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叔,我餓了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長卿還成都字數:4702更新時間:24/07/05 10:29:27
    陽光、遲到、操場、背影……

    下課、走廊、小賣部、暗戀……

    偷看、側臉、對視、躲閃……

    心動、晚自習、晚霞、三年……

    坐在課桌前的卿雲,打量着教室裏的一切,嘴角牽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關於青春的一段段歲月,浮光掠影般在他心間不停的閃過。

    不過,教室前面黑板寫着的“距離高考只剩71天”的提示,讓他心裏又些微的惆悵起來。

    趴在桌上打個盹便回到了20年前,恐怕這是有史以來最簡單的重生。

    可惜了,再早重生兩年,經歷一個完整的高中該多好。

    嘴角牽起一絲微笑,他晃了晃腦袋將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課桌前。

    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是不要太矯情了。

    望着眼前寫得滿坑滿谷的試卷,就算沒有黑板上的倒計時提示,他也知道今天是2003年的3月27日。

    這日子……

    怎麼可能忘?

    記得這麼牢,不是因爲此刻高考前二診模擬考試理綜的題目有多麼難忘。

    人的記憶力哪有那麼強,試卷的題目早就忘光了。

    而是因爲,隨後這間教室將要發生的事,讓他的人生淪陷了二十年,卻不可自拔。

    卿雲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自己座位的右邊。

    右手邊的座位與他相距大約兩米的距離,中間卻沒有人。

    畢竟是二診考試,完全比照高考,無論是試題還是考場佈置。

    甚至爲了最大程度上模擬高考的場景,教室裏的監考老師也是兩位。

    就連教室外面的流動監考員,也是校領導親自擔綱。

    讓卿雲扭着脖頸的,不是答案。

    而是人。

    或者說,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再一次欣賞那道倩影十七八歲年紀時的青春之美。

    好吧!

    去你妹的剩男剩女相親局!

    天知道是接盤還是魂環加身!

    回到二十年前,老子這只癩蛤蟆就是要去褻瀆那高貴的白天鵝!

    卿雲看去的那個座位靠窗,對着操場,一道倩影正端坐着。

    接近兩米的距離,要是說有什麼馥香襲來那就是鬼扯了。

    他摩挲着鼻子,只是給自己的偷窺動作打打掩護。

    在欣賞美的角度上,歷盡千帆的成年靈魂已經習慣了從下到上。

    小孩子才先看臉。

    成年人會先看腿。

    但是,卿雲還是先看向了女孩的眼睛。

    女孩正目不斜視的仔細做着檢查。

    卿雲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眼神這才開始放肆的欣賞起來。

    千篇一律的校服其實沒什麼可看的,學生們在服飾上唯一可以彰顯個性的也只剩下鞋子。

    一雙小白鞋很是普通,並不張揚,但在38歲靈魂的眼裏卻是瞭然。

    白底暗紋的MLB二十年後爛大街了,但在這個阿迪耐克還被年輕人頂禮膜拜的年代卻足夠低調。

    畢竟,這是幾年前才創立的牌子,國內根本沒賣的。

    而小白鞋和藍色校褲之間那抹閃爍着象牙光暈的細膩,讓18歲的身體呼吸有些急促。

    She turns me on!

    學壞只需要一個瞬間。

    在38歲靈魂的污染下,18歲的身體瞬間便明白了‘風情’二字的含義。

    男人至死是少年,38歲的靈魂和18歲的身體在這一刻達成了共識,融合在了一起。

    寬大的春季校服,遮掩了女孩那曼妙的曲線。

    但這並不重要。

    裸眼3D建模是人們特別是男人與生俱來的天賦。

    學術一點便是說,李曼普在《輿論》一書這麼認爲,對絕大多數的人來說,身外世界實際上已經是“不可觸、不可見、不可思”的,但人們可以在腦海裏對客觀環境進行挑選、重組而生成擬態環境。

    重生前,卿雲是個教授。

    雖然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末流大學裏帶着末流學生水陰間論文。

    但這不影響他用學術的眼光來進行必要的建模。

    家境優渥的女孩,在坐姿上優雅的無可挑剔,挺直腰身的寫字姿勢如教科書一般的標準。

    嗯……

    在卿雲看來,似乎也並不是那麼完美。

    規範姿勢要求胸口離桌一拳,顯然這要求有些爲難女孩了。

    還好課桌是這兩年新換的,承壓能力不錯。

    人生有三境界,但欣賞小日子藝術片卻有十大境界。

    顯然,經過幾十年數百位大師的薰陶,卿雲的解構之眼已經大成。

    自然界中一切事物,經過分解,轉化,再組合之後,就會形成各種的場景!

    仰望星空,見繁星點點,拼出衆多盛世美景,或坐、或臥、或微目羞紅……

    欣賞書法,宛若女體擺動,或急或緩,筆鋒轉處,猶如體位聘換,目不暇接……

    春蟲秋籟,無一不是淺唱低吟;

    夏日冬雪,何時不能炮火紛飛?

    此時無女不可優,無優勝有優,突破了那‘遁去的一’,達到超凡入聖的的一代宗師境!

    卿雲吸了一口氣,生生中斷了這紅塵歷練,目光繼續上移着。

    畢竟自己身上運動褲一般的校褲,醜是醜,但彈力十足。

    二診是真刀真槍的硬考。

    但考硬,在哪兒都說不過去。

    女孩頎長的秀頸邊是那濃厚烏黑的齊肩長髮,猶如黑色的瀑布被一個小巧的酒紅髮卡別在腦後。

    逆光裏,春日暖陽斜照下隨風微微晃動的金色髮梢,是無數男人多年後午夜夢迴時心中的那片柔軟。

    桌上傳來的兩聲“咚咚”讓卿雲被迫收回了目光,擡頭望見的便是監考老師那慍怒而又意味深長的眼神。

    活了快40年,卿雲又怎麼不知道老師這眼神裏的意味。

    他笑了笑,將自己的卷子拿起來遞向了前方,“黎叔,交卷。”

    黎叔,黎方平,數學老師,也是他的班主任。

    中學校園裏,“老班”、“班頭”、“老X”這是學生對班主任的統一稱呼。

    但素愛和學生打成一片的黎方平,在高一開學時便自己選擇了‘黎叔’這個稱號,說前面幾屆都是如此。

    直到2005年的春節,這個匪號才因爲一部電影改了。

    望着眼前的試卷和少年臉上的微笑,黎方平心裏有點發堵,逐步醞釀好的情緒被卿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打破。

    眼前的少年,是年級第一,也是他的驕傲。

    只不過,是曾經的。

    進入高三後,卿雲的成績穩步下滑,每次月考總分都會降個十來分。

    上次月考,他的總分已經是年級排名兩百多名了。

    堪堪坐穩這個學霸雲集的基地班倒數第一的位置。

    如果卿雲不是農村定向扶貧生,如果不是那令人悲憫的經歷,估計兩個月前就被踢出這個班了。

    黎方平是知道卿雲成績下滑的原因的。

    領養人離世,無良村幹部昧撫恤金不成便以無領養手續爲由,要收回宅基地和田地。

    身無分文的17歲少年面臨一腦門子的官司,能安下心來讀書才是怪事。

    雖然在學校的干預下,事態很快的得到了處理,但漫長的司法程序卻會不斷牽扯卿雲的精力。

    高三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黎方平也只能乾着急。

    好在,隨着時間的推移,卿雲的狀態還是有了回升的跡象。

    就在黎方平爲卿雲鬆了口氣的時候,剛剛卿雲那望着女孩的眼神,卻讓他着實有些生氣了。

    少年慕少艾,人之常情。

    可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

    一陣的恨鐵不成鋼涌上心間,黎方平深呼吸一次後才緩緩輕聲說道,“還有十來分鐘,你不再檢查檢查?”

    卿雲搖了搖頭,“黎叔,我餓了,頭有些暈。”

    黎方平聞言脖頸抽搐了一下,深呼吸兩次才忍住了怒火。

    他知道面前這孩子確實有低血糖的毛病,但……

    罷了,罷了。

    愛乍地乍地。

    黎方平皺着眉頭接過試卷,一股鬱氣自鼻間而出,深深的看了卿雲一眼後,便無奈的走回黑板前坐下。

    ……

    卿雲的提前交卷在教室裏引起了一些騷動。

    能夠在基地班呆下去的學生,自然大多數都是有好幾把刷子的學霸。

    特別是這個考場,呆在這裏的,都是學號前30的存在。

    高中不是義務教育階段,不會顧忌誰的面子。

    學號就是分班時成績名次。

    如果沒有大的意外,他們就是這次年級前30名。

    嗯……

    卿雲除外。

    他就是那個最大的意外。

    考場裏絕大多數人早就做完了試卷。

    不過是礙於“二診”這個特殊的考試,給班主任面子沒有提前交卷而已。

    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卿雲這個倒數第一反而提前交卷,這就讓各個逼王心裏多少有些不平。

    但更多的是對他此刻這種不合理行爲的疑惑。

    他怎麼敢的?

    相比起他們這些城市裏靠優秀教育資源喂出來的孩子,出身農村的卿雲,顯然天賦更高。

    重要的是,更加成熟。

    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二診的重要性。

    特別是對他的重要性。

    作爲競賽生的卿雲,不僅因爲家事缺席了去年的高中數學競賽失去了保送資格,更錯過了寶貴的第一輪複習。

    對打比賽失敗的競賽生來說,從高一高二的專攻模式切換到高考總分模式,是需要時間來調整的。

    何況是浪費了大半年時間的卿雲?

    每一次考試,對他的複習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參考。

    那,現在的提前交卷是爲什麼?

    衆人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個眼神開始在教室裏交匯着。

    至於檢查試卷這件事,他們早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畢竟,對這羣高興了便獎勵自己一套卷子的高考學霸來說,如果除競賽外的考試卷子都能反應出他們的錯誤,那他們是真的墮落了。

    還是八卦更適合他們。

    黎方平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注視着臺下蠢蠢欲動的學生們。

    衆人心裏咯噔一下,暗罵了一聲卿雲後,便紛紛埋下頭做着自己的事。

    人大面大的,爲了這點小事罰站、寫檢討、請家長,就臊皮了。

    目光巡視着考場的黎方平,也很無奈。

    作爲班主任,他很清楚下面的孩子心思壓根也沒放在檢查上,都特麼的在不幹正事。

    練字的有。

    睡覺的有。

    兩眼空空發呆的更是比比皆是。

    就是沒一個認真檢查的。

    其實他也覺得,二診考試對於普通的孩子可能有很大的裨益,能夠反映出學習的薄弱性,加強隨後的幾十天複習的針對性。

    但對眼前這羣孩子來說,重要性就沒那麼大了。

    競賽生們,此刻已經上岸,不用參加二診考試。

    教室裏的全是高考生。

    這麼說也不準確,眼前這羣高考生其實絕大多數也是競賽生。

    只不過,是打國賽失敗後及時止損的競賽生。

    但就算是國賽失敗的競賽生來做這些卷子,也是降維打擊。

    隨着大學的擴招,現在的高考難度越來越低,試卷越來越沒挑戰性。

    分數的高低已經無法區分學生的水平,比的是熟練度和細緻度。

    現在他壓制着這羣熊孩子乖乖的呆在考場上,只是爲了貫徹校領導的指示精神,不給普通班學生太大的壓力。

    畢竟手下這幫逼王的言論,普通班的學生聽了很容易抑鬱。

    好在這些孩子還是聽話給面子,老老實實的坐着。

    看了一眼教室後面端坐着的高二普通班班主任,黎方平也反應過來了。

    卿雲提前交卷就提前交卷吧。

    估計那孩子也是看出來自己準備訓斥他那點小心思,爲了大家的面子提前溜了。

    這孩子一向成熟,有這種將事態冷處理的方式,不足爲奇。

    但情感上……

    唉!

    貌似也無可厚非。

    同樣農村出生的黎方平很清楚,在農村,卿雲到現在才有這心思,已經算很晚了。

    好在現在離高考沒多少天,那孩子素來聰明懂事,應該不會做傻事。

    正感覺心裏好受一些時,黎方平便又瞳孔一縮皺起了眉頭。

    讓黎方平皺起眉頭的,是窗邊那個別着酒紅色髮卡的女孩。

    一雙能讓少年們臉紅心跳的秋水剪瞳,正望着窗外的方向怔怔出神。

    悄悄踱步過去的黎方平站在女孩身後,順着目光方向看去,卿雲那離去的身影正逐漸消失着。

    他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吧……

    這……

    難道不是單相思?

    快高考了,來雙向奔赴這套?

    就特喵的不能再忍忍?

    就在黎方平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準備敲桌提醒的時候,女孩拿着她的試卷站起了身。

    “黎叔,交卷。”

    一道輕清柔美的聲音在教室裏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