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大爭之世

    等運糧隊伍順利出城後，薛詡笑着和嵇無銀道，“我也該走了。”

    至此，他們算是全身而退了。

    嵇無銀揮手，“走吧都走吧。”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心中惆悵。

    秦晟派了兩位身手很好的親兵護送薛詡回俚族族地，遼東商會給他準備的東西，他們也僱了人送貨。

    當然，他們只需要送到十萬大山外圍就行。

    謝湛猜得沒錯，一共跟着他們離開的災民難民大概有兩萬六七千人左右。大部分人是之前說好了一起北上的，有一部分是跟風跟上來的。

    一路上，嶽澍很自覺地帶着人，幫助秦晟幫助遼東商會維護着規矩紀律。

    難民們眼神殷切地看着一車車的糧食。

    秦晟注意到這一幕，低頭沉思。

    兩三萬的難民跟着他們，必須得慎重處理，不然是有可能會發生暴動搶糧的意外的。

    秦晟領着糧隊走出三裏地的時候，在一片竹林地停下來了。

    劉二喜開始召集人手，壘竈拾柴，埋鍋造飯。

    總之，除了僱傭人員的家屬，跟上來的難民，想吃飯的，都必須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便是他們處理難民的第一步，讓他們吃飽飯。俗話說，倉廩足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人如果吃不飽穿不暖，是很難有高高尚的道德素養的。

    飯做好後，他們便開始發放飯食，“來來來，開飯了，都排好隊來！”

    每個人都分到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雜糧饅頭和一碗稀飯。

    每個難民拿着分到手的饅頭，開始狼吞虎嚥。這是這麼久以來，他們吃的最好的一頓。

    他們吃飯的間歇，二三十口大鍋在熬着藥湯。

    這幾鍋是預防疫症的湯藥。這些都是他們來南地的時，呂頌梨讓帶上的調配好的清瘟藥劑熬出來的。她知道，很多時候，洪災之後，通常都伴隨着疫病。

    “來，每個人來裝一碗藥湯。”糧隊的成員明確告訴所有人，“這是預防疫病的。”大家都乖乖地喝了。

    在難民吃飯的時候，秦晟將嶽澍等在難民中比較有威望的人都召集過來開個會，同時還邀請了寧長歌。

    人員到齊後，秦晟也不廢話，直接宣佈了一件事，“我們遼東商會決定，接下來，先給受僱傭的人員發三天的工錢！”

    因爲工錢是用糧食結算的，也就是說，等於事先給他們發放糧食。

    “什麼？”

    他們沒聽錯吧？

    “你們沒聽錯。”

    聽到秦晟的回答，有人才發現自己竟然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嶽澍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樣一來，有人拿到了糧食，不再接受僱傭，繼續北上，而是選擇偷偷溜走怎麼辦？”

    秦晟說道，“有人偷偷溜走也沒關係，就這麼辦吧！”

    他曾聽媳婦兒說過，一個優秀的制度必須是兼顧了大多數人的利益的。

    分糧是第一步，將所有人都捆綁在一起。

    不然他們遼東商會的人擁有這麼多糧食，難民們卻什麼也沒有，雙方就天然對立了。他需要改變這種關係，發話三天工錢是第一步，後面他還會給他們發放五天、十天的工錢……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將糧隊這十萬石糧食當成自己的東西來保護。

    而且這也算是一種篩選。花一點點糧食，就能將品行不好的，先篩選出去，不然後面遇到事，這些人也是添堵拖後腿的份。

    至於那些拿了糧食偷偷溜走了的人，要是能活下來，也不錯。

    他曾經聽媳婦兒感嘆過，他們大黎的人口還是太少了。

    寧長歌多看了秦晟幾眼，他很好奇，遼東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們這一批前來南地的人個個都表現不俗。伍仁是這樣，眼前的呂六爺也是這樣，一個個都是能挑大樑的人物。

    秦晟決定一下，劉二喜並楊威等人立即行動。

    聽到糧隊提前發工錢，難民們都激動了，一個個都按照要求排好隊領糧。

    遼東商會這邊，稱糧時，直接掏出了十幾臺小型臺稱。

    用這種臺稱稱糧食，比杆稱快多了。

    難民們一個個探頭探腦地，看了個稀奇。

    隨着越來越多的難民領到糧食，糧隊的糧食，一車又一車地空了。

    領到糧食的難民們，個個都心滿意足。天知道他們過了多久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總是擔心過了今天沒明天。現在手裏有糧心不慌，他們總算看到了一點希望。

    秦晟的決定，讓很多難民們心懷感激，卻讓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咬牙徹齒！

    “今晚加強巡邏和防衛。”秦晟和楊威、劉二喜、嶽澍等幾個心腹說。

    他們相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秦晟當然知道一味的懷柔是不行的，後面必須搭配雷霆手段，俗稱先禮後兵。沒有雷霆手段的保護，懷柔也不過是柔弱而已。

    對這兩三萬人，秦晟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嶽澍，你來，我和你說點事兒。”秦晟招呼他。

    “六爺，什麼事？”

    “是這樣的……”

    嶽澍越聽眼睛瞪得越大，還能這樣？

    一旁的楊威和劉二喜在偷笑，嶽澍這位大兄弟認識他們的日子還短，以後日子長了就知道這一點水軍的手段而已，小意思啦。

    第一夜，不出所料，有人拿着分到的糧食悄悄地離開了。

    也有人打起了糧隊糧食的主意，十來個習慣偷雞摸狗的小癟三朝糧車摸去，還沒摸到糧食，就被制服了。他們還想大喊製造混亂，鼓動大家搶糧，但無一不被塞了破布發不出聲來。

    這十來個小癟三在第二日清晨，被秦晟當衆處理了，爲的就是殺雞儆猴。

    幾乎所有難民都覺得他們活該。遼東商會這些人多好啊，他們只要幹活，就能分到糧食，就不會餓肚子，就能活下去。遼東商會給了他們活着的希望啊，這些白眼狼，不懂感恩的，什麼下場都是活該的。

    難民中有些老人相互勸告，“咱們今後也警醒些，如果留意到有哪些人不對勁的，就上報！”

    “對對，大家都上心點。可不能讓那些人亂來，搶了糧隊的糧食。大家都知道伐，咱們分的糧食，都是從糧隊拿的。糧隊的糧食要是被禍禍了，咱們也得跟着餓肚子，又得過回從前的日子！”

    衆人聞言，心中一凜，原先他們沒想太多，只覺得和自己關系不大，但當老人拿話點破這些，他們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這一幕幕，都被秦晟看在眼裏，他嘴角微翹。

    就在遼東郡的人徹底撤離南地的當晚，是夜，星雲密佈。東方，原先的紫薇星星光略暗。而此時的南北兩處，各出現了幾顆燦星。

    此時，中原的某處山頭，一位穿着長袍，扎着道髻的老者焚香沐浴之後，夜觀星象，當他看到此時的星空，不由得失語了，“這——這——”

    旁邊的童子問，“師傅，怎麼了？”

    “亂了亂了。”

    “什麼亂了？”

    老道沒理會童子，只沉思低語，“紫微星雲集，破軍、彗星先行，天魁、天鉞傳令，天相、文昌、文曲等部從顯現，左輔、右弼散落星盤。這分明是亂世之兆啊。”

    他知道大爭之世即將到來，就是不知這亂世開啓後，何時能結束。

    此時的星象顯示北方有會合祿存、天府之相，南方則降七殺爲權。

    老道看着天上明亮不一的帝星們，憂慮不已，只希望這戰火不要太過慘烈，讓老百姓們有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