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怕你降不住

    1995年夏，省城警校教務處。

    一份學員檔案放在趙紅旗面前，檔案編號JC95-000079。

    “趙局，這是唯一符合你要求的學員，但怕你降不住他，這個學員很不一般。”韓處長發出提醒。

    “開什麼玩笑？”

    “韓處長，你覺得有我趙紅旗降不住的人嗎？”

    趙紅旗笑了，打開檔案。

    “雷震，名字很大氣嘛。”

    “模樣也不錯，小帥哥一枚，也就比我年輕的時候稍差一點，哈哈。”

    趙紅旗邊打趣，邊繼續翻閱檔案。

    漸漸地，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因爲編號JC95-000079的學員雷震，的確很不一般。

    “這是學員嗎？”

    “是，就怕你降不住。”

    “沒有我降不住人，就是他了！”

    趙紅旗此行來到省城警校，是爲了挑選臥底，打入徽安市地下勢力，爲即將開啓的嚴打佈局。

    需要挑選一名乾乾淨淨的學員執行任務，不需要多優秀，但必須符合他的標準。

    可惜挑了那麼多都不符合，只剩下這名編號JC95-000079的學員。

    半小時後，趙紅旗見到雷震。

    這是個俊逸斯文的年輕人，站在那裏略顯緊張，甚至給人特別羞赧的感覺。

    分明是個乖巧的大男孩，三好學生的代表形象。

    “你就是雷震？”

    “噓——”

    雷震伸出手指放在嘴上，開始倒計時。

    “5、4、3、2、1！”

    “轟！”

    爆炸聲響起。

    趙紅旗一驚，起身望向窗外。

    學校西北角廁所圍牆被炸開，蹲坑的教員嚇的摔進屎坑，毫無遮攔的暴露在許多人的面前。

    “啊——”

    教員崩潰，社死當場。

    “領導，沒嚇着您吧？”

    “我造的C4炸藥威力小了點，主要是爲了配合定點定時爆破，不會出問題的，最多讓教員的直腸肌、肛提肌，以及尾骨肌的配合失衡。”

    雷震笑眯眯的，滿臉的人畜無害。

    “C4？定向爆破？”

    趙紅旗有點懵，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C4炸藥，外軍裝備的軍用炸藥，這個年代別說見過了，聽說過的都很少。

    定點定時爆破，能把廁所牆爆開並且嚇人不傷人，單單這個手藝就比省裏很多爆破專家都要強。

    “徐鬼子是活該，誰讓他騷擾我家淑英呢？”雷震自顧道：“淑英離婚寡居，正值熟美多汁的虎狼之年，誰打她的主意都不行。”

    “你家淑英是誰？”

    “我班主任。”

    “……”

    這個學員果然不一般！

    外表極具欺騙性，內在則是滿身反骨。

    如果不是趙紅旗提前翻閱了檔案，絕對會被嚇到。

    “你真的造出了C4？”趙紅旗盯着他道：“那是外軍炸藥，很多人都不知道名字，你怎麼造出來的？”

    “稍微有點難度，主要是混合這個步驟麻煩點。”

    “但是它更穩定，其實我更願意造點簡單的，不用費腦子。我櫃子裏就有白糖，牀底下有高錳酸鉀。”

    “俗話說白糖配鉀，威力不假，一硫二硝三木炭，加點白糖大伊萬……”

    雷震解釋的相對詳細，依舊人畜無害的模樣，但瞳孔深處卻閃爍着張揚與囂張。

    來到這個平行世界好幾個月了，曾經廝殺戰場的傭兵之王，轉身成爲警校學員，被困在讓人昏昏欲睡的課堂上。

    “你……”

    趙紅旗突然有種感覺，可能降住對方真的有點費勁，這傢伙有種法外暴徒的既視感。

    “領導，您坐，抽根煙？”

    雷震反客爲主，熱情招呼。

    他熟練的掏出香菸扔過來一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眯着眼睛。

    形象氣質瞬間改變，三好學生沒了，法外暴徒也沒了，吞雲吐霧的樣子更像痞子。

    “雷震，我有幾個問題。”趙紅旗努力平復心情，邊翻檔案邊問道：“你入學一個月就把所有教員打了一遍，能說說原因嗎？”

    “打人需要原因嗎？”雷震疑惑道：“吃飯需要理由嗎？領導，換個問題。”

    這個回答很囂張，但他的回答很認真。

    自恰的邏輯裏，打人就是打人。

    “那你曾經帶人端着衝鋒槍，把家屬院上百隻雞都給突突了，這個事總有原因吧？”

    “我帶兄弟們訓練地獄火戰術。”

    “地獄火？”

    這觸及到趙紅旗的知識盲區，雖然他是偵察兵轉業，但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地獄火戰術。

    “跟交替掩護差不多，領導，難道你不好奇雞嗎？”

    “雞呢？”

    “在紅燈區。”

    看着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趙紅旗用力抽兩口煙，不得不重新評判，因爲他的思維被對方帶着走了。

    從見面就開始被帶着走，這會才反應過來。

    等等——

    我要的不就是這種人嗎？

    “領導，你是來找臥底的吧？”雷震突然問道。

    “什麼臥底？”趙紅旗心中一驚。

    他來挑臥底是省廳研究決定的，學校配合自己挑人，具體情況一概不知。

    “嚴打要開始了，需要提前佈局。”雷震吐出口煙道：“學員背景最乾淨，還是生面孔，最主要的是都揣着一顆建功立業的心，最好忽悠。”

    趙紅旗如坐鍼氈，眼前這傢伙給自己的不是驚喜，全是驚嚇。

    這小子真只有19歲？

    檔案顯示雷震研究出CQB的戰術、警用馬伽術等等。

    本來是個好事，結果CQB被他充分用於打羣架，警用馬伽術則開啓了學校單挑的狂潮。

    單挑還是羣毆，已經成爲學員之間解決矛盾的不二之選，沒事就約一場……

    這傢伙的身體裏裝的是到底是什麼靈魂？

    好變態，但是很符合。

    “雷震同志，你願意執行黑幫臥底任務嗎？”趙紅旗面色嚴肅，直接攤牌。

    “能讓我成爲好警察嗎？”

    “能。”

    “願意！”

    雷震用力點頭。

    被困在學校是因爲答應班主任要做個好警察，否則早就自我開除了。

    現在機會來了，奉命去做黑社會。

    這是個混亂野蠻的時代，這個職業太具誘惑了：貪財好色、隻手遮天、黑吃黑宰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