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灰霧之上

    古語有云，“長兄如父，長嫂如母”。

    可到了克來恩這裏，比他小了六歲的妹妹，卻像是操心過度的老母親，在出門上學前，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叮囑克來恩。

    “克來恩，你昨晚是不是把燈油弄灑了……”

    “克來恩，你快要面試了……”

    “克來恩，等下你得去買點黑麥麪包回來，記得，只要八磅……”

    周明瑞敢賭咒發誓，每句話，梅麗莎都至少重複了三遍！

    嗯嗯啊啊地把“妹妹”梅麗莎湖弄出門以後，周明瑞立刻把注意力的重心轉到了“轉運儀式”上，轉到了他嘗試“逆穿越”的想法上。

    雖然受克來恩記憶的影響，他對梅麗莎確實有種看自己親妹妹的感覺，但相比這點感覺的羈絆，他還是更想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他打開櫥櫃，看到裏面的一角，放在盤子上的黑麥麪包。

    只剩下了三條。

    三條，不夠啊，還是得出門去買……周明瑞無聲地撇了撇嘴角，想起來自家藏錢的位置。

    在二樓走廊的盡頭，通風窗下，有一個小櫃子，放的是一些消耗品。

    除此之外，裏面還有一個賬本，簡略記錄了日常支出。

    班森的所有積蓄，就夾在賬本裏。

    周明瑞打開賬本，看到裏面夾了大概七八張色澤墨綠泛白的鈔票，其中五蘇勒面額的有四張，其餘都是一蘇勒。

    “6月28日，取用2蘇勒，購買食物。”

    照着格式添了一行之後，他抽出兩張帶有澹澹油墨香氣的鈔票，換衣出門。

    鐵十字街和水仙花街交匯的位置有一個市政廣場，此時搭起了諸多帳篷，有裝扮古怪好笑的小丑正四處散發傳單。

    命運就是這麼奇妙，雖然換了住址，但周明瑞還是像原着中那樣，遇到了那位頭戴尖帽、臉塗油彩，冒充占卜師的女馴獸師，邀請他進行免費的塔羅占卜。

    塔羅占卜並非來源於七位正統神靈，也不是古代遺留，而是在一百七十多年前，由時任因蒂斯共和國執政官的羅塞爾·古斯塔夫發明。

    想起來羅塞爾的經歷和成就，周明瑞十分懷疑，他是一位穿越者前輩。

    雖然占卜最終被真正的占卜師打斷，但他還是看到了那張序號是“0”的“愚者”牌，上面畫着一位穿華麗衣物、戴絢爛頭飾、肩上扛着手杖、杖頭掛着行李、身後有小狗拉拽的年輕人。

    同時，周明瑞也確認了，這裏的塔羅占卜，和他穿越前研究過的那種基本上差不多。

    但這樣的小插曲，影響不了他“逆穿越”的決心。

    帶着買好的食物回到家以後，周明瑞便着手準備進行“轉運儀式”。

    在自己房間的四角放好黑麥麪包以後，他來到房間中央，先平靜了幾分鐘，接着才凝重邁步，逆時針走正方形。

    第一步邁出，他低聲誦唸道：

    “福生玄黃仙尊。”

    第二步，他誠懇默唸：

    “福生玄黃天君。”

    第三步，周明瑞屏氣凝息低語：

    “福生玄黃上帝。”

    第四步，他吐出濁氣，用心默唸道：

    “福生玄黃天尊。”

    走完歸位，周明瑞閉上眼睛，原地等待着結果，心裏有期待，有不安，有希冀，有惶恐。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四周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變得粘稠而詭異。

    緊跟着，他的耳畔響起了時而細密，時而尖銳，時而虛幻，時而誘人，時而狂躁，時而瘋癲的低語。

    明明聽不懂這呢喃聲在說些什麼，周明瑞還是忍不住去傾聽，去分辨。

    這讓他感覺腦袋快要爆開，甚至開始自嘲“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時候，無數嗓音嘈雜交疊的呢喃聲退去了，周圍變得非常安靜，氛圍頗爲飄忽。

    周明瑞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無垠灰霧的邊緣。

    灰霧如水流淌，點綴着一顆顆深紅色的“星辰”，它們有的很大，有的渺小，有的藏於深處，有的浮在表面。

    看着這全息影像般的場景，周明瑞半是迷惑半是探索地伸出右手，試圖觸摸右側浮於表面的一顆深紅“星辰”，尋找離開的辦法。

    當他手指剛觸及那顆星辰的表面，忽然有水紋從他身上涌出，激得“深紅”爆發，像是一團夢幻的焰火。

    周明瑞嚇了一跳，右手慌亂收回，不小心又碰到了另一顆“深紅”。

    於是，這“星辰”也跟着大放光明。

    周明瑞只覺得腦袋發空，精神渙散。

    ……

    蘇尼亞海上，一艘明顯落後於時代的三桅帆船正穿行於暴風雨裏。

    阿爾傑.威爾遜站在甲板上，身體隨着顛簸而起伏，輕鬆保持着平衡。

    他身穿繡有閃電花紋的長袍，手中託着一個造型古怪的玻璃瓶，裏面時而翻滾氣泡，時而霜聚成雪，時而有風刮出痕跡。

    “還差鬼鯊的血……”阿爾傑低語道。

    就在這時，那玻璃瓶與他的手掌間有深紅爆發，剎那便淹沒了周圍。

    ……

    因蒂斯共和國，第利斯城。

    魯恩的康斯頓、因蒂斯的第利斯、以及弗薩克的聖密隆都是間海沿岸的大城市。

    雖然它們都比不上貝克蘭德、特里爾、費內波特城這三大都市，但各自規模也都不小，且周圍還有很多中型城市，這讓間海沿岸成爲了北大陸經濟最發達，人口最多的一個區域。

    在第利斯城的港口區，一棟聯排房屋裏。

    皮埃羅·柯爾特坐在書桌前，右手翻着一本厚厚的大部頭書籍，左手無意識地撥弄着桌上的一個擺件。

    那是一個比手掌略大的航海羅盤，銅質外殼上面刻印有一圈古老的花紋裝飾。

    皮埃羅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正要翻開下一頁的時候，正被他撥弄的航海羅盤忽然爆發綻放深紅色的光芒，直接將他完全籠罩。

    ……

    一片灰白的迷霧之上，阿爾傑驚疑不定地打量周圍。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附近還有一位頭部模湖、身影朦朧的男子也是差不多的動作。

    緊跟着，他們幾乎同時發現不遠處還站着一位周身籠罩着灰白霧氣的神祕人。

    “神祕人”周明瑞同樣目瞪口呆。

    “您想做什麼？”

    “閣下，這是哪裏？”

    阿爾傑和皮埃羅先是一怔，陷入沉默，旋即不約而同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