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睡美人

    瓦莉拉艱難抵擋琦莉發動的詛咒術，痛的連翻滾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死。

    琦莉看着鏡面中掙扎的瓦莉拉，一邊維持着詛咒，一邊悄無聲息地流淚。

    瓦莉拉只能延緩死亡到來的腳步，沒有辦法擺脫。

    這是用她的髮絲和血液做媒介發動的詛咒，就像是附骨之蛆，就連替身法術也擺脫不了。

    至少，以她現在的能力水平是沒有辦法擺脫的。

    漸漸的，瓦莉拉本就白裏透青的面色變得更加晦暗。

    她的眼白翻起，嘴巴張開，透明的口涎從嘴角流出，牽出細長的一條水線。

    她，就要死了。

    到了這一刻，淚流滿面的琦莉忽然後悔了。

    是的，瓦莉拉騙了自己沒錯。

    但是她剛剛也迴應了自己的感情。

    她說，“等我。”

    琦莉不明白還有什麼好等的，但她已經不想瓦莉拉就這麼死了。

    她重新攤開右掌，施加的詛咒也停了下來。

    但，依然有很小一團的黑色火焰，像是一朵飄搖的燭火，在血珠髮結上靜靜地燃燒着。

    這是琦莉依照魔女教派的規矩，施加在瓦莉拉身上的行爲限制類詛咒。

    它，發作了。

    “不得背叛魔女教派，不得違背上級。”

    這是序列7以下的外圍成員，除了“不得泄露魔藥配方”之外，揹負的僅有限制。

    一般而言，這條限制性的詛咒，根本沒有發揮作用的空間。

    因爲這條限制相當空泛，就算有背叛行爲發生，基本上也都得等到上級察覺，它才會真的發作。

    這是用限制類詛咒替代契約的根本弊病，無法免除——

    它只能以懲罰的方式，限制具體的行爲。

    上級沒有察覺的話，詛咒不會發作；而等到上級察覺了背叛行爲，就算沒有這條限制性的詛咒，上級也可以利用掌握在手中的下屬把柄，輕鬆將其咒殺。

    就這麼一條十分雞肋、可有可無的限制類詛咒，現在卻成了壓死瓦莉拉的最後稻草。

    她已經失去了知覺，失去了抵抗能力。

    琦莉收手了，卻還是只能看着瓦莉拉慢慢死亡。

    “不！！！”

    琦莉有些驚惶地大喊一聲。

    略顯虛幻的黑色火焰再次從她的手掌中騰起。

    但是，看似同樣的黑焰，效果卻和之前完全不同！

    琦莉在強行拆解她親手設下的詛咒術。

    短短幾息功夫，她手上的黑色火焰就再次消散。

    這一次是徹底的消散，血珠髮結安靜的躺在她蔥白的掌心。

    “咳咳！”

    忽然，琦莉劇烈咳嗽，咳嗽得越來越急。

    很快，在某一次咳嗽之後，她的口中噴出了一團血沫。

    這似乎讓她好受了很多。

    理智回到琦莉的大腦，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麼。

    她違背了魔女教派的規則，違反了自身揹負的限制——

    “所有針對下屬的限制類詛咒，一經施展，永不取消。”

    暫時止住咳嗽的琦莉，把手伸到身前不遠的全身鏡上，隔着鏡面撫摸瓦莉拉安靜躺在地面上的身影。

    “再見了。”

    “我……不後悔。”

    輕聲呢喃了這兩句話以後，琦莉彎腰嘔吐，吐出了膽汁，吐出了鮮紅色的心臟，吐出了正燃燒着黑焰的肺部和胃部。

    她無力的側身傾下，撲倒在鬆軟的被褥上，失去了聲息。

    沒有了她的靈性支撐，全身鏡上的幽暗光華也迅速澹去。

    封閉的房間變得無比安靜，只有三根長短不一的蠟燭還在燃燒着。

    搖曳跳動的燭火後面，那面木框的全身鏡中，映照出琦莉側躺在牀上的身影，安靜的像是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她穿着粉紫色的睡裙，白嫩的手臂垂在牀沿，蓬鬆微卷的深褐色頭髮大半壓在身下，幾縷髮絲浮在她精緻的面龐上方。

    她右手的手指自然地半彎，挽住了滑落的血珠髮結。

    房間裏，時光好像就在此刻凝結。

    ……

    5月3日，週四。

    上午七點。

    梅麗莎做好了早餐，克來恩和班森也已經洗漱完畢，坐上了餐桌。

    但瓦莉拉卻反常地沒有起牀。

    梅麗莎來到二樓，“冬鼕鼕”，敲響了瓦莉拉的臥室房門。

    “瓦莉拉姐姐，該起牀了。”

    “瓦莉拉姐姐？”

    嘗試了好一會兒，沒有得到迴應的梅麗莎回到一樓，憂心忡忡地向兩位哥哥求助。

    “班森，克來恩，我叫不醒瓦莉拉姐姐，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簡短交流幾句之後，三人很快重新回到二樓。

    班森和克來恩對視一眼，一起撞向房門。

    “彭！”

    房門被撞開。

    雅緻的澹香充盈房間，克來恩一眼就看到班森身後，暈倒在地面上，只穿了澹藍色睡裙的瓦莉拉。

    “瓦莉拉，你怎麼了？”

    克來恩驚呼一聲，顧不得避讓，直接撞開班森的肩膀，幾步就來到瓦莉拉的身邊。

    他小心地翻開瓦莉拉的身體，就看到她的面龐蒼白到發青，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還好，還有體溫。

    班森和梅麗莎這時候也來到旁邊。

    “天哪，瓦莉拉姐姐這是怎麼了，生了急病？”梅麗莎驚訝地捂住嘴巴。

    班森到底年長幾歲，遇事更加成熟，很快給出建議：

    “克來恩，先把她抱回牀上，蓋好被子，現在的天氣還有些涼。”

    “梅麗莎，你去接一杯熱水過來喂她喝下，然後幫她換好衣服，我們儘快帶她去找醫生。”

    得到提醒，一臉惶急的克來恩總算有了主意。

    他托住瓦莉拉的腿彎和肩膀，發力兩次，這才將瓦莉拉抱起，送到牀上。

    第一次他用錯了力。

    瓦莉拉的身材看上去纖細苗條，但卻比克來恩預想的要重了不少。

    除了重量以外，克來恩還感受到她身體的香軟和柔滑，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很快，梅麗莎端着水杯回來，坐在牀頭，扶着瓦莉拉，小口小口地喂她喝水。

    克來恩和班森站在牀邊，焦急又憂心地看着。

    “咳咳！”

    大約喝下去半杯熱水後，瓦莉拉咳嗽幾聲，暈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

    瓦莉拉茫然地看了一眼牀邊的莫雷蒂一家，對他們驚喜的問候聲充耳不聞，又花了好幾分鍾時間，才完全找回清醒的神智。

    “我沒死？！”

    這是她清醒之後的第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