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一歲

    謝姝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知道你是心疼錢，但是生病了很多人都會擔心的。”

    謝姝扳着手指頭給他算，“宋清昀會傷心，暄暄會傷心，我也會傷心的。”

    畢竟宋清和做的飯還挺好吃的，她又不會做飯，要是宋清和身體不好以後做不了飯了，她吃什麼？

    但是謝姝想了想，還是聰明地沒有說出心聲。

    她也會爲他傷心嗎？爲什麼？

    宋清和心神一蕩，怔怔地看着一臉認真的謝姝。

    “所以——”

    謝姝伸出蔥白的手指，點在宋清和的額頭，“你要好好治病，家裏沒了你可怎麼辦啊。”

    這話放在任何一個成年人身上都顯得極爲違和，但是放在謝姝身上，宋清和找不到一點不協調的地方。

    這些天和謝姝的相處他也對這個人有了更深的瞭解，她愛吃愛睡，時刻都是懵懵懂懂的，看起來單純無害地和過去判若兩人，還真的不能指望她什麼。

    若是他出了個三長兩短，家裏的兩個弟弟可能會和她一起餓死。

    雖然宋清和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從何生起的，但是看見謝姝那張臉就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這個想法。

    他嘆了一口氣，終於妥協道：“好吧。”

    “不過我們家裏的情況就更加惡劣了，現在要在吃食上縮減一些。”

    宋清和平靜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倏地在謝姝心裏炸開，帶來強烈的餘波。

    “什麼？！”

    謝姝就差從牀邊的凳子上跳起來了，她瞪大了杏眼，像是一隻受驚的貓兒，“就那點吃食還要怎麼縮減啊？”

    她以後不是既吃不好又吃不飽？

    宋清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見她上綱上線的樣子心底想爲她留一分面子的想法也蕩然無存。

    “怎麼，大晚上去櫥櫃裏偷拿紅薯烤着吃不是你？”

    謝姝憤怒得通紅的小臉僵住，緩緩地看向宋清和，“你怎麼知道的？”

    她明明記得她行事很隱蔽的啊，每回都是估摸着這三個小孩睡着的時候才偷偷去的。

    宋清和無聲地嘆口氣，很詫異地問她：“家裏總共就那麼點糧食，難道我不會看？”

    丟人了，丟了個大人。

    謝姝低頭找了半天沒找到什麼東西，於是朝宋清暄手中的布老虎伸出了罪惡之手。

    她不費吹灰之力地從小孩手中奪過布老虎，然後“啪”地一下捂在自己臉上。

    其他事情她不太會，但是掩耳盜鈴這件事她還是挺有經驗的。

    兩雙視線默默地盯着她。

    宋清和神情複雜，宋清暄眼含憤怒。

    他扯了扯自己哥哥的衣袖，試圖將人往謝姝那邊挪。

    宋清和被他纏得沒辦法，又被自家弟弟眼眶微紅的可憐模樣萌得心顫了顫，於是對謝姝說道：“你覺得這招有用嗎？還是把布老虎還給暄暄吧。”

    謝姝捏住布老虎往自己面前又按了按，臉上的觸感軟軟的，鼻尖充盈着香軟的奶香味，忍不住又吸了口氣。

    香香的，好聞。

    布老虎向來被宋清和三天一洗，洗得極爲乾淨，又加上宋清暄這個年紀本來就在喝牛奶，所以味道既乾淨又清甜。

    謝姝翹着二郎腿輕嗅這個布老虎，還很有興趣地捏挼挼，頗有種打算不歸還的意思。

    宋清和喊不動她，他又向來早慧，只覺得謝姝此刻和宋清暄沒什麼兩樣，孩子氣十足。

    面對一個大人還能講講道理，但是面對一個孩子，有用嗎？

    沒用。

    宋清和抱歉地看向宋清暄，輕聲哄道：“暄暄不如就借給她玩一玩？”

    宋清暄聽懂了這句話眼眶又紅了幾分，他緊緊地攥着宋清和的衣袖，磕磕巴巴地說道：“拿......拿，腦斧！”

    宋清和愣住，瞳孔微張，“你說什麼？”

    哥哥怎麼這麼笨？！

    宋清暄不滿地看了眼自家大哥，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刻只有哥哥能幫自己拿回布老虎，所以他又說了一遍，“腦斧，我，腦斧。”

    宋清和再一次聽見了稚嫩的小奶音，他興奮地擡頭，“暄暄會說話了！”

    剛好他擡頭的那個方向正對着謝姝，謝姝毫無靈魂地鼓掌，“哇！”

    宋清和爲自己剛纔的犯蠢感到臉紅，心底也微不可察地生出些許失落來。

    是了，謝姝本來本來也沒必要對暄暄會說話這件事表示欣喜，畢竟他們之間也沒什麼感情。

    “你沒必要這麼驚訝，這小子昨天就會說話了，只是一直不樂意說而已。”

    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宋清和無暇去分辨其他，驚詫地說道：“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你生病那會兒，他擔心你擔心得不行。”

    謝姝伸出拿着布老虎的那只手去逗宋清暄，看着小人咿咿呀呀地生氣嘟囔，眉梢閃過心滿意足的笑。

    宋清和聽見這話心中浮現一股暖流，沒有注意到謝姝“不道德”的行爲。

    他想：真好，雖然自己沒了父母，但是好歹還有兩個弟弟相陪伴。

    這時候一巴掌突然拍到他的腿上，宋清和低頭一看，發現弟弟正怒視自己，才發現了謝姝的小動作。

    “你怎麼也和三歲小孩似的？”

    宋清和板着臉看向謝姝。

    謝姝抖抖手中的布老虎，看宋清暄抿着小嘴抑制住自己看過來的渴望的目光，十分果斷地說道：“我不是三歲，我一歲。”

    “大的該讓小的，宋清暄比我大，所以他該讓着我。”

    宋清和長這麼還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但是和謝姝相處這麼久，也瞭解了她的性子，沒一點大人的樣子，做事喜歡憑心意，像是沒有遭受過挫折一樣，。她最喜歡逗小孩了，不逗累了不罷休。

    於是宋清和只好低頭看着一臉期盼的弟弟，摸摸他的腦袋說道：“哥哥陪你一起玩好嗎？”

    宋清暄眼底的光“啪”地一聲熄滅了。

    他幹淨利索地鬆開宋清和的衣袖，然後慢慢地挪到牆角，生悶氣。

    宋清和罕見地覺得有些尷尬，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

    還沒等他說話，就見小人的肩膀抖動起來，小小的一團蜷縮在角落有些可憐。

    完蛋，過火了。

    這是謝姝和宋清和共同的心聲。

    謝姝心虛地看向宋清和，正好對上他看向自己時慍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