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醫院

    宋清昀被她這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氣得心臟更疼了，下意識想找自己大哥，“哥哥，你看她——”

    轉過頭去的時候宋清昀剛好看見自家大哥手中的湯匙掉落，這個人搖搖往後墜的畫面。

    “哥哥！”

    他的眼睛裏流露出驚恐，立刻跳下椅子朝宋清和奔跑過去，扶住他的身體。

    碰到粗陋麻布衣裳的手在發抖，宋清昀幾乎不能剋制心中噴涌出來的恐懼，看着哥哥蒼白的臉色，就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母親剛死的那個夜晚，也是這般的慘白，令人心生怖意。

    宋清昀的嘴脣不住地顫抖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淚水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即使已經聲不成調還在不住地喊着宋清和。

    謝姝在他喊的第一聲就跑到宋清和身邊，看見瘦弱的小男孩眼睛緊閉，嘴脣泛白，當下一驚，連忙打算將他抱起來。

    宋清昀卻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紅着眼蠻橫地盯着她，“不許動我哥哥！”

    謝姝畢竟在醫院待了那麼久，也是懂一些急救措施的，因此面對宋清昀的不配合，她也沒顧得上生氣就說道：“我是在救他，別耽誤時間。”

    宋清昀還是盯着她，小手依舊緊緊地摟住宋清和的脖子不放。

    謝姝蹲下去，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很是認真地說道：“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對他做什麼，時間來不及了，如果你還想要你哥哥好好的，就放開他。”

    不知道是哪幾個字觸動了宋清昀的內心，他眼底的淚水又大顆大顆地冒了出來，但是手中的動作倒是鬆了。

    一時情急，謝姝也顧不得這麼多，直接將宋清和帶到自己的牀上平放着，然後不住地拍打他的身體，發現他依舊沒有意識，立刻對跟在後邊兒的宋清昀說道：“我們必須立刻將你哥哥送到醫院去，你去叫車。”

    宋清昀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往外跑，沒跑幾步就頓了頓，一聲稚嫩又不掩飾狠意的話傳來，“你別騙我，否則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的。”

    沒等謝姝回答，他就像是一支箭般衝了出去。

    謝姝在屋內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行，狠狠地一扭頭，“不識好人心，嘁。”

    但是她又看見極爲可憐的宋清和，心中的鬱氣散了些，謝姝捏了捏宋清和的小臉說道：“算啦，誰叫我這麼善良呢。”

    謝姝在等待的過程中一直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但是即使心中惴惴也一直沒有想起，直到堂屋裏突然傳來宋清暄的哭聲，謝姝才驚覺自己忘了一個小孩。

    都怪剛纔太急了，不僅她一門心思地看顧着宋清和，就連宋清昀也忘記了自家弟弟還在椅子上坐着。

    謝姝連忙跑進堂屋，就看見宋清暄拿着他的布老虎哭得可憐，淚珠落在紅紅的鼻尖，小聲地嗚咽着。

    謝姝手忙腳亂地將他抱起，學着媽媽以前哄自己的腔調輕聲哄道：“小寶別哭啦，忘了你是不是？”

    宋清暄死死地捏着自己布老虎沒說話，只是流淚，除了開始嚎過的兩聲外，其他時候都是像這般默默地流淚，惹人心疼。

    謝姝一邊不擅長地哄着，一邊低聲說道:“帶你去找哥哥吧。”

    宋清暄突然開口，“找、找。”

    嗯？會說話啦！

    謝姝盯着懷中的人看，然後說道:“暄暄剛纔說話了嗎？”

    宋清暄說完那句話後就沉默不語，像是剛纔開口的不是他一樣。

    已經明確聽見聲音且確認自己沒有耳鳴毛病的謝姝:“……”

    最小的反派果然就是人小鬼大。

    不過情況緊急，她還要去守着宋清和，所以也就無暇顧及宋清暄剛纔的行爲了。

    抱着小鬼走進屋內，宋清和依舊維持着剛纔的樣子躺在牀上，眉頭緊緊皺着，就連下脣也陷在牙齒裏。

    仔細聽還能聽見他從脣邊溢出的嗚咽聲，嗓音細細的，還帶着顫抖。

    謝姝將宋清暄放在一旁，然後聽了聽宋清和的心跳，直覺再不送去醫院就遭了。

    她往外看看，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一個小人的身影。

    宋清昀由遠及近地跑來，身後跟着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爺子，他大聲喊道:“我帶着劉伯伯來了，快送我哥去醫院！”

    細聽還能在聲音裏聽出幾分驚恐和憂懼。

    謝姝也顧不得其他，將宋清和抱起來放在牛車上，然後對着跟過來的宋清昀喊道:“把宋清暄帶上。”

    宋清昀腳步一頓，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兩歲的弟弟，他猶豫地看了謝姝一眼，隨後咬了咬牙轉身跑了進去。

    明明不高的身子卻跑得極爲迅速，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又或是，其實是怕謝姝丟下他們。

    不過好在等宋清昀抱着宋清暄出來，他發現謝姝依舊在原地等他們，宋清昀心底鬆了一大口氣，利索地爬上牛車。

    三人都沒有說話，趕車的老爺子也是個寡言少語的性子，四人沉默地到了縣城的醫院。

    謝姝下車後直接抱起宋清和就往急診室走去，宋清昀則抱着宋清暄停留了一會兒才跟上步伐。

    醫院的速度很快，謝姝他們立刻就進到了診室，醫生檢查了一下宋清和的狀態後對着在場的唯一一個大人劈頭蓋臉一頓罵。

    “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勞累過度暈倒？本來這小孩就太瘦了，看起來營養不良的樣子，你這個做大人倒是吃得面色紅潤的，怎麼把小孩餓成這樣？！”

    謝姝從來沒有這麼被人罵過，當下就紅了眼眶，但是還是乖乖地立在原地，不敢說話。

    見慣了醫生和護士溫柔呵護的樣子，謝姝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醫生，她被罵得腦子一片空白。

    好可怕，爲什麼這個年代的人都這麼兇？

    再說，明明也不是她的錯嘛，要真要追根問底，還得去找那個宋衍，是他將三個不滿十歲的小孩丟在村裏不管不顧的。

    醫生數落了一通後又見面前這個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小姑娘眼眶紅紅的，整個人委委屈屈地待在原地，心下也是一軟，語氣緩和了些，“孩子這麼小，如果再送晚後果就很嚴重了，你這個做大人的也注意一些。”

    謝姝抹了把眼角的淚，小聲說道:“我開始沒發覺，後面才發現的，發現後立刻從村裏趕來了。”

    醫生看見她這樣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又覺得能這個時間段將孩子從村子裏送來也很心疼孩子，當下心就又軟了幾分。覺得自己剛纔確實是太過嚴苛了，這小姑娘年紀看着不大，這麼晚了也一個人帶着三個孩子奔過來，估計又是被哪個不成氣候的男人哄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