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門

    金刀門總部，一處深藏於地底的密室中，三道魁梧的身形正掌對掌對立而坐。

    三人身上的金色真氣來回流轉，顯然是在運用某種特殊真功。

    等到收功之際，正坐當中的中年男子猛吐了一口瘀血，而替他療傷的兩位老者也是身體一顫，氣息跟着萎靡了不少。

    “門主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謝兩位太上。”

    “若不是柳乘風和那頭瘋狗突然聯手，我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內傷。”中年男子神色疲憊。

    “門主能恢復過來就好，我們都是半隻腳入土的人，損耗點修爲替門主療傷是應該的。”

    “眼下門中遭受重創，還需門主出來扛起大旗，以免底下弟子失了主心骨。”

    “這次門內損失慘重，弟子門人更是銳減六成以上，沒有十年的積累想必是再難恢復到之前八舵齊放的盛況。”兩位魁梧老者交換着意見。

    這三人正是金刀門目前殘存的最強戰力，門主劉金龍和兩位半步先天的太上長老。

    “兩位太上，之後我想廣開藏經武閣，讓殘存的弟子可以無條件挑選適合自己境界的祕籍真功。”劉金龍休息了片刻突然靈光一動。

    “門內遭此大難，剩下未逃走的都是些忠心耿耿的弟子，門主此舉倒是能穩定人心。”

    “重症要下猛藥！”

    “此舉除了能穩定人心之外，還能廣撒漁網，激起弟子門人的鬥志。”

    “看看拼上我們金刀門的百年基業能不能養出幾條真龍來。”

    兩位太上長老贊同附和，劉金龍則是神色凝重望着密室內掛着的一把金色斷刀，心頭已經有了一番決斷。

    ……

    靈堂的祭奠儀式擺弄了三日，陳凡也跟着在裏頭跪拜了三日。

    等到最後一日脫去孝服，這幾百號倖存的分舵弟子都被帶到了門內登記處重新入冊分配職務。

    至於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門主，則是在接下來幾日裏連番下達門內政令。

    除了放開入門條件，對外廣納徒之外，這位有着真知灼見的門主還特地下令將藏經武閣大開門戶。

    只要門下弟子有需求，就可上門取閱對應自身修爲境界的祕籍功法。

    不過規定是每年最多領取五本，超出五本需另外立功再算。

    除了藏經武閣開放之外，陳凡這幾日領到的飯食也提升了數個層次。

    據說爲了加速倖存弟子門人的實力增長，金刀門連家底都顧不上了，掏出了之前上百年積累的異獸肉和大藥投入到伙食中。

    門內衆多上來年紀大的護法、長老也開始到處奔走，尋找物資，就是爲了將這剩下的幾千弟子培育成嗷嗷待哺的小老虎。

    而那位在靈堂跟陳凡意外重逢的元街分舵少舵主，也因爲家中突遭大難一夜之間變了一副性格。

    據說在祭奠儀式結束後，這位少舵主報名了門內死亡率最高的暗刃堂，親自投入到了對青衣門和野狼幫的仇殺當中。

    這位少舵主年紀輕輕，武功就已經進入後天二流，想必在接下來的暗刃堂中也會大放異彩。

    反倒是陳凡自己，在總門重新登記入冊時小小露了一手千斤力氣。

    身份也從之前的預備役弟子，自動升級到了外門弟子的行列當中。

    雖然沒有練出勁力，但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在門人驟減六成的情況下，陳凡破例擠身到了外門弟子的行列當中。

    不過由於沒有練出勁力，登記入冊的管事只當他是跟李奎那樣的天生神力者，並未將他十四歲不到就升爲外門弟子的妖孽天賦上報給金刀門高層。

    至於這外門弟子的待遇，也是極爲不俗。

    自打前幾日門主宣佈了新的門規政令後，門內弟子的待遇開始水漲船高。

    除了分配到了一處地處紅樓分舵旁的三室平房，陳凡還去藏經武閣將之前看中的斂息決、鐵骨功、蠻甲功、縮骨功一併抄錄領走。

    至於剩下最後一本功法名額，陳凡並沒有着急去選，打算等自身根基打好再來選一門趁手的功法查漏補缺。

    ……

    晉升爲金刀門的外門弟子後，陳凡無需再參與像之前預備役弟子那樣集合練功。

    不過在享受門內提供的各項福利同時，外門弟子還需在每月月初去外務堂挑選一門執勤任務。

    執勤任務五花八門，有押運、護衛、送信、巡邏、打探情報、暗殺敵對要員等等。

    陳凡從中選了個密信任務，負責門內煉丹房與城內各大藥房的信件往來。

    之所以選此任務，因爲根據那位外務堂馬執事所述，此類密信任務需要花費的時間較短，最多三日就能完成。

    完成每月的密信任務後，只要沒有突發信件，領任務的弟子每月都能獲得較多的自由活動時間。

    不過此種任務危險係數也是非常之高！

    因爲城內勢力魚龍混雜，在之前的動盪中金刀門的地盤丟了八成以上。

    而需要送信的藥房、藥鋪、城外藥莊，絕大多數都遍佈於敵對勢力的管轄範圍內。

    若是在送信途中被對方的情報人員捉到馬腳，那送信弟子的身份安危可就不敢保證了。

    因此，除了幾個暗殺任務外，這類密信任務在外務堂是少有人願意去領的。

    眼下金刀門還未徹底安定，一些實力淺薄的外門弟子都只想明哲保身，來外事堂挑的都是些看守、巡邏的耗時保命任務。

    陳凡倒是不擔心送信時身份暴露，因爲有人之前乞討和逃生的經歷在，他自信能在城內毫髮無傷地走一遭。

    再加上斂息決和縮骨功這兩本功法到手，陳凡對完成密信任務的把握憑空增添了八成。

    ……

    住所的臥室中，陳凡正一心二用地翻看着新到手的斂息決和縮骨功。

    這兩門功法都是輔助功法，雖然祕籍前頁的摘要上都寫有入門不易，極難練成，但是遇到陳凡這個開掛的，功法上所述的自殘難點都變得極爲輕鬆寫意。

    譬如縮骨功的入門，就需要修煉此功者反覆將身上的骨骼關節磨地圓滑堅韌，練習時需忍受常人不能忍的磨骨劇痛。

    但是在經歷過疊浪勁的修煉後，這類縮骨功的疼痛對於陳凡來講壓根就是小巫見大巫。

    不出半日功夫陳凡已經能將自己從一米七的中等身材，縮骨成一米高的孩童。

    而斂息決的原理也非常簡單，就是將武者本該渾身涌動的氣血重新散於體內，這樣外人就無法看出練此功者的氣血波動。

    至於該如何散氣血，祕籍內描述了兩種方法，第一就是開拓體內衆多用不着的毛細血管，將原本血管內的血液分散至大量的毛細血管內。

    第二就是降低心臟跳動頻率，降低身體的血液流動速度，這樣也能起到隱匿氣血波動的效果。

    對於第二種方法，陳凡暫時沒法去嘗試。

    因爲他的勁力還未練成，無法隨心所欲地控制全身器官。

    但是第一種開闢毛細血管的笨辦法，陳凡卻是輕而易舉就能達到。

    雖然此種開闢的過程伴隨着劇痛，而且修復滋養毛細血管的時間也以年月來計算，但是藉助身體變態的自愈之力，陳凡只花了一日之功就頂得上他人數年苦功，輕而易舉地就將斂息決練至大成。

    等到三日後，外事堂發來通知，陳凡已經將斂息決和縮骨功徹底掌握，並且在臥室內試驗了不下千餘次無一失手，極大程度地增加了陳凡的生存能力。

    ……

    “馬執事，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好！”

    “一封密信，一個接頭信物。”

    “這是本輪密信需要送達的地址，出門後不得對任何一個人說起此事。”

    外事堂內，一位乾瘦的高個執事正在大堂的一處小隔間內對陳凡低聲吩咐。

    在記住了馬執事拿手蘸水在桌上寫明的一處藥房地址後，陳凡瞳孔一縮，收起密信和信物，起身就離開了外事堂。

    首輪送信的位置極爲危險，這家名叫天春藥房的位置，剛好就跟青衣幫總部一牆之隔。

    兩者間隔差不多五百米，整條街都是青衣幫的地盤，肯定是遍佈敵人的眼線。

    若是沒有練成斂息決和縮骨功，陳凡還真沒有信心敢往這類龍潭虎穴處闖。

    回到住處換了一身衣服，做了些易容，離開金刀門的紅樓分舵地界時，陳凡已經從一位十幾歲的少年，僞裝成了一個挑着扁擔的瘦高個漢子。

    扁擔兩頭是兩個裝草藥的籮筐，都是陳凡提前備好的道具。

    至於身份也提前僞造好了，就說是在城外的種藥農戶，專門給城裏的藥房送藥草賺些辛苦錢。

    一路挑擔在城內步行，混在主幹道的人流中穿過一層層關卡盤問，陳凡走走停停，路上又借住了一家極爲便宜的歇腳房睡了一晚。

    終於在第二日的下午，避開了城內兩大幫派的層層眼線，順利來到了天春藥房的門口。

    “掌櫃的！”

    “藥材來咯！”

    在門口喊你一聲，也不管藥房裏的動靜，陳凡自顧自地將扁擔挑進了藥房。

    正在櫃檯上皺褶眉頭算賬的藥房老闆，一見有陌生藥農上門，急忙擡頭打量起來對方。

    “送的什麼藥草？”

    “甘洛草，治跌打損傷的，都是昨天新鮮摘的，不信您瞧瞧。”陳凡點頭哈腰十分客氣，趁着給掌櫃拿草藥的同時將一塊信物塞到了對付手中。

    “這……確實是上好的甘洛草，兩筐看着有十多斤，我出兩貫銅錢給你，下次還有這樣的貨色只管送上門來，保證錢貨兩清。”

    “好嘞！謝謝掌櫃！俺家種出的草藥以後只盯着您家藥房送！”

    “行了，去後院把籮筐放好，等會來賬房那領錢。”

    兩人一唱一和演地極爲自然，直到在後院交換了密信，陳凡這才擰着兩串銅錢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天春藥房。

    藥房外是青衣幫最繁華的商業街道，綾羅綢緞，稀罕玩物，賣什麼的都有。

    陳凡挑着籮筐找了一處街角的麪攤坐下，掏了二十個銅板要了兩碗雞蛋麪條墊了墊肚子。

    只是剛一坐下不久，一個身材瘦弱，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杵着根細竹條就討飯到了陳凡跟前。

    “大叔行行好，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說着小乞丐就跪在了陳凡面前磕頭。

    陳凡見狀心中有些不忍，畢竟他自己在兩月之前就是這夥乞丐團中的一員。

    雖然此時已經混到了金刀門外門弟子的位置，可是在看到同齡的小乞丐後，陳凡還是下意識地流露出同情之心。

    “店家，我再出五文銅錢，你給這小乞丐也下一碗面。”

    “好嘞！客官您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善人。”

    “平日裏那些過路客最多丟幾個銅板給這些臭乞丐，像您這樣請他吃飯的可不多見。”

    麪攤的老闆是個健談之輩，能在青衣幫總部附近做吃食生意，想必也是見慣了三教九流各式人物。

    跟陳凡閒聊了幾句就跑去下了一碗面端到了小乞丐面前。

    那小乞丐見陳凡這個好心人沒給他銅錢，居然給他買了一碗面，便立馬感恩戴德地跪地磕了幾個響頭，等到額頭都磕紅了，這才起身狼吞虎嚥了起來。

    不過這小乞丐也是個妙人，他沒有把面一口氣吃完，而是將剩了一半倒進自己的破碗中，打算拿回去給幾個還在遠處捱餓磕頭的同伴嚐嚐。

    陳凡見此情景也是心中啞然，走前將身上賺兩貫銅錢遺留下半貫在了麪攤上，打算暗示麪攤老闆多請幾次這夥可憐的小乞丐。

    不過這一善心舉動卻是給陳凡惹來了麻煩。

    還未等陳凡離開多久，那位八面玲瓏的麪攤老闆就已經將那半貫銅錢送到了幾個暗中盯梢的潑皮手中，順道將剛纔麪攤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詳細說來一遍。

    “那藥農留了半貫錢財就是爲了請那些小乞丐吃麪？”

    “天底下那麼多乞丐，他一個人救的過來？”

    “那藥農看着極爲陌生，進出天春藥房才掙了兩貫錢，居然捨得拿半貫出來行善？”

    “就算是活菩薩轉世估計都沒那麼好心！”

    幾個潑皮收到消息後察覺到不對勁，張羅了附近幾個人手就跟上了陳凡的腳步，順道將這消息傳給了附近的丐頭。

    不出半個時辰，一張盯着陳凡的天羅地網就在這青衣幫的地盤上迅速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