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人世煉獄

    從搜魂結果來看，這金銀閣的年掌櫃顯然對於那條玄砂金礦脈覬覦已久。

    而且從其記憶來看，早已經將礦脈內外情況全部摸透，還在其內找了接應的修士，就差找個時間下手了。

    畢竟這玄砂金在吳國修仙界的貴重程度，比起靈石這種硬通貨只弱半籌。

    若是能從中盜取一批玄砂金出來，幾乎是能扶持一位築基修士無視資源消耗一路修煉到晉升元嬰程度。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看來這條礦脈不得不去一趟。”

    陳凡心中思量，收起靈石袋順帶將這金銀閣三樓洗劫一空，將這年掌櫃下了一道昏睡咒這才大搖大擺地下樓離去。

    ……

    金宗寺的這條玄砂金礦脈，位於坊市三百裏外的一處瘴氣密佈的山谷之內。

    離開坊市後，陳凡耗費半日時間便摸到了此地。

    不過這山谷從外看絲毫不起眼，如同尋常山谷一樣，可是一經紫青靈瞳掃描，陳凡便發現山谷內居然疊加了近百層的外景幻陣。

    “MD，真是喪心病狂！”

    “百道幻陣集中在礦脈入口，這是套娃套上癮了嗎？”陳凡見此情景心中忍不住吐槽。

    這麼多的幻陣層層疊加，光是明日維持消耗的靈石就已經不菲。

    何況在幻陣底下，還有一道靈光驚人的防護大陣，可見這金宗寺對此礦脈的重視程度。

    陳凡在半空收斂氣息，順着搜魂得來的路線圖，輕巧地繞過了山谷內的法陣，溜進了一個黑乎乎的礦洞入口。

    爲了不在幻陣底下沾染生靈氣息，暴露洞口位置，因此這洞口處並無金宗寺的僧人把守。

    鑽進洞口，按照路線圖找到了那條被做了隱蔽記號的分叉口，往地底下探近五十裏距離後，陳凡這才從一個廢舊的坍塌礦道中探出了身。

    “叮叮噹噹”的響動從礦道盡頭傳來，陳凡雙眼紫青靈光閃動，入眼是一片如螞蟻築巢般的超大型地底空間，佔地近萬畝不止。

    巢穴中心地帶是一大片潦草搭建的石頭屋，陳凡只是粗略掃視，便算出這些房屋數量不下萬座。

    而沿着巢穴一圈的穴壁位置，無數點着火把的礦道入口雜亂分佈，少說有幾萬個不止，乍一看便讓人渾身雞皮疙瘩一起，有點密集恐懼症的既視感在裏頭。

    而陳凡所在的廢棄礦道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這廢棄礦道早已經坍塌，因此出入口並無火把點燃。

    不過讓陳凡大爲震驚的，還不是這些數量規模龐大，不知延伸至何處的礦道。

    而是那些從礦道口進進出出的凡人曠工！

    這些凡人曠工渾身烏黑，雙眼麻木，瘦弱地皮包骨，背上揹着半人高的揹簍，腰間繫着一把鶴嘴鋤。

    除此之外，這些曠工全都被人用兩道鐵環穿了琵琶骨。

    肩上的鐵環互相拴着細長的鐵鏈，與另外一個曠工前後間隔幾米地互相鎖着。

    十人爲一組，一個接一個好似蜈蚣一樣在礦道內步履闌珊地移動。

    而在石頭屋羣的中心處，一座高搭的靈臺上，正供着一座半黑半金的巨型三身佛像，如視螻蟻一般面朝巢穴的三個方向。

    佛像底下則有一羣金宗寺派來監工的僧人，不過這羣僧人明顯與陳凡先前在辯經大會上見到的氣質正大光明的佛修不同。

    這羣監工僧人，一個個打着赤膊，腦滿腸肥地吃肉喝酒，手中長鞭更是時不時地朝那些走不動道的曠工身上抽去，嘴裏罵罵咧咧催促不停，顯然是一羣毫無佛門清規可言的酒肉和尚。

    而且其中幾位酒肉和尚，還抓着幾名衣不蔽體的凡人女人，光天化日之下，毫無忌諱地行那歡喜禪之事，看得陳凡是怒火中燒。

    除此之外，這片礦洞巢穴中隨處可見發臭腐爛的凡人屍骨，男女老少，就連幼童的屍骸都有，像是被用完、壓榨完的垃圾一樣，毫無用處地隨地丟棄。

    屍山骨海堆積地到處都是，一股沖天怨氣在此礦洞巢穴上空瀰漫。

    陳凡只是用靈眼祕術掃視了一圈這礦洞巢穴內的情景，便感覺頭疼腦脹，雙目欲裂，一股歇斯底里的撕裂之感涌上心頭。

    這哪裏是什麼佛家經營的礦脈！

    全然一副煉獄般的景象！

    “原來這就是玄金砂的由來！”

    “原來這就是滿口救苦救難的禮佛之國！”

    “原來這異世界並無什麼救世主！”

    “什麼九國道門！”

    “什麼光明佛修！”

    “全都跟那那兩個邪道童子一樣，視凡人如蟻人，視人命如草芥！”

    “修什麼仙！”

    “修什麼佛！”

    “全都是背地裏滅絕人性的惡魔！”

    “既然這整個異世界都是如此，那我就當一回真正的魔！”

    “屠盡這些狗屁的仙與佛！”

    陳凡只感覺腦海中無數思緒翻涌，記憶中的畫面如幻燈片一般在眼前閃過。

    前世的蠅營狗苟，今生的苦海沉淪。

    不知是憤怒，還是悲涼，壓抑了許久的陳凡，只覺着心中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迸發。

    張口，流光飛射，許久未曾動用的凶神刀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呼嘯地落在了那半金半黑的三身佛像的三顆腦袋上。

    “轟隆！”

    驚人的巨響波動在礦洞巢穴中炸開。

    那些低了一輩子頭的凡人曠工，像是受到了什麼感召一般，紛紛擡頭往那巨響傳來的動靜方向望去。

    只見那座三身巨佛的腦袋被炸地失去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散發白色光芒的長柄兵器，正插在佛像的脖頸位置，不停地朝外散發白色光圈。

    “什麼人？”

    “敢來我們金宗寺造次！”佛像底下的監工和尚們紛紛起身，祭出貼身法器，繞着無頭佛像四散開來。

    “殺你們的人！”

    冰冷之聲響起，陳凡從廢舊礦洞中踏空而出。

    每走一步，他的肉身便會增長一圈，直至變成一頭五米高的半人半猿形態，對着臨近的幾個監工和尚擡手就是一掌。

    “澎澎澎”驚人巨力帶起一陣勁風，陳凡雙掌所到之處，全是肉身崩裂，血灑半空的慘烈畫面。

    這些監工和尚，除了領頭之人有築基中期修爲，餘下二十多個全是練氣期的佛修。

    陳凡自然是拿他們當燈泡一樣，一出手就全部煽爆，一點情面都不留。

    直到二十多個監工和尚全部死在了陳凡手中，陳凡這才踏空落到了那無頭巨佛的脖頸處，抓起凶神刀對着礦洞頭頂的岩層處就是一捅。

    “轟！”

    一道驚人白光沖天而起，將這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地底巢穴捅穿出了一個大窟窿。

    一抹陽光從頭頂巨大窟窿處灑落，無數凡人曠工聽着動靜從礦道、石屋內走出，淚流滿面地對着那無頭佛像上方的怪人下跪拜倒。

    陳凡見此情景，只覺着心中暢快無比，取出一罈猿猴酒往嘴裏灌了一口，大聲對着巢穴內喊到：“你們自由了！”

    “自由了？”

    “我們自由了？”

    “終於有人來救我們了！”

    歡呼之聲此起彼伏，那些被奴役了不知多久的凡人曠工，一個個找機會卸去肩頭鎖鏈，一邊對着陳凡跪拜，一邊拉扯着身邊同伴往礦洞外奔走。

    其中幾位膽子大點的凡人曠工，更是跑到高臺上，拿起手中的鶴嘴鋤就往高臺基座上瘋狂挖掘起來。

    “上仙！”

    “我等凡人命賤如蟻，身無旁物，無以回報上仙！”

    “這基座和佛像都是玄砂金礦石所鑄！”

    “還請上仙收下！”

    幾個年長的凡人曠工，手捧礦石高舉過頭，一邊磕頭，一邊對着陳凡呼喊道。

    陳凡只感覺一股熱血涌上心頭，大手一揮將這些玄金砂全部收入儲物袋，隨後擡頭看了看那穿透地底的大窟窿，留下一句：“你們快去逃命。”

    “別再落入那些佛門敗類手中！”

    話語剛落，陳凡便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曠洞巢穴中。

    ……

    三百裏外的金宗寺內，今日突然警鐘聲大作，見空、見聞兩人得知玄金砂礦脈出現變故，立馬召集一羣手下門徒在寺內戒備，自己則是往礦脈所在的山谷方向飛速趕去。

    “師兄，可猜到是何人所爲？”

    “這礦脈位置隱蔽非常，除了你我二人嫡傳一脈在礦洞內輪換駐守，外人何來礦洞的情報？”法駕之中，見聞和尚面露愁容道。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玄金砂價值非常，被人覬覦上也是應當。”

    “就是不知是魔道邪修所爲，還是同道出手。”見空和尚故作鎮定地說道。

    這玄金砂礦脈是金宗寺唯一的基業收入，金宗坊市之所以火熱，也是因爲此礦脈源源不斷產出的緣故。

    雖然礦脈內的情形齷齪不已，但是事關全寺上下近千名弟子的修煉消耗，這份帶血的收入從千年起就從未停下過。

    一旦停下，必定傷及金宗寺的根本。

    何況整個吳國，乃至整個九國修仙界，到處都是奴役凡人之事。

    因此即便是見空、見聞這樣號稱菩薩的金丹佛修，知曉礦洞內的血腥奴役情景，也是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正當兩人在法駕內商討對策之時，遠處一道白色遁光忽然迫近。

    就見一五米高的半人半猿的怪人，手持一柄三尖兩刃刀，站立於虛空，對着這隊金宗寺的法駕就揮出了一擊。

    白色刀芒劃破長空，陳凡這一擊蘊含金丹中期體修的巨力，外加有大日真火加持，聲勢浩大驚人。

    “好膽！”

    法駕內的見空和尚大喝了一聲，擡手一掌，打出一道金色佛光與那迫近的白色刀芒撞了個粉碎。

    “咦？”

    “閣下一外人，何故會我佛門無上神通大日真火？”

    等到半空中的法力震盪散去，見空、見聞兩人收起法駕，眼睛微眯地不停打量着眼前這位攔路怪人。

    “師兄，不止是大日真火！”

    “我以靈眼祕術觀此人體內有一股屍氣隱晦暗藏，想必是一具活屍所化。”

    “而且此人的血脈變化之術也頗爲玄妙，好似與妖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見聞和尚在一旁小聲提醒。

    “既然是活屍，體內必有屍珠存在！”

    “等將此人擒下，再去解決礦洞後患，說不定還能替我寺煉製出一尊金剛護法來！”見空和尚一聽面露一絲喜色，絲毫不知眼前這半人半猿怪人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