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挖墳

    秦家祖墳位於村東南，往東不遠有一條河，祖墳周圍種了很多樹，晚上來到這裏，陰氣森然。

    車隊在祖墳附近停下，師父讓年輕人都在車上等着，他和幾位叔伯，三個老頭步行前往祖墳。

    我跟着下了車，堅持一起去。

    師父同意了。

    大伯小聲問他，“要不要喊馬老師？”

    馬瞎子耳朵極靈敏，趕緊把頭歪向了這邊。

    他當然想去，雖然看不見，但他也不想錯過這揭開真相的每一個瞬間，但這得我師父發話，只有我師父點頭，他才能去。

    我師父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句，“不用。”

    大伯明白了，“好！”

    馬瞎子很失望，深吸一口氣，耐心的等着了。

    既然讓他來，肯定會讓他見證。

    他等着就好了。

    來到祖墳前，師父先衝秦家老祖行了個禮。

    三個老頭和幾個叔伯都跪下磕頭。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磕頭。

    師父對我說，“你爸媽對不起你，不是你老祖宗對不起你，你現在還是秦家的孩子，見了老祖宗，應該磕頭。”

    聽到師父這麼說，我點了點頭，跪下，給老祖磕了三個頭。

    師父等我磕完，轉過來對三個老頭和幾個叔伯說，“秦小豪身上的女鬼，就埋在秦家老祖的棺材下面，按說開棺是大事，必須慎重擇日，但眼下事情緊急，事急從權，一切只能簡化了。你們儘管挖墳，有我在這裏，我保你們秦家全族無事。”

    “好！”，大伯點頭。

    幾位叔伯如今也信任師父了，紛紛點頭。

    三爺爺心裏沒底，抹着淚，哽咽着問，“五爺，您有把握麼？這老祖的棺材下面，我們可沒聽說還埋了別人……這大半夜的挖老祖的墳，我們這些不肖子孫會遭雷劈的……”

    “是啊……”，六爺爺也擔心，“我們這麼做，會不會遭雷劈啊？”

    “你們挖墳，不一定會遭雷劈”，師父看看三個老頭，“但天亮之前不把這個事解決了，秦家全族都得給那女鬼陪葬。孰重孰輕，你們自己斟酌吧。”

    聽到這話，三個老頭再不猶豫了，“挖！”

    師父點頭，轉過來吩咐我，“小龍，你去馬瞎子車上。”

    我一愣，“師父，我……”

    “你不能在這看着，要看，也得等回到祠堂再說”，師父說道，“讓你跟着過來，是讓你給你老祖磕頭，現在頭磕完了，你就別在這看着了。你跟秦家人不熟，去馬瞎子車上坐會，他心裏對你有愧，跟他在一起，比跟秦家人在一起好。”

    大伯等人尷尬不已。

    我看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

    “去吧。”

    “嗯。”

    我轉身走出了祖墳。

    師父示意大伯，喊人過來，準備挖墳。

    大伯衝車隊喊了句，“都過來！”

    衆人紛紛下車，拿着鐵杴走向祖墳。

    二寶已經把挖掘機從板車上開下來了，轟隆隆的開進了祖墳。

    我逆衆人而行，在秦家人的注視和議論下，來到馬瞎子車前，敲了敲車窗。

    馬瞎子趕緊開門，“小龍少爺……是小龍少爺吧？”

    “師父讓我到您車上坐會”，我看了看他的兩個徒弟，“方便麼？”

    “方便方便！少爺快上來！”，馬瞎子趕緊給我讓地方。

    我沒坐他讓出來的位子，示意他一個弟子去後面，上車坐進副駕駛位，把門關上了。

    正如師父說的，馬瞎子心裏有愧，我上車之後，他想和我搭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時間，車裏靜悄悄的。

    他兩個弟子一看，藉口下去抽菸，下車去路邊了。

    我降下車窗，看着祖墳方向，那裏開進去了好幾輛車，大燈打開，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我看到師父在祖墳周圍畫了些什麼東西，站起來後退了幾步，示意大伯開始。

    大伯一聲令下，隨着二寶挖掘機的轟鳴，秦家開始挖墳了。

    我默默的看着這一切，不由得又想到了黑龍河邊的遭遇，想到了二爺爺的慘死。

    眼淚無聲而落，順頰而下。

    馬瞎子嘆了口氣，自責道，“小少爺，馬某對不起您，對不起二爺，對不起你父母，更對不起你們秦家呀……馬某學藝不精，竟然沒看出來這事的根源在祖墳上……哎，想想也對啊，你太爺爺太奶奶是被那女鬼嚇死的，可是你爺爺，他是在出殯的路上，被受了驚的牛給頂死的啊，我早該想到這是祖墳風水的問題，早該想到啊……”

    他慚愧不已，自責不已。

    我沒理他，默默的抹淚。

    事到如今，怪他也沒用，二爺爺已經不在了，我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擡起頭，深呼吸，強忍住了淚水。

    一切皆是命。

    好好活着吧……

    ……

    祖墳很快就挖開了。

    我遠遠的看到，秦家人跪下了一大片，接着又聽到了三爺爺的哭聲。

    “老祖啊，子孫不孝啊……”

    “老祖啊，不要怪我們啊……”

    “老祖啊，您二老踏踏實實的，可千萬別嚇唬孩子們啊……”

    大伯等人把三個老頭攙起來，扶到後面去了。

    接着有人跳進墳坑，用鋼絲繩捆好了棺材，用挖掘機吊了上來。

    我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具很大的木棺，雖然在地下埋了不知道多少年，漆都掉光了，卻依然堅固無比。

    “棺材挖出來了？”，馬瞎子趕緊問。

    我沒理他。

    他沒辦法，問他弟子們，“棺材挖出來了？”

    兩個弟子跑過來，“挖出來了！棺材好好的，一點都沒爛……”

    “一點都沒爛？”，馬瞎子使勁聞了聞，“還有香味……不會是……不會是金絲楠木的棺材吧？”

    “金絲楠木？”

    “那玩意不是皇上用的麼？聽說現在只有小料，早就沒有大料了，秦家祖上是什麼人，能用得起這個？”

    兩個弟子小聲議論。

    “扶我下車！”，馬瞎子打開車門。

    兩個弟子把他攙下了車。

    他命令兩個弟子，“不用管我，快，你們快去看看，看看那棺材下面是什麼東西，快去！”

    “我們……能去麼？”，倆弟子猶豫。

    “祖棺出來了，下面就沒什麼可避諱的了”，馬瞎子急的直用柺杖戳地，“快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棺下有棺！”

    “好！”

    兩個弟子跑向祖墳。

    我開門下車，注視着祖墳方向。

    馬瞎子聽到我下來了，嘆了口氣，向我承諾，“少爺您放心，馬某今天沒想活着回去，等我搞明白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一定給你，給二爺，給你們父母，也給你們老秦家一個交代……”

    我默默的看着他，沒有吭聲。

    他仰起頭，衝着天上大聲說道，“師父，您老一輩子想和馬家攀關係，沒攀上！弟子比您強，我和項家五爺認識了！項御鬼名震天下，輸給項家，不丟人！不丟人！！哈哈哈……

    他笑了。

    我有些擔心，心想他莫不是瘋了？

    “您……沒事吧？”

    “少爺，你大伯跟我說，你要進項家了……”，老瞎子笑的很淒涼，語氣中滿是羨慕，“好！好啊！少爺你有福氣啊！跟着五爺好好學，將來前途無量！馬某害了少爺，但馬某也成就了少爺，將來到了下面，我可以自豪的跟我師父說，項家第八代項御鬼是弟子成就的！哈哈哈……老瞎子這輩子值了！值了！哈哈哈……”

    我默默的看了他一會，轉頭繼續看祖墳方向。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項御鬼這三個字的分量，更不知道項家在江湖上的顯赫地位，但老瞎子的那番話，我記住了。

    等了約莫幾分鐘的工夫，祖墳那邊的人羣躁動起來。

    “棺材！棺材出來了！”

    “我艹！這是什麼棺材呀！這麼黑……”

    “閉嘴！都給我閉嘴！”老瞎子的兩個弟子從人羣中出來，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報告，“師父，那棺材下面真的有棺材！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