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第三三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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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燒雞都被帶走了, 那麼客人爲什麼不用他們酒樓的食盒就完全不重要了。

    於是店小二轉眼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後。而這個插曲, 亦的確沒有產生半點水花。

    ——但店小二不知道的是，羅欽離去時, 根本什麼東西都沒拿。後者甚至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提也沒提過燒雞的事，乘上來時的馬車, 便按原路返回了。

    路上自然又途徑今早找到了蘇公子二人的那處臨水雜林。不過也許是“源頭”已除, 原先的惡臭經過大半天的時間，基本散得差不多。

    坐在馬車上的羅欽往車窗外望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爲了避免打草驚蛇, 他此時絕不能再有半點“不正常”的動靜。

    如是一路平靜地回到了羅家的莊子。羅欽收拾了一番, 方去看妻子羅張氏。

    羅張氏見到丈夫, 便想站起來迎，叫羅欽阻止了。接着夫妻倆便靠着坐了下來。

    因爲當初車禍沒多久便成了仙傀, 所以羅張氏的孕期不但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甚至還不像一般婦人那樣辛苦難受。

    如今她身材豐腴，臉色紅潤, 足見其生活舒適，懷相亦極好。

    見到丈夫的羅張氏, 微笑着說了些瑣事，便問及今日聚會的情況。羅欽自是一一答了。如此閒話了一圈，前者方像是想到什麼, 突然臉有難色地對後者說道：

    “……妾身聽說有一強人流竄到揚州, 今兒特意問過莊頭家的, 說確有其事，近來差役們正一個莊子、一個莊子地搜查……”

    羅張氏提到這個，倒不是擔憂差役們亂闖羅家的莊子——羅欽畢竟身有功名，那些差役都是人.精，想來必不敢造次——只是如今再在莊子住着，怕是不甚安全……她便想建議丈夫回城了。

    倒是羅欽一聽，臉色便是一沉。

    ——話說當初車禍受傷、待養到可以挪動之後，羅欽其實是可以直接進城休養的。

    但羅欽心裏惦記着仙君的第一個“任務”，又念及自己一家是在山道上被仙君所救，故而覺得在城外才方便尋找冤魂……於是他藉口“清靜”，就在莊子裏住下了。

    他原想着等傷養好，便打着踏青的名號外出、以期儘快完成任務。當然，在此之前，他亦使人往周邊打探過一遍關於神神鬼鬼的情報。

    若不是今兒一出門便得遇蘇公子與蔣姑娘，羅欽接下來至上京之前、怕都要四處奔波。

    只既然任務完成，一切亦安排妥當，他自沒有繼續留在莊子的必要；此番藉着城外不安全爲由回城、也是正好。

    ——問題是！

    見過仙君以及蘇蔣二人的羅欽此刻心如明鏡：恐怕差役搜查的所謂“強人”，十有捌.玖指的乃是蘇公子！

    而他的第二個任務，便是要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送走蘇公子……本以爲十分簡單，現下看來，也許得小心謹慎、不可輕舉妄動了。

    他轉而又安慰自己，雖情況不明，但亦未到最糟糕的地步……先見機行事吧。

    不過這些事，他都沒有與妻子訴說的打算。因而羅欽只是裝作經過深思熟慮，讓妻子吩咐下人收拾行裝，這兩天便回城云云。

    他還說道：“便是沒有什麼強人，我也想說過些天便回城了……我今兒與王兄、李兄幾位約好，要趁着水路未封一同上京趕考……待我離開，你一個人留在莊子……叫我哪能放心？”

    羅張氏見丈夫早有謀算，亦安心了。

    夫妻倆又開始說些體己話。羅欽想到自己沒法陪伴妻子生產，憂心會有什麼變故，便特意說到剛剛做夢、夢見一小姑娘喚自己“父親”的事。

    羅張氏雖說沒多少實在感，但亦是知曉他們夫妻已與旁人是“不一樣”的了。所以聽明白丈夫話中深意後，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想屏退身邊服侍的人。只她很快又發現，丈夫的話其實被外人聽到亦沒有問題。

    暗鬆完一口氣，她便一臉歡喜地反問了一句：

    “真的嗎？”

    ——仙君大人真的決定賜給他們夫妻一個女兒？

    沒等丈夫回答，她又有些晃神：能有女兒她是很高興的，可夫君會不會……還是想要一個兒子？

    羅欽一眼就看出妻子心中所想，立馬拉着對方的手，柔聲道：“別多想，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好好的……不管是男孩抑或女孩，我都會一樣高興……”

    “是，妾身明白了……”羅張氏十分感動地點了點頭。

    待安撫完妻子，羅欽這才將心思放回如何送走蘇公子這件事上。

    ——但世事難料。有些事，你越不希望它發生的，它就偏偏會發生。

    這不，隔天一早，差役便找上門來，說要見羅欽。

    有道是“小鬼難纏”，羅欽自不敢在這種時候擺舉人的架子，當即便去見了；而那些差役許是一樣有顧忌，言行亦尚算客氣，領頭的那個更直接表明、僅是有事要問，也沒提要搜莊子什麼的。

    那問就問唄，自覺準備充足的羅欽便爽快應了。

    起初差役的問題均很好回答，但羅欽卻不敢掉以輕心。直到對方問及，他昨日在進入那臨水雜林後、有否發現什麼……羅欽方生出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可見自昨日起，他便有此擔憂了。

    這個暫且不提。重點是，差役們問的是“發現什麼”而非“有無進過”，如此精準，顯見早已掌握到了情報！

    聯繫羅欽昨天進雜林時、有且只有趕車的車伕知曉這點……那麼差役們突然找上門來的原因、簡直就不言而喻了！

    這亦叫羅欽很是憤慨不平。

    ……因以前的車伕不幸亡故，他便從莊子裏新提了一個上來。都是家中老人，且不過是趕個車，料想不會有多大問題。

    萬沒想到，這才多久，竟就敢背主了？！

    即便不管差役們怎麼搜、怎麼查，都不會從羅欽身上尋出破綻……但這亦不是新車伕可以肆無忌憚背主的理由！

    ……只現在不是處理新車伕的時候。羅欽強自壓下心中的惱火，打起十二分精神地對領頭的差役表示，自己當時彷彿在水邊看見一具小動物的屍首，並無其他發現。

    差役們自然半信半疑——因爲他們在雜林肯定是毫無發現的。別說小動物了，怕是連毛都沒找到一根——可羅欽對此卻更加淡定了。他甚至自顧自地“猜測”，說是都過去大半天了，那小動物叫野狗叼走了也說不定。

    ——當然，若差役強行要羅欽去雜林給他們找動物屍首，那必定就會找到了。

    沒錯，那只明明帶走、卻沒有出現的燒雞，便是他爲了這一刻而準備的。

    ——雖說羅欽並不希望有要用到那只燒雞的時候。

    如是虛與委蛇一番，差役們總算離開了。羅欽暗鬆一口氣之餘，亦不覺有些鬱郁——無他，本是再簡單不過的任務，竟因爲他家的問題、瞬間複雜了許多……

    但到底是蘇公子那邊要緊。羅欽沒消沉太久，便趕緊去給三大人傳信、說明狀況了。

    傳完，他就在心裏想：只盼着仙君大人的後續安排，能順順利利……就是他接下來都幫不上半點忙了。

    羅欽那邊懊惱不已，可林玄這邊卻沒空糾結這些。後者接到消息後，便迅速地放棄了“一號計劃”，轉而去實施作爲備用的“二號計劃”了。

    ——就這樣，三天後，在揚州以北的一條官道上，有一支商隊正緩緩前行。

    走着走着，車隊最末尾的馬車上，突然冒出一抹黑影。那黑影輕盈而快速地跳下馬車，唰的一下、如閃電一般地跳進官道旁的草叢裏去了。

    趕車的車伕聽到些許動靜，四下望了一眼，沒發現什麼，便沒放在心上了。

    車隊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了蹤影，官道亦回覆了平靜。

    就在這個時候，官道旁的小樹林裏，竟憑空出現了一個年輕男子！

    該男子雖衣着簡樸，但臉容俊美，神色堅定，顯然不是一般人——這不是別的誰，正是“復活”了的蘇箋、蘇十一郎！

    蘇十一郎略微習慣了一下，便朝一旁的大樹行禮道：“辛苦大哥捎小弟一程。”

    十一郎當然不是對着一棵樹喊哥。他喊的，乃是蹲在樹枝上、居高臨下望着自己的、一隻純黑色狸奴、可楠！

    ——卻說前兒商量對策之時，因考慮到羅先生那邊可能會出岔子，仙君大人便建議，如真有意外，那就“請可楠走一趟”。

    並當場叫來了這位“可楠”——令蘇箋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竟是一隻狸奴！

    他自是被嚇到了。可他不敢多說什麼——他猜測，這可能是仙君大人的一個警告。至於是出於什麼，那理由就太多了……

    ——然而，直至此時此刻，全賴這只狸奴、方可順利脫離追兵們的天羅地網的他，才醒覺自己也許是想左了：

    可楠會成爲狸奴，大抵既非懲罰，亦非警告；而仙君大人，也純粹只是提一個建議罷了。

    特別是他如今仔細一想，這仙君大人對待可楠時的態度……可不就是最好的佐證？

    ……他的惶恐，其實毫無必要。

    待想明白這點，蘇箋再去看可楠，便覺得只要不把對方看成狸奴，而是當作一位普通的“前輩”的話……那麼他喚一聲“哥”、亦不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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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佼佼》

    林玄一直沒想明白，紅衣姑娘最後見蘇十一郎那回、爲啥要打扮得那麼漂亮呢。還是很多年後，意外跟師兄聊起，師兄才解釋給他聽：

    “有些男人啊，就是犯賤，失去的永遠是最好的——十一郎，便是其中佼佼。”

    “所以紅衣要利用這一點？”

    “正是。”

    “那跟化妝有什麼關係？”

    “你會記一個美美的姑娘一輩子，還是會記一個血肉模糊的姑娘一輩子？”

    林玄歪起頭：“我都有你了，幹嘛要去記個姑娘一輩子啊？”

    “……”薛螭突然抹了一把臉，“得，你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