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擋子彈

    李雲海有些不解的掃視整個酒吧。

    CES電子展剛剛結束，參展商和遊客都有了空閒時間，像這種有美女表演脫衣的酒吧，客流量應該很大才對。

    難道說，對方這是包場了嗎？他們要談什麼機密大事？

    他看了身邊的莊勇一眼。

    莊勇沉着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老闆，有些詭異，要不我們撤吧？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我們吃不住。”

    李雲海原本以爲，對方約在酒吧見面，這是一個人多熱鬧的場所，理應十分安全才對，誰能想到對方居然會包場？

    然而就在李雲海朝身後張望的時候，發現門已經被人關緊，幾個身有紋身的彪形壯漢守住了門口。

    看來，就算要走也沒這麼容易了！

    不管這是鴻門宴還是龍門宴，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他們要幹什麼吧！

    李雲海昂然走了過來，在禿頂洋人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你們約我們在這裏見面，是要談光刻機採購之事吧？”

    禿頭男夾着一根雪茄，緩緩吐出一個菸圈。

    李雲海發現，煙霧後面，禿頭男的右邊耳朵只有半隻。

    “李先生，請坐。”禿頭男做了個請的手勢，翹着二郎腿，完全沒有起身握手的禮貌。

    李雲海坐了下來，遞上自家光刻機產品的簡介。

    禿頭男瞥了一眼，擺了擺手：“我看不懂這些。我們直接談生意吧！”

    “好，合同我帶來了，”李雲海示意蘇紅。

    蘇紅打開公文包，掏出一份合同文件，放在茶几上。

    合同採用了中英文格式書寫，一式兩份。

    蘇紅用流利的英語，講解公司籤訂合同的一些要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先款後貨。

    禿頭男大手一揮：“錢不是問題，貨什麼時候能發？”

    李雲海道：“我們這次接到的光刻機訂單比較多，所以要等半年左右才能發貨。”

    “太久了！”禿頭男聽了直搖頭，豎起右手食指。

    “一個月？”李雲海道，“那太趕了，你要採購10光刻機，我們趕工也趕不過來。”

    “不，一週！”禿頭男粗聲粗氣的說道，“我可以給你加價，每臺加價10%！”

    十臺就能多賺一臺的錢！

    李雲海不由得傷了腦筋，說道：“對不起，一週之內，讓我們交付十臺光刻機，我們很爲難。要不你們還是找大廠家看看吧？像尼康那種大廠，他們的光刻機生產能力比我們足。”

    “我們能和東洋人做交易，那我們早就做了。”禿頭男眼神閃過一抹精光。

    李雲海心想，東洋人還對中東某國實行技術限制？便道：“全球能生產光刻機的廠家還有很多。”

    禿頭男搖頭道：“米國的？那不行，我們以前買過GCA的光刻機，他們只管賣不管修，機器的質量又特別差勁。我們買過一次就害怕了。”

    “哦？”李雲海不由得微微一笑，“GCA的售後的確是個謎。你相信我們的品質？”

    禿頭男道：“我相信！我對你們不是一無所知，我做過調查研究，你們的光刻機比尼康的還要好，更加先進。你們公司的信譽也沒有問題，成立八年以來，和全球各個國家的合作都講信用，產品的售後也很及時。這是我最看重的。”

    李雲海道：“可是伱要求我們一週交付，我們無法做到。”

    “我可以加錢！再加10%！”

    “先生，你誤會了，這不是錢的事情。”

    “一口價，在原價的基礎上，我再加價50%！”

    李雲海聳然動容！

    賣十臺光刻機，額外多賺五臺的錢！

    這也太土豪了吧？

    中東人有錢，名不虛傳。

    “我能問一下，你們爲什麼這麼着急要嗎？”李雲海沒有馬上拒絕，而是問道，“一週之內就要？”

    禿頭男道：“我們着急要，當然有我們的原因。李先生，你就說吧，這單生意，能不能做？”

    這麼賺錢的生意，李雲海豈能錯過？

    簡直比搶銀行還來錢！

    可是交付日期怎麼辦？

    就在他沉思之際，禿頭男身後站着的一個高壯西裝男，不經意間撩了撩披着的外套，露出腰間佩着的一把手槍來。

    對方顯然是有意露出給李雲海他們看的，神情十分倨傲，那氣勢彷彿在告訴李雲海：你小子敢不答應，小心一槍斃了你！

    蘇紅說道：“李總，這單生意我們不能做。七天時間，怎麼可能交付十臺光刻機？到時要是交付不了，我們一分錢賺不到，還得支付一大筆違約金，那就得不償失了。”

    李雲海沉着的點了點頭，對禿頭男道：“先生，對不起，我們真的做不到。很遺憾，你們的錢，我們賺不了。”

    說着，他便要起身。

    禿頭男後面坐着的幾個西裝男，齊唰唰的掏出了槍，瞄準了李雲海。

    李雲海大驚失色！

    這裏是在拉斯維加斯，對方又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的中東人，他們真有可能開槍！在這種地方殺了外國人，這些人有的是辦法逃脫制裁。

    莊勇早有防備，上前一步，擋在李雲海面前。

    李雲海拍拍莊勇的手，說道：“沒事，他們真要開槍，我們三個人都逃不掉。”

    莊勇微一遲疑，往旁邊退開一步。

    李雲海臉色不改，緩緩說道：“先生，你這可不是談生意的做法。就算你們殺了我，你們也拿不到光刻機。”

    禿頭男旁邊的一個瘦子說道：“我們挾持你，讓你的人送十臺光刻機過來，我們一分錢都不用花！我就不相信，你們的人爲了救你，敢不送過來？”

    李雲海夷然不懼，反而哈哈大笑：“如果你們買的是衣服或者牛羊，那你們的確可以這麼做。可是你們想買的是光刻機，如果沒有我的授權，你們搶回去，那也只是一堆廢鐵。難道你們沒聽說過遠程鎖機嗎？”

    瘦子臉色一變，沉着臉道：“你敢！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李雲海道：“生意，不是你們這麼做的。我要是害怕被你們挾持，也就不敢做這麼大的生意了！我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場面沒經歷過？”

    禿頭男叼着雪茄，右手朝身後擺了擺：“你們都退下！不要嚇到了我的貴客。”

    那些持槍的壯漢，這才收起了槍，退後幾步。

    禿頭男微微笑道：“李先生，我的人太過衝動了，抱歉！我們想要的是光刻機，不是要你的性命。錢，我們付得起，我們有的是錢，我們現在就是要光刻機，一口價，十臺光刻機，我給你們6億美元，我最遲在半個月之內要！”

    六個億的美元！

    這筆錢比做其他人的生意，要多賺好幾個億的美元！

    李雲當然心動。

    “我能問一下，你們爲什麼這麼着急要這批光刻機嗎？”李雲海問道，“光刻機是高端機器，一般的公司要了沒用。如果你們只是想生產芯片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們生產。我們的芯片產能很高。”

    禿頭男道：“李先生，你就不必問這麼多了，我們採購回來，自然有我們的用途。你們賣貨，我們出錢，我們的交易，僅限於此。豈不是更好嗎？”

    李雲海想想也是，人生憂患識字始，知道得越多，煩惱越多。

    “我想辦法吧！”李雲海沉吟道，“半個月之內，我儘量給你們湊齊10臺光刻機，但是我有兩個條件，第一，你們必須先付款。第二，萬一我們沒湊齊，我們也僅退款，不做任何賠償。如果你們能答應，我們就籤合同。”

    禿頭男道：“我們可以先打款，但是，我們半個月之內，一定要拿到光刻機。”

    “我只能盡力，而且不籤任何賠償條約。”李雲海堅持自己的底線。

    這是機會，也是危機，

    如果對方故意設這麼一個局來陷害自己呢？

    對方明明知道，四海集團不可能在半個月之內拿出十臺光刻機，然後利用高額回報來誘惑李雲海，到時索取高額的賠償金，那吃虧的就是四海集團。

    李雲海雖然很想賺錢，但也不能置自己於危險境地。

    這是他簽訂合的底線。

    雙方僵持了很久。

    李雲海的態度，又惹毛了對方的小弟們。

    那個瘦子端起手裏的槍，衝上前來，對準了李雲海，用一種聽不懂的語言，嘰哩哇啦說了一大通話。

    此人表情猙獰，臉容可怖，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李雲海的額頭，很是嚇人。

    蘇紅怕他傷害到李雲海，花容失色，往李雲海面前一擋。

    李雲海推了推她，她瘦弱的身子，卻異常的倔強，推也推不動，一定要擋在李雲海面前。

    “你們完全沒有誠意，這筆生意，我們不做了！”李雲海也火大了，他騰的起身，摟住蘇紅的腰，將她護在懷裏，冷笑着說道，“有本事，你們就把我們殺了！不過我要警告你們，我們來這裏談判，我的同事都知道。如果我們再過半個小時沒回酒店，他們肯定會報警。還有，你們今天到我們展位諮詢的時候，他們都見過你們！也認得你們！”

    瘦子吼道：“你敢威脅我們？我打死你！”

    李雲海傲然不懼，坦然面對那黑乎乎的槍口，說道：“我國有句話，叫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我的翻譯，不知道你們聽懂了沒有？再見！”

    禿頭男起身，猛然一巴掌扇在瘦子的臉上，指責他的不是。

    瘦子被打懵了，頹然的放下手中的槍。

    禿頭男走上前，朝李雲海彎了彎腰，說道：“李先生，對不起，是我們不對。我已經替你教育過他了。我誠心想和你們合作。我們現在就可以籤訂合同。”

    李雲海道：“我的條件不會變。”

    禿頭男道：“當然，條件就按照你剛纔說的辦。我只有一個請求，半個月之內，你們能籌集到多少臺光刻機，就先給我發貨過來。我們急着用。”

    “好。這才是合作的態度！”李雲海轉過身來，復又坐下，拿出合同，在上面增添了幾條條款，雙方看過，都沒有異議後，一起籤了字。

    禿頭男的名字很長，簡稱爲默罕。

    默罕簽完合同，放下筆，說道：“李先生，你是個很了不起的老闆。”

    李雲海道：“默罕先生，你更了不起。”

    默罕道：“不。你有兩個願意爲你擋子彈的同事，我沒有。所以我說你了不起，你以後也肯定能做出一番更偉大的成就。一個人能讓身邊的人爲你赴死，這是極大的統治智慧。”

    李雲海微微一笑：“默罕先生，我們的交付日期，是從你們的貨款到賬之日開始計算。如果你們想我們儘快發貨，那你們就要儘快付款。”

    默罕道：“我明白，我明天就讓人打款到你指定的公司賬戶。”

    “很好！”李雲海道，“告辭。”

    “合作愉快！”

    “我們的合作並不愉快，但爲了賺錢，愉快不愉快，並不重要。”

    李雲海說完，帶着莊勇和蘇紅離開。

    舞臺上的女郎還在賣力的表演，剛纔那嚇人的一幕，並沒有嚇住她們脫衣的熱情。

    走出酒吧後，李雲海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蘇紅顫聲說道：“李總，他們是什麼人啊？是不是恐怖分子？”

    李雲海搖頭道：“不知道，少打聽。”

    蘇紅道：“李總，你太沉得住氣了，我早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呢！你剛纔那沉着冷靜的樣子，真像一個大帥！”

    李雲海手心裏也捏着一把冷汗！

    他只有一條命，那麼多的槍瞄住了他，他豈能不害怕？

    不過他不能慫，也不能認命。

    李雲海做生意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被人拿槍逼着把合同給籤了！

    蘇紅問道：“李總，半個月期限，我們上哪裏生產十臺光刻機？這些人的錢並不好賺，他們不會是挖了什麼坑讓我們跳吧？”

    李雲海道：“我想過了，十臺光刻機，我們還是可以湊起來的。這幾個月沒有賣什麼光刻機，倉庫裏有好幾臺，我們在外面用來展示的還有幾臺，再趕工生產幾臺，那就夠了。”

    蘇紅道：“原來你早就胸有成竹！我還在爲你擔心呢！這些人的生意，能做嗎？”

    李雲海道：“我們只是商人，有人買，我們爲什麼不賣？米國人的軍火生意，還做到了全世界，我們賣的是高科技的光刻機又有何不可？”

    蘇紅笑道：“說得對！我們在商言商。”

    李雲海道：“等他們的錢到賬以後再發貨。發貨之前先聯繫一下對方。”

    蘇紅道：“知道了，李總，我們發貨之前都會先聯繫對方是不是方便收貨的。”

    李雲海道：“還有啊，萬一他們失聯了呢？這事情很難說。中東地區很亂的，天天都有槍戰，說不定這股勢力存在不了幾天就被人給幹掉了呢？那我們的貨也就不必再發了。”

    蘇紅撲哧笑道：“那豈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

    “哈哈哈！我也只是這麼一說。”李雲海注視她的眼睛，“蘇姐，你剛纔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爲我擋子彈？你就不怕他們真的開槍嗎？”

    “怕！”蘇紅咬着嘴角，似要咬出血來，“我還年輕，我還沒有嫁人，連男女之情的滋味都沒有體驗過，我怎麼可能不怕死呢？可是，我更害怕失去你——真的，我只要一想到，他們可以會朝你開槍，我就受不了，我寧願自己死，我也要擋在你的面前，我也要死在你的面前。”

    李雲海渾身一震：“蘇姐，你這又是何必？你只不過是我的祕書，做一份工作而已。莊勇是我的保鏢，他要保護我可以理解，你又是何苦呢？”

    蘇紅幽幽的一嘆：“你、你真的不知道嗎？那我對你的一片心，豈不是都白費了嗎？算了，你不懂就不懂吧！”

    李雲海不是不懂，只是在裝不懂。

    眼見蘇紅差一點就表白出來，李雲海不再接這個話茬。

    回到房間後，李雲海來到淋浴間，擰開水龍頭，任由肆意的水流在自己的頭上和身上。

    他雙手撐在淋浴間的牆面上，閉着雙眼。

    他在後怕！

    剛纔在酒吧裏，如果對方有人槍走火，或者意氣用事，扣下了扳機，那他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李雲海奮鬥了八年，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來之不易的好局面，公司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如果在這個時間出事，那他豈能甘心？那他這一世豈不是白活？他的嬌妻美妾，他的可愛兒女，豈不是都要拱手讓給別人去照顧或者欺負？

    “再幹十幾年，四十歲我就退休！”李雲海暗暗的告訴自己，人生除了賺錢，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人生七十古來稀，前半生爲事業打拼，後半生得爲自己而活，騰出時間來做自己愛做的事，而不是一輩子都當工作的奴隸。

    這是他在生死關頭領悟到的，無比深刻。

    白手起家是智慧。

    激流勇退更需要智慧！

    李雲海衝完涼出來，拿毛巾擦着頭髮。

    敲門聲響了起來。

    李雲海用浴巾圍住了自己腰間，前來打開房門。

    蘇紅洗過了澡，臉色紅撲撲的站在門口，嬌豔的像一朵玫瑰花。

    李雲海笑道：“蘇姐，有事？”

    蘇紅不說話，閃身進了門，用屁股一頂將房門關上，然後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