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詛咒

    “我？”

    “秦家族人中，您輩分最大，年紀也最大，由您來取出棺材釘，最合適。”

    三爺爺回頭看了看。

    秦家人也正看着他。

    他很爲難，“五爺，不能換個人麼？我……我不敢啊……您去祖棺前看看，老祖他……他不是剛纔那樣了……”

    師父走到祖棺前，往裏一看，不由得眉頭一緊。

    我們跟着走過去，一看，只見那會還完好的屍體，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具乾屍，尤其是老祖，臉上長出了白毛，加上他是穿着清朝官服下葬的，看上去就是一具殭屍。

    “五爺您看……”，三爺爺哭喪着臉，“我真的不敢啊……”

    大伯湊過來，看到兩具屍體，也是皺起了眉頭。

    他問師父，“五爺，必須是三叔麼？或者說，必須是我們秦家人麼？”

    師父看了他一眼。

    大伯很尷尬，默默的低下了頭。

    他的意思連我都明白，他是想讓師父幫忙取這棺材釘。

    “這棺材釘帶着詛咒”，白阿姨說道，“取釘者，必然折壽，這是你們秦家的事，你們自己不做，讓誰來替你們折壽？”

    院子裏鴉雀無聲。

    秦家人互相看着彼此，誰也沒敢吭聲。

    這時候誰吭聲，誰就得上。

    大伯沒辦法，硬着頭皮勸三爺爺，“三叔，要不……反正您也……”

    “你這叫什麼話？！”，三爺爺大怒，“我是得了癌症，可我還沒活夠！你們都還年輕，折點壽怎麼了？！我就剩下這麼點日子了，你們還要讓我摺進去嗎？”

    大伯陰沉着臉，沉默了一會，深吸一口氣，咬牙擼袖子，“我來！”

    “不可！”，馬瞎子喊了句。

    他讓徒弟攙着，摸索着走過來，“秦先生，讓我來……”

    大伯一愣，“馬老師……”

    “十四年前，因爲我的一句話，二先生差點溺死小龍少爺，險些鑄成大錯”，馬瞎子嘆氣，“小龍少爺險些夭折，二先生夫妻鋃鐺入獄，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今晚趕來，一是來拜見五爺，二是想搞清楚真相，三麼……呵呵，我今晚就沒想活着回去，說白了，我今晚來，就是來贖罪的……”

    “馬老師……”

    “師父……”

    “不用說了……”，馬瞎子轉過來，衝師父和白阿姨抱拳，“五爺，七小姐，馬某今天來着了，開了眼界了。能見識到項家和白門的祕術，這輩子沒白活！俗話說，朝聞道，夕死可矣，馬某這輩子值了，值了！”

    師父抱拳，“請。”

    “好！”

    馬瞎子吩咐兩個弟子，“離遠些。”

    “師父！”

    “離遠些！”

    倆弟子不敢不聽，猶豫着退到了遠處。

    我們回到桌椅後，大伯攙着三爺爺也退到了人羣前。

    馬瞎子仰着頭，翻着白眼，把手伸進了棺材，嘴裏喊道，“馬某不敬，老祖莫怪！取釘而出，百無禁忌……”

    秦家人一齊跪下了。

    我也跟着跪下了。

    老瞎子摸索了一番，很快摸到了第一枚棺材釘，順利的將釘子取了出來，扔到了地上。

    噹啷一聲。

    秦家人猛地一哆嗦。

    老瞎子繼續摸索，依次把雙肩，雙肋，雙手，雙膝，以及雙腳的棺材釘取了出來，扔到了地上。

    取完之後，他把經被重新給屍體蓋好，扶着棺材顫顫巍巍的蹲下，把棺材釘一枚一枚的撿了起來，問師父，“五爺，這東西怎麼處理？”

    “用火融掉，找四面絕地，深埋地下”，師父說道，“百年之後，上面的詛咒也就消散了。”

    “好！”，老瞎子把棺材釘裝進口袋，“那就我自己裝着吧，省的禍害別人了。”

    “師父！”，他兩個弟子哭着跪下了。

    “哭什麼？”，馬瞎子皺眉，“師父最多也就折幾年壽，死後還可以入輪迴，我要不取這棺材釘，死後得下地獄！”

    說話間，他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口鼻噴出了黑血。

    “師父！”，兩個弟子哭着向前，卻不敢碰他。

    “詛咒不會傳染”，師父嘆了口氣，“帶你們師父回去吧。”

    倆個弟子這才敢上前，流着淚攙起了馬瞎子。

    老瞎子捂着口鼻，黑血像井噴似的，血線透過他的手指，不住地淌到地上。

    “謝謝五爺給我這個機會……”，他強撐着說道，“馬某和秦家，兩不相欠了……”

    師父點頭。

    兩個弟子攙着馬瞎子，穿過人羣，走出了祠堂。

    我聽到他們發動了車子，急速的開走了。

    師父看看秦家人，示意大伯，“沉香龍棺也封上吧。”

    大伯回過神來，“哦，好！”

    他帶着之前開棺的那幾個人，一齊動手，將沉香龍棺重新封上了。

    師父看了看天色，吩咐道，“祖棺運回祖墳，連夜下葬，沉香龍棺暫且留在祠堂，每天用香火供品供奉，不可間斷。一個月後，你們將祖墳北邊百米處的地買下，將啞女換棺下葬，上面不要起墳，直接修一座廟，給那啞女塑金身，以香火供奉。沉香棺也不要留着，廟建成了，金身開光了之後，在廟前燒掉，灰燼圍着廟撒一圈。這樣一來，啞女有了歸宿，她會保佑你們秦家的。”

    大伯趕緊應承下來，“好！我們按您說的辦！”

    師父看看我，“至於小龍，從現在起他和秦家再無瓜葛。”

    他看着秦家人，“他是項家的孩子，是我的兒子了。”

    三爺爺抱拳，“好！”

    五爺爺，六爺爺也抱拳，“好！”

    大伯猶豫了一下，“五爺……您看這個事……”

    “我們在秦爺靈前說好的，你要反悔？”，師父看着他。

    大伯沉默了。

    他確實反悔了，但他又不敢反悔。

    最終，他鼓起勇氣，“五爺，我給您一百萬，你能不能把孩子給我們秦家留下？我求求您！”

    他給師父跪下了。

    “老大，你這是幹什麼？”，三爺爺皺眉，“說好的事，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就是……”

    “小龍已經不姓秦了……”

    “沒有小龍，秦家就完了！”，大伯怒吼，“你們身爲爺爺，叔伯，就那麼想讓他走嗎？”

    三爺爺低下了頭。

    叔伯們也不吭聲了。

    大伯轉過來懇求師父，“五爺，過去是我們不對，秦家太虧欠這孩子了，我們現在知道錯了，求求您，把孩子給我們留下吧……”

    “秦先生，說好了的事，你要出爾反爾麼？”，師父問道。

    “五爺，我沒有兒子，我想把小龍過繼過來，將來繼承族長之位……”，大伯解釋，“我知道過去對孩子不好，我現在知道錯了，您給我個補救的機會……”

    師父沉默了。

    “五哥！”，白阿姨皺眉，“你猶豫什麼？！”

    師父看看她，深吸一口氣，問我，“小龍，你是留下給你大伯做兒子，還是跟我走？”

    “我跟您走！”，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師父點頭，看看大伯，“秦先生，起來吧。”

    大伯知道沒戲了，流着淚，仰頭長嘆，“秦偉呀秦偉！你糊塗！你糊塗啊！……”

    他吃力的站起來，苦笑，“五爺，您帶小龍走吧……”

    師父領着我，帶着白阿姨，穿過秦家人，走向門口。

    大伯抹了抹眼淚，帶着衆人出來送我們。

    來到外面，我們開門上車，白阿姨發動了車子。

    大伯抱拳，“五爺，七小姐，謝謝你們了……”

    師父點頭，示意白阿姨開車。

    霸道緩緩的駛出衚衕，調轉方向，轟鳴着離開了村子。

    秦家的事辦完了，我和秦家再無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