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爲什麼一定要根治？

    林決明一咕嚕坐起來，睜眼看到陽光投進窗戶，自己還躺在被褥裏。

    呼……原來剛纔那一幕只是做夢。

    噩夢。

    自己怎麼會夢到女鄰居報警抓自己呢？

    難道因爲之前被清城遊子擺了一道，潛意識裏已經對美女產生戒備心了？

    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溼透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林決明脫掉上衣，從櫃子裏取出短袖和長褲換上。

    舊衣服……嗯，先丟在這裏吧，晚上再做處理。

    聽到樓下有動靜，林決明快步下樓，然後看到王大爺在冰箱旁邊忙活。

    一樓角落有個小冰箱，還有一些簡易的廚具，牆上帶着一個抽氣扇……勉強算是個廚房。

    “大爺，你在做早餐嗎？讓我來吧。”

    “今天先由我來弄，從明天開始，都由你來弄。”王大爺說道，“我一般早餐都吃得比較簡單，午餐才會弄得好一點。”

    林決明過去旁觀。

    王大爺似乎在弄豆腐海帶湯。

    “你先去洗手間洗漱吧，不用在這裏看。”

    “好。”

    林決明上樓拿洗漱用品，又回到一樓洗手間洗漱一番，然後照了照鏡子，感覺自己面色無光，神態憔悴。

    在東京警視廳的拘留室，住了短短三天之後，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

    原本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現在臉上卻多出了憂鬱的色彩。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意外，自己早就已經回醫院上班了，這個時候應該在醫院裏穿上白大褂，等待着病人叫號。

    十分鐘後，早餐就弄好了。

    兩份煎蛋、兩碗米飯、兩碗豆腐海帶湯、兩盤小青菜。

    確實非常簡單。

    不過，對於老年人來說，營養已經足夠豐富。

    蛋白質、維生素、澱粉、微量元素通通都有了。

    王大爺大概在日本住久了，習慣了把菜分清楚，這樣吃起來就是各吃各的。

    “等一下，八點半，鍼灸館開門，開到十二點半就閉館了，下午和晚上都休息。”

    “哦，你就只工作半天？”

    “年輕的時候爲了賺錢，都是從早上七點開到晚上十二點，現在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了。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了。”

    “大爺，你當初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是？”

    “一個人來的。我在國內得罪了人，沒辦法才漂洋過海來到日本。聽說這裏的針灸師容易賺大錢，我就過來了。一干就是四十多年。哎……時間過的真快啊。”

    王大爺的臉上露出了憂傷的神色。

    “你沒成家？”

    王大爺笑了笑：“我四十五歲那年娶了個日本老婆，一個小我十歲的的大阪女人，她離過婚的。因爲各方面無法磨合，所以不到兩年就離婚了。我覺得一個人生活也挺好，就沒再娶過。”

    吃完飯後，林決明收拾餐具。

    這時已經八點二十分。

    王大爺走出院子，來到大門口，將鐵門往裏拉開，然後在外邊掛上“営業中”的招牌。

    王大爺回到一樓，對林決明說道：“等一下來客人了。記得要和我說日語。

    雖說現在日本各方面的政策，都對外國人開放了，華人來這裏留學、居住和工作，已經很常見，但有些人思想老舊，還是會對華人有意見。最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這時，林決明這才想到，王大爺來島國定居多年，應該早就入了日本國籍。

    估計他早年以華人身份來島國討生活的時候，也遭受過不少本地人的白眼。

    幾十年前的島國可沒現在這麼開放，普遍對外國人，尤其是華人，還是非常排斥的。

    “我記得了。”林決明應道。

    八點半一過，就陸續有顧客上門。

    有自己步行來的，也有騎自行車來的，騎自行車就放在院子裏邊。

    基本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這些病人基本都是腰腿胳膊疼要來做鍼灸治療的，老人常見症狀，很常見。

    不少都是王大爺的熟客。

    “王醫生，今天也還是那麼精神啊。”

    “託你的福，翔子你今天也很有活力！”

    “王醫生，下午去公園散步嗎？我今天兩點會過去遛狗。”

    “哦，沒問題，我會去的，我一般也是兩點左右過去。”

    ……

    這些顧客大概從年輕的時候，就一直來鍼灸館光顧了。

    當然，他們也注意到了林決明這個新人。

    王大爺介紹：“那是我新收的徒弟小林，是個剛剛畢業的醫學生，也是從華國僑居過來的。雖然初來乍到，但是過去已經有過短暫的工作經驗。”

    “哦，這樣啊，那可以讓他來給我扎一下啊。”

    “王醫生，你以後終於可以不用那麼操勞了。”

    “以後下午可以開門讓小林來幹活嘛，有時候我下午才有空，鍼灸館這邊卻休業了。”

    ……

    林決明負責打下手，給王大爺拿東西或者招呼客人。

    客人都是一個個來的，所以並不算太忙。

    有個來治療偏頭痛的老太太和林決明搭訕。

    王大爺讓林決明給她扎針。

    “你是中國哪裏人啊？我去過中國旅遊，去過……這些地方。”

    林決明故意說了一個她沒去過的省份。

    “哦，這樣啊，那你和家人爲什麼會來這邊定居呢？最近搬來日本的華人越來越多了，難道你們的國家不好嗎？”

    “各種各樣的原因，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島國人用來敷衍別人那一套，林決明早就學會了。

    到了十二點，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客人過來。

    林決明坐在等候椅上，望着門口，問道：“王師傅，那些鍼灸針是不是太細了？我感覺和國內的面針差不多。”

    “我也是近幾年才用這種針。這種針很細，刺破皮膚的痛感很小，現在日本人更願意接受這種針，已經慢慢變成行業標準了。更粗的針當然有，只是我很少拿出來用了。”

    “太細了，刺激不夠，只能緩解症狀，無法根治。”

    王大爺喝了口玄米茶，看着診療牀，又看了看掛曆，意味深長地說：“爲什麼一定要根治呢？”

    林決明愣了一下，驀然明白過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養客戶……

    只能說這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王大爺忽然起身走到樓門口，伸手比劃着說：“你看，那邊有一家整骨院、這邊有一家接骨院。更遠一點有私人醫院，還有一家規模比較大的鍼灸院在西南邊。都是這十幾年內開的。鍼灸行業競爭太激烈了，想要討口飯吃不容易啊。別人家的裝修更好，設備更先進，規模更大……我可比不了。哎，要不是我這麼多年積累了一些忠實客戶，我這裏早就關門了。”

    所謂的接骨院整骨院，並不是專門治療骨折脫臼的醫院，大部分都是所謂的理療保健門診，主要提供推拿、鍼灸、拔罐、正骨等服務，形式多樣。

    相對來說，王氏鍼灸館提供的服務就比較單一了，只有針刺和艾灸兩種。

    沒想到王大爺都八十多了，早該頤養天年的年齡，還會面臨經濟壓力。

    像他這樣的個體戶雖然自己交公共養老金，65歲退休後也是有退休金拿的，但是那點退休金顯然不夠養老，要不然那麼多日本老人也不會退休後還出來打零工了。

    十二點過後，就完全沒客人過來了。

    “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去做午飯了。”

    “好。”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就是把椅子放好，把使用過的被單牀單拿去丟進髒衣籃而已。

    午飯稍微豐盛一點，還是米飯加青菜，只是多了幾塊豬排。

    一點鐘。

    王大爺戴上一頂褐色的禮帽，然後穿上外出的皮鞋。

    “我要去公園散步了，這是鑰匙。”

    王大爺交給林決明兩把鑰匙。

    “等我走後，你把門口‘営業中’的招牌翻到背面，然後你呆在樓上也好，出門也好，自己看着辦吧。”

    “我知道了。”

    王大爺出門後，林決明上樓把自己的髒衣服拿下來放洗衣機裏清洗，然後等晾好衣服後，再出門到處轉轉，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在院子裏晾好衣服，這才想起要把門外的招牌翻過去。

    等他走到門口，伸手要去拿掛在鉤子上的繩子，忽然對面的房子大門打開，有兩個人影相互攙扶着出來。

    林決明回頭一看，頓時移不開眼睛。

    兩個穿着藍色JK制服的女高中生，十六七歲的樣子，模樣俏麗，身材挺拔，都是高分美少女。

    最讓人驚訝的是，這兩個女生，居然長得一模一樣。

    雙胞胎！

    “請等一下！”

    左邊那個女生滿臉焦急，對着林決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