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節制與批判

    7月7日，週六。

    莎倫小姐來得比瓦莉拉預想得要早很多。

    晚上七點多，瓦莉拉在房屋二層的休息室裏享用晚餐。

    真正的餐廳太大，她又是一個人用餐，不喜歡那裏空曠的空間，因此選擇這件偏小的休息室代替。

    用餐過程中，瓦莉拉忽然靈感一動，看向一旁反射着煤氣燈光的黑暗窗戶。

    穿着繁複精緻的黑色哥特式宮廷長裙，頭戴小巧的黑色軟帽，梳着澹金扎髻的長髮、眼眸蔚藍的莎倫小姐出現在那裏，提起裙襬，微欠身體，對她行了一禮。

    瓦莉拉稍稍加快進餐的速度，又象徵性的去花園走了一圈，沒過太久，就回了房屋三層的主臥室。

    等到貼身女僕莉雅離開，莎倫才在瓦莉拉對面的沙發上顯出身形。

    “不要沉迷於享樂的生活，那往往是放縱的開始。”

    不愧是節制派的頂樑柱，剛一現身，就送給瓦莉拉一句忠告。

    瓦莉拉平澹地搖了搖頭，解釋道：

    “我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是一種享受，相反，我感覺到了束縛。”

    “我接受現在這個身份，也是有另外的原因，而不是爲了享樂的生活。”

    “節制的理念，我認爲更重要的是內心深處對自我的批判，明晰對錯，知道哪些該做，哪些可以做，哪些又不能做。”

    “這和遵循教條‘身是心的囚籠’，由外在的節制行爲而內化到心靈深處，是達成同一個目標的不同方法。”

    聽完這番話，莎倫陷入了安靜的思考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語氣少見地帶上了些許起伏，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這不適合多數人。”

    瓦莉拉跟着點點頭，算是接受了莎倫的說法。

    只要莎倫認可她現在的節制理念，她也就不想多費時間，和莎倫探討教義。

    “可惜，你不是‘異種’途徑。”

    莎倫靜靜地看着瓦莉拉，忽然發出和馬裏奇曾有過的類似感嘆。

    瓦莉拉沒有接這句話。

    她等了片刻，等到莎倫收斂了那一絲外露出來的情緒之後，開口說道：

    “‘a先生’的聚會就在西維拉斯街，離這裏很近，大約八點鐘開始，十點前結束。”

    “我準備九點鐘過去，等到聚會結束的時候，再提出和他交易。”

    “我會僞裝相貌，因此你只需要在聚會場所附近的隱祕處，守好我預留的退路就可以了。”

    這樣的安排相當合理，莎倫點了點頭，“好。”

    “‘a先生’的實力非常強大，甚至可能掌握有半神級的手段，”瓦莉拉鄭重地補充道，“因此，如果交易失敗，我們就直接分開逃跑。”

    “當然，我對自己的交易籌碼還比較有信心，交易失敗的可能性不高。”

    說到這裏，瓦莉拉笑了一下，在引起莎倫足夠的謹慎之後，她試着減輕一些她可能產生的壓力。

    莎倫又點了點頭，這都連一個“好”都沒有了。

    ……

    臨近九點。

    瓦莉拉通過臥室裏的機關繩索，搖響房門外的鈴鐺，召喚侍立在外的貼身女僕莉雅。

    十多分鍾後，服侍完瓦莉拉休息，莉雅退出房間，通知其餘的僕人回去休息。

    鎖好僕人通道的出入口以後，她回到房屋三層屬於她的小臥室，上牀休息。

    這一次，在莎倫小姐的法術影響下，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當然，因爲是偏向死亡類的法術，這應該不會是好夢。

    幾分鐘後，瓦莉拉和莎倫來到西維拉斯街的街尾，停在“a先生”聚會地點斜對面的隱蔽之處。

    瓦莉拉開啓“灰白視野”，在這裏留下“分影”。

    “你守在這裏就好，我已經留好了退路。”瓦莉拉對莎倫說道，“保險起見，我們保持心靈上的溝通。”

    得到莎倫同意後，瓦莉拉在兩人之間建立了“連接”。

    這條無形的“心靈連接”，就是瓦莉拉所設想的，也許能勉強抗衡“a先生”強行拖她入夢的手段了。

    憑直覺，瓦莉拉覺得它肯定有用，能將自己從夢中喚醒。

    她只是不確定，喚醒需要多少時間，如果需要的時間太長，她的處境就比較危險。

    好在占卜的結果顯示，危險的程度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而且，目前的局勢，已經是瓦莉拉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她也只能選擇冒險一次。

    安排妥當後，戴上了“迷失面具”，調整過相貌的瓦莉拉從隱蔽處走出，敲響了聚會場所的大門。

    莎倫也在瓦莉拉離開後，隱去了身形。

    “怨魂”的隱匿能力相當強力，高序列以下，即便是擅長靈視的序列，也沒辦法發現這個狀態下的“怨魂”。

    當然，特殊的探查能力除外。

    比如“密偶大師”就可以通過“靈體之線”，察覺到隱匿起來的“怨魂”。

    ……

    瓦莉拉等了好幾分鍾，才有侍者給她開門。

    並且，那位侍者還很不客氣地提醒她，這次聚會快要結束了，下次早點來。

    瓦莉拉進來的時候，聚會恰好進行到“休息時間”，參加聚會的非凡者正三三兩兩地相互交談着。

    她等了幾分鐘，等到聚會在氛圍上“接納”了她這個後來者以後，這才取來紙筆，寫下交易的關鍵提示。

    接着，她將紙條摺好，招來侍者，要求他將紙條直接交給“a先生”。

    與瓦莉拉第一次參加聚會時類似，“a先生”依舊是穿着黑袍，戴着兜帽，坐在老位置的單人沙發上。

    他動作隨意地接過紙條，展開瞟了一眼……接着，他忽然就站起身來！

    很快，他就用目光鎖定了瓦莉拉。

    瓦莉拉坦然與他對視，甚至還勾起了一個微笑。

    對視的時間相當短暫。

    得到確認的“a先生”繼續用目光掃過剩下的人羣。

    因爲“a先生”的舉動，大廳中的非凡者們很快都停下交談，看向這位聚會的召集者，等待他發話。

    “聚會提前結束！”

    他們沒有想到，“a先生”沒有宣佈聚會進入下一流程，反而直接結束了聚會？！

    這是爲什麼？！

    但很顯然，“a先生”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意思。

    他的侍者們，也已經打開了大門，開始安排人員的分散離場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這些非凡者們只好接受安排，懷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不安離開。

    等包括侍者在內的所有其他人都離開以後，“a先生”除下兜帽，露出他漂亮妖異到宛若女性的臉孔。

    他略微走近幾步，沉聲問道：“你有‘無暗者’的魔藥配方？”

    “殘缺的。”

    瓦莉拉微笑着回答，心中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