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第三貳陸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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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事, 還得先捋一下時間順序——紅衣姑娘是在年初收到通知要嫁人的；待到諸事談妥，也都半年過去了。

    然而卻在六月左右，這姑娘突然又收到上級安排，大意是命她以及她的下屬們, 全部停止一切情報搜集與收發工作，遇到可疑的人事物通通不要管、不要管、不要管！

    總之，以保存自身爲第一要務！

    ……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命令, 放在當時怕是誰都鬧不明白。虧得這是一個“神祕組織”，組織成員旁的或許不曉得，但“有啥要求做就是了、不該問的不要問”這點卻是刻在心底的。

    而林玄如今正站在“上帝視角”，自是能十分馬後炮地知悉太子分部當初的命令究竟是什麼意思。

    同時, 亦反映出一個問題, 那就是：太子分部、居然早聖人本部那麼多地察覺到、甄家要朝通政司下手？！

    分部的人難道要比本部厲害嗎？林玄琢磨了一下，心道不見得如此，但叫他來想原因嘛、他自認是想不出來的, 遂迅速放下不管了；

    倒是分部的處理方法……看似也挺合理的？

    ——說來, 林玄還是從蔣紅衣處得知，太子分部在聖人那兒、似乎是過了明路的；只一般來說，外人根本不曉得一個通政司、還分聖人跟太子；重點是, 兩邊的人員名單也不相通——

    因此，太子分部讓自己人都龜縮起來, 一呢不會惹人懷疑；二呢, 便是甄家揪出了聖人本部的所有人, 亦都半點影響不了分部。

    總之就是明哲保身。

    ……這真不能怪人家分部如此, 畢竟他們僅是弱小可憐又轉正之日遙遙無期的“實習生”；加上對甄家的懷疑、就純粹是懷疑，大概連點像樣的證據都沒有……便是說了，如此捕風捉影的事兒，本部的正式工們會相信才奇怪呢！

    哦，當然，更重要的是，分部也不曉得誰是本部的人，想說都沒法去說。

    大概最有效的方法，是由太子親自去告知聖人了吧……那麼、問題又回到原點，沒有證據啊！

    所以，與其在那糾結，倒不如關起門來，先保住自己人再說了！

    ……嗯，以上都是蔣紅衣在察覺甄家不對後、才倒推出來的。反正林玄看着、也覺得挺對；

    話說回來，既是後面才發現，自然命令剛下來時，這姑娘一樣是對此摸不着頭腦的。不過，鬧不明白，不影響去聽從——於是她權衡若干，便選擇“過些時候”才嫁人了。

    ——林玄呢，就是覺得這裏沒必要了。畢竟這姑娘前期贖身離開仙姿閣，都是正經走流程的，根本不怕被查，幹嘛就不先贖身了呢？

    等贖了身、到要換身份了，才視情況要不要再“過些時候”也不遲嘛。

    重點是，蔣紅衣贖身了，亦相當於“離開”蘇箋了。沒了這個“真愛”立在那裏，蘇陳氏應該會好受一點吧？縱然繼續跟蘇箋吵架，亦不至於那麼迅速就因愛成恨了，說不得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不過，這都是林玄“事後諸葛”的想法了。

    總之，從那以後，蔣紅衣等一干太子分部的成員便沉默下來。如是過了一段時間，蘇州城“又一次”因爲蘇箋跟蘇陳氏鬧翻而熱鬧了起來。

    ……其實這倆隔三岔五就吵個一回，根本算不上啥新鮮事了。偏生蘇州羣衆閒得不行、每回都興沖沖地湊這個熱鬧。

    這本來也沒啥，只不曉得是不是有“上級命令”在前，叫蔣紅衣直覺、這回的吵架並不簡單。

    ……或者說吧，這姑娘一直以來，都下意識地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怪啥？自然是蘇箋的夫妻關係了。

    倒不是覺得蘇箋與蘇陳氏吵架吵得十分假了——相反，能騙過整個蘇州城的人，足可見蘇箋的演技亦是極好的——偏偏，蔣紅衣就是覺得不對勁。

    按這姑娘的想法，蘇十一郎分明情商極高，肯哄的話、怕沒有哄不了的女孩子。那麼，緣何就與蘇陳氏就鬧成這樣？若說是另有謀算吧，卻又想不通夫妻不和可以謀算些什麼。

    ……以上。這些林玄是都能想得到，不過他那是馬後炮啊！而蔣紅衣則是很早之前心裏就有疑問了，要不是她懷疑的地方看上去實在毫無根據，估摸她早就去查了……

    ——所以，等這姑娘發現蘇箋是通政司聖人本部的成員，立馬就將前因後果給猜個透徹了……

    林玄：啊，職業情報人員的直覺真不是蓋的！——

    雖則蔣紅衣一開始是沒有深入去查，但秉着“女人何苦爲難女人”，這位好姑娘依然多次勸告蘇箋哄下老婆……

    當然，蘇十一郎不單沒有理會，甚至覺得蔣紅衣愛慘了自己。

    林玄：？？？

    ……啊，渣男的邏輯、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而蔣紅衣呢，見蘇箋怎都不聽勸，自覺是“局外人”的她亦只能熄了心思。不想，這一回，那不祥的預感着實太過強烈了，叫她又忍不住勸說起蘇箋來。

    可惜蘇箋依然不以爲意，還像模像樣地抱怨了蘇陳氏好幾句。幸而，不曉得是蔣紅衣表現得過分緊張，抑或是有旁的什麼考量，在最後蘇箋竟說、自個實在煩了蘇陳氏整日罵其無所事事了，碰巧兄長如今在金陵，乾脆跟着對方回去找點正事做做，云云。

    這就叫蔣紅衣感覺更加不對勁了：所謂“在金陵的兄長”、可不是指今科鄉試的主考官蘇策？跟着對方回去、不就等於蘇箋想要上京？

    那麼，蘇箋爲什麼要上京？又爲什麼一定要跟着蘇策上京？

    偏生趕在這節骨眼……

    蔣紅衣雖則滿心疑問，可因上頭有命在先，即便對如今的狀況兩眼一抹黑，這姑娘亦不敢主動招人去查。

    但叫她直接撒手不管吧，她又總是坐立不安的，老覺得會有大事發生……如此一番糾結，這姑娘終是退了一步，動用起派去盯着蘇陳氏的人了。

    ——沒錯，蔣紅衣在蘇陳氏身邊的安.插.了釘子！且這釘子還不涉及通政司的勢力，乃是她另外培養出來的！

    這甚至不是這姑娘特意留的一手，而是無心插的柳：一則，是因爲她成了蘇箋的“真愛”，與蘇陳氏天然敵對，派個眼線過去、亦無可非議；

    二則，蘇陳氏乃甄應嘉的庶妹之女，多少有些關聯。且盯甄應嘉何其難，相比之下，盯蘇陳氏就十分簡單了……

    總之，蔣紅衣一開始純粹是抱着“不盯白不盯”的心態派人去蘇陳氏身邊的，都不求能得到些什麼情報。誰料那釘子運氣挺好，居然混出了頭，如今已頗受蘇陳氏倚重……於是這姑娘更不敢胡亂動用該釘子了。

    當然，她原來是覺得這釘子怕是派不上用場的……不想“萬一”立馬就來了。

    不過用歸用，到底人心難測，那釘子又不是通政司出來的，蔣紅衣對其是否仍忠於自己尚且存疑，自不敢多說旁的，只請對方多少透露一下蘇陳氏近來的動向。

    事實表明，蔣紅衣看人的眼光不算糟糕，那釘子還念着當初的恩情，悄悄遞給前者一個消息，那就是“蘇陳氏的奶嬤嬤，多次勸蘇陳氏請甄家替自己出頭”。

    ——看得出來，那釘子以爲蔣紅衣會問蘇陳氏、是出於“外室防備正妻”之故，且能聽到蘇陳氏跟其奶嬤嬤的對話，亦側面反映對方混得的確不錯。

    幸好消息涉及到甄家，對蔣紅衣而言，也算歪打正着：能成爲蘇陳氏奶嬤嬤的，十有捌.玖就是甄家出來的家生子；勸蘇陳氏去請甄家……恐怕是甄家那邊的意思。

    再聯繫蘇箋上京的理由，以及硬是要跟着蘇策走這一點……很有可能是因爲，有誰在阻止其他人到京城。

    而甄家派人鼓吹蘇陳氏去請自家出面……若是以調解夫妻關係爲藉口，那蘇箋還真不能不管不顧地離開蘇州。

    換句話也就是說，蘇箋出於什麼緣故、必須要上京；甄家又出於什麼緣故，阻止人上京……

    ——林玄站在上帝角度，在此時都不得不驚歎蔣紅衣這姑娘當真是聰慧至極。明明具體因由一概不知，都能將真相的大致輪廓給推斷出來……放現代必定是個探案高手、女中狄仁傑！

    ——這位女仁傑不單擅長推理，行事亦極爲當機立斷。

    這不，前腳探聽到蘇陳氏去求甄家出頭，後腳便去安排給自己贖身了——甄家也許不敢對蘇箋怎麼樣，但都道“殺雞儆猴”，她一個掛着“真愛”名頭的花魁，還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拿來警告蘇箋最是合適了——

    接下來的事情也是趕巧。自說出要上京後，蘇箋便再沒去過仙姿閣。蔣紅衣亦樂得不用應酬，只是等她順利贖身，她卻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蘇州城——倒不是怕蘇陳氏找不到她而遷怒仙姿閣。一來這閣子的後臺也挺硬的，二來甄家估摸所謀極大、哪有空閒節外生枝。

    ——這姑娘就是直覺，迫使蘇箋上京的原因必定非常重要，眼見甄家後手將至，蘇箋若躲開尚好，若沒躲開……她是不是最好幫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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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蔣紅衣想想，呸，這等渣男，何必管他？遂放下不管了。

    然後她便在幾天之後聽到蘇箋身死的消息。

    ——取得普通成就：“決不做別人愛情裏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