成大禍。

    沈雁歸拍了拍他的肩,“嗯嗯。”你看看這裏。

    墨承影顧着吃自己的,不搭理她。

    沈雁歸又抖了抖肩膀,再次示意,他不情不願擡頭。

    瞧見金針,故作驚慌,一把將她胳膊按下去,道:

    “做什麼做什麼?謀殺親夫嗎?”

    沈雁歸眉毛挑了挑,目光往下看:小王爺調皮,我可以讓他安分下來。

    “阿孃教你金針,是讓你救人,你可倒好,用來嚇自己的夫君?仔細嚇壞了,有你後悔的。”

    沈雁歸看着他,不爲所動,眼神回答:下去。

    墨承影死死抱着,用最兇狠的語氣道:

    “本王就愛趴着睡,嬌氣!不行嗎?”

    他這一夜倒還算聽話,親着抱着,弄她一身口水,好歹沒做什麼劇烈運動。

    只是次日晚,沈雁歸便去了阿孃帳中。

    攝政王開始獨守空閨。

    —v—

    京中那邊已經穩妥,獵場這邊也處置得差不多了,拔營回京已經提上日程

    毒啞嗓子的藥是從沈雁歸口中咽下去的,她能分辨出用了哪些藥材,確實不需要解藥,藥效過了,慢慢就能開口說話了。

    聲音不着急,但是自己的“臉”總是要找回來的。

    這都好幾日了,哪怕阿孃和墨承影都說自己是姐姐,沈圓圓仍滿臉狐疑,不肯親近。

    甚至看墨承影都帶了些仇視。

    好似這姐夫新娶了夫人,還聯合阿孃騙她一般。

    是日,清早。

    墨承影在大帳與衆臣商討政事,沈雁歸與阿孃去了關押赫連珏的帳子。

    那是呼延玉先前住過的營帳,墨承影給了赫連珏最高“禮遇”,現下帳外三步一個帶刀士兵站哨。

    前後兩隊人交錯巡邏、四個時辰一換崗,交換崗需要維持一刻鍾四隊同在的狀態。

    也就是說,尋常交換崗是守衛最鬆懈的時候,在這裏卻是守衛最嚴密的時候。

    此外左右兩個帳子裏,是休息的士兵。

    可以說是嚴防死守,他的暗衛就算是變成蒼蠅,那也得被打下來。

    沈雁歸掀簾而入,正中一座三尺見方的囚籠,旁邊放着一張小圓凳,上面擺着一壺茶、一隻杯、一個空碗、一雙竹筷。

    一日一次膳飲,只保證他不餓死。

    破山都已經試過用刀割虛緹蒲弋的臉,可那假面就像是孃胎裏帶出來的一般,他扯下半塊,用刀分離也不行。

    墨承影不可能指着蒼旻的臉,說他是南褚王,是以他的身份尚未公佈。

    爲了找易容的解藥,他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扒,換上囚服。

    “你來了。”

    赫連珏閉着眼睛,盤腿而坐,縱然他努力表現得氣定神閒,維持着君王的儀態。

    那凌亂的髮絲、骯髒的囚服,甚至沙啞的、失去本色的聲音。

    無一不在出賣他。

    帳中站哨的士兵瞧見攝政王認定的王妃進來,行了禮,端了兩張凳子,而後被支出帳子。

    “王妃這是來看我落魄的?”

    沈雁歸剛坐下,理衣裳的手停了停,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擡頭看着他,脣色蒼白,半邊臉卻微微發紅。

    大抵是心中有恨,赫連珏不願睜眼看她,“忘了你不會說話。”

    “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他肯定道,“沒有解藥,反正姓墨的也不嫌棄你,你就頂着這張臉,和他過一輩子吧。”

    赫連珏嘴角掛着得意的笑。

    “玉兒,你難道不知道這易容術乃旁門左道,以毒覆面,長久不卸,毒入肌理,便是華佗轉世,也救不回來了。”

    憐子之心,讓好脾氣的江佩蓉失了耐心,“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雁兒去死嗎?”

    “杏姨,您莫要弄錯了,現在是雁兒要同旁人,殺了我。”

    雁兒……

    沈雁歸記得他要麼喚自己姐姐、要麼喚自己卿卿,還是頭一次喚自己雁兒。

    “我只是不明白,他昏迷、抽搐、吐血,所有症狀都表明,他確實已經中蠱。”

    赫連珏語速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睜開眼盯着沈雁歸,“都已經中蠱,母蠱死亡,他怎麼可能還活着?”

    沈雁歸將他的手拿過來,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

    “貪心”

    囚禁讓他失去往日的聰慧,先前一個眼神便能理解的話,此刻他倒不明白了。

    沈雁歸將同樣的字寫在江佩蓉手裏,又寫了百仙藤。

    江佩蓉代爲解釋道:“是你太貪心,非要讓雁兒親手殺死攝政王。”

    沈雁歸點點頭。

    赫連珏啞然失笑,又嘆了口氣,“我該想到的,你從頭到尾不信我,又怎可能會給他吃,我送你的百仙藤?”

    沈雁歸搖頭。

    這次不用女兒寫字,江佩蓉直接代答:“這跟誰送的沒關係,是雁兒熟知天下藥草,越是稀奇古怪的東西,她越清楚,百仙藤的作用,雖不明傳於世,總有記錄。”

    正月裏,她們母女一起炮製藥物,發現這百仙藤不對勁。

    花了十天時間,連着蠱蟲的事情,一併研究清楚。

    墨承影第一次大吐血並非是中蠱之症,而是解蠱之兆,最後赫連珏弄死母蠱的時候,子蠱已經被逼出體外。

    若不是顧着他太精明,怕騙不過去,墨承影也不必親自吃這一番苦。

    “哼哼。”

    赫連珏再次閉上眼,語氣冷漠道:“連我南褚密蠱都能解,如此厲害,又何必來找我拿解藥?”

    “哦~我知道了。”

    他又故作恍然道:“醫者難自醫,兩位醫聖都是救得了別人救不了自己,是嗎?”

    “可惜啊,實在可惜,哈哈哈哈哈——”

    赫連珏笑聲驟然停止,一雙手忽然抓住牢籠的木柱,腥紅的眼睛,惡狠狠盯着江佩蓉,道:

    “告訴他!我得不到的東西,他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