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旺角的夜空

    郭婉華臉色平靜，冷淡的哦了一聲：“我知道了，晚上我陪你們，不用理他。”

    李雲海想見見那個叫老扁的男人，便說道：“我們吃飯，也可以請你的朋友過來一起吃。這又不衝突。”

    林芝嫣然笑問道：“郭姐，你談戀愛了吧？有人約伱吃飯看電影，我看你可以煥發出第二春了。”

    郭婉華嘆了一聲：“沒有，老扁只是一個朋友。我現在有兩個孩子要管，美琳明年就考大學，現在學業正是最緊張的時候。小的晚上一定要我帶着睡，保姆和奶媽都不行，他一哭，就是我的索命梵音，不管我是剛睡着還是睡了多久，我立馬就得醒來哄他。你說我哪裏還有心思和時間去談戀愛？”

    談到孩子，林芝也深有感觸，和郭婉華聊了起來：“我家小希也只要我帶着睡，晚上她醒過來，要是見不着我，必定會大哭，只有我能哄得好。就算關着燈，她也能聞出我的氣味來，你說氣不氣人？”

    李雲海在旁邊嘿嘿直笑，沒怎麼帶過孩子的他，完全搭不上話，只能表示體諒和憐惜。

    同樣是女人，蘇紅卻插不上嘴。因爲她不僅沒生孩子，甚至還待字閨中，自從當上李雲海的祕書後，因爲她姣美的容貌和努力的學習，再加上豐富的社會經驗，成爲了李雲海的大祕，深受老闆喜愛，她也更加賣力工作，反而把個人的大事給耽擱了下來。

    加入四海集團後，工資高了，獎金多了，偶爾還能出國旅個遊了，家庭條件得到了極大改善，以前不敢想不敢買的電器，都給家裏置辦齊了。現在家裏人只操心她的終身大事。

    然而蘇紅卻像是找到了婚姻之外的另一條人生跑道，全力以赴幹工作，兢兢業業爲李總服務，絕口不提愛情和婚姻，也讓家人操碎了心卻無可奈何。

    三個女人試完了衣服，各自挑了一件。

    李雲海也沒有搶着買單，因爲他知道郭婉華有錢，也要面子，三件衣服幾千塊錢，對她來說只是灑灑水。

    買完單後，李雲海把袋子提到車子後備箱放好。

    幾個人又來到超級商場逛母嬰用品。

    林芝就像是蜜蜂進了春天的花園，歡快的四處轉悠，先把整個店裏的東西瀏覽了一遍，然後再精挑細選，感覺什麼都很好，都想採購回家。

    “雲海，你看這個嬰兒牀，又大又安全，小希可以睡到上幼兒園，就算她學會站立了，欄杆這麼高，她也爬不出來。還帶蚊帳的呢！”

    “還有這個，雲海你看，這個手推車多輕便？還可以摺疊！比家裏那個木頭做的好太多了，買一個吧？以後推着她出去逛街逛公園，可好玩了。”

    “這是進口的奶粉吧？質量是不是好一些？買一箱回家吧？小希斷奶了，但奶粉不能斷。就是不知道保質期有多久？”

    當了媽媽的女人，眼裏心裏就只有孩子了，逛街購物也只想着幫孩子買東西。

    至於男人，不是用來提東西的工具人嗎？當然還可以當提款機使用。

    李雲海跟在旁邊連聲說好：“你看中的都買！付了款讓他們送貨到家裏，屆時再讓郭姐安排車子幫我們送到西州去。”

    林芝當然捨得給孩子買東西，小到嬰兒保暖內衣，大到嬰兒牀都想買。

    郭婉華笑道：“小芝，其實我家安安留下了一張嬰兒牀，現在他也用不着了，我都是帶着他睡覺，那牀完好無缺，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送給小希用。還有啊，嬰兒推車，幼時的衣物，我還有幾大箱子。”

    “我覺得可以用。”李雲海道，“以前的人還講究吃百家飯，小孩子長得好。”

    林芝也覺得可以，她知道郭婉華買東西比自己還講究，也更捨得花錢，給寶貝安安買的全都是最好的東西，撿着用也不丟臉，便同意了。

    最終她挑了一萬多塊錢的東西，其中包括一箱進口奶粉。

    李雲海付了款後，讓店家送貨到淺水灣別墅。郭婉華打電話回家，讓傭人代爲接收。

    他們繼續逛街。

    郭婉華一直沒有回老扁的電話，似乎早就遺忘此事。

    晚上郭婉華請客，李雲海說別吃什麼高檔酒樓了，就吃大排檔吧！美食的精髓其實就在大排檔。

    郭婉華帶着他們來到銅鑼灣的一家何記大排檔。

    李雲海請莊勇等人過來一起吃。

    莊勇他們連忙客氣的說不必，另坐一桌就好。

    林芝笑道：“勇哥，別這麼見外，一起吧！”

    老闆娘這一聲勇哥，喊得莊勇感動不已，道了一聲謝，和石頭還有樑天都坐了下來。

    “小芝，你還沒有看過公司的大樓吧？那邊便是我們的全球總部，以前是英國的海軍大廈，現在是我們的四海大廈。”郭婉華一邊指點，一邊說道，“還有這邊，你看那座在建的大廈，就是雲海花了9億港元拿下來的地皮，正在建設當中。建好以後，將是整個銅鑼灣最高的大廈。”

    林芝順着她的手指方向，轉動腦袋，嫣然笑道：“我只知道他在香江做出了一番事業，今天才看到！”

    郭婉華點好了菜，說道：“明天帶你去公司視察一下？你可是老闆娘！”

    林芝說好，問道：“郭姐，香江有什麼好玩的？”

    “香江很小，對本地人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海洋世界、遊樂場，這些內地也有，大海和港口這些內地也能看到。對內地人來說，最好玩的就是購物，因爲這邊商業的確比內地要發達。所以很多內地人都跑到這邊來採購，說這邊是購物天堂。要說風景什麼的，真不如內地。”

    她說得很中肯。

    現在的香江，對林芝這種剛來的人還有點吸引力。

    於李雲海來說，香江也就相當於後世二線城市的水準。

    一時點的菜上來，衆人一起吃飯。

    郭婉華很大方，點了一大桌子的美食。

    椒鹽排骨、椒鹽鮮魷、煎釀三寶、姜蔥炒蟹、黑椒鹹豬手，豉椒炒蛤，薯仔牛柳粒等等美食，讓人大飽口福，直呼過癮。

    正吃着飯，馬路對面忽然噪聲大起，兩幫年輕人不知道爲什麼大打出手，緊接着，兩羣拖着刀棒的青年人跑了過來，一言不和就對打廝殺。

    林芝看得一驚，問道：“他們這是幹什麼？”

    郭婉華小聲的說道：“古惑仔，打架呢！不用管他們。”

    林芝一愣一愣的。

    李雲海往她面前挪了挪位置，擋住她的視線，說道：“別看，很血腥很暴力的，我怕你晚上做噩夢。”

    林芝只瞥了一眼，看到有人被砍得頭破血流，還有人半隻胳膊都被劈斷，嚇得捂住了嘴，身子輕輕顫抖。

    內地雖然也時常發生打架之事，但像這樣兩羣人一起砍砍殺殺的事情畢竟還是少見，簡直刷新了林芝的認知。

    那邊打歸打，這邊大排檔的人照吃不誤，彷彿對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

    打架並沒有持續多久，隨着遠處警車鳴笛聲，那兩羣人一鬨而散。

    郭婉華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

    她接聽電話，說道：“老扁，我沒空，我要陪朋友。你看到了我？你在哪裏？”

    街邊一輛賓士車上，走下來一個手握大哥大的中年男人，四、五十歲年紀，保養得還不錯，沒有大肚腩，他朝郭婉華揮了揮手，走了過來。

    郭婉華掛斷電話，對李雲海道：“他就是老扁。”

    老扁笑着走過來，自顧自的拖了一把椅子，想坐到郭婉華身邊。

    但李雲海和林芝都不相讓，老扁只得在旁邊坐下。

    “婉華，我約你去吃福臨門，你不去，怎麼跑到這裏吃起大排檔來了？”老扁哈哈笑道，“這不符合你的身份地位嘛！你看那邊，一羣爛仔打得天昏地暗！哪裏還有吃飯的心情？”

    “我覺得這裏的菜更好吃。”郭婉華道，“你是大人物，我就不請你的客了。你去吃福臨門吧！”

    老扁嘿嘿一笑：“我已經吃過了。晚上一起看電影吧？”

    郭婉華剝着一隻螃蟹腿，挑出裏面白嫩的肉來吃，說道：“你也看到了，我一桌子的朋友在。”

    老扁仍然不想放棄：“那就一起吧？”

    郭婉華問林芝道：“晚上看電影嗎？”

    林芝笑道：“我們都無所謂啊！反正由你來安排好了。”

    李雲海也覺得看電影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個時期的香江電影佳片不斷，很多值得一刷再刷。

    老扁打量李雲海，用不太流利的國語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婉華的表弟吧？”

    李雲海沉着的點頭：“我就是。”

    老扁伸出手來：“幸會，我叫劉阿扁，認識的人都喊我老扁。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李雲海微微冷笑，心想誰跟你是一家人？說道：“我滿手的油，就不握手了。”

    老扁收回手，呵呵笑道：“婉華，你一家人的顏值都很高啊！你表弟長得很帥氣！”

    郭婉華吃着飯，沒有回答。

    老扁是個自來熟，話也多，就算沒有人搭理他，他一個人也能說個不停。

    吃過飯後，一行人來到附近的電影院。

    這一年的香江，經典電影扎堆出現。

    正在熱映的就有好多部，八星報喜、老虎出更、警察故事續集、飛龍猛將等片。

    李雲海他們選了個喜劇片，富貴再逼人。

    老扁一定要去買票。

    郭婉華說我請我的客人看電影，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就算買了票，我們也不會要你的。

    老扁尷尬的笑，也不生氣。

    林芝低聲道：“雲海，這個人明顯在追郭姐，但郭姐好像對他並不感冒。”

    李雲海嗯了一聲。

    郭婉華這樣的女人，誰又會不喜歡呢？

    不過她本身就是豪門遺孀，一般的人家她還真看不上眼。

    郭婉華買了票，和李雲海等人進了放映廳。她連莊勇等人也請了。

    他們人多，一坐就是大半排。

    老扁雖然也進來了，卻離郭婉華遠遠的。

    李雲海左手邊是林芝，右手邊是郭婉華，郭的旁邊是蘇紅。

    影院裏的燈光暗了下來，正片開映。

    這個片子很搞笑，又喜樂，全場時不時的爆發出鬨堂大笑。

    林芝咯咯笑道：“雲海，香江的電影比內地好看。”

    李雲海道：“是啊！我們多帶一些錄像帶回家看。”

    林芝說好。

    李雲海一直沒有和郭婉華獨處的機會，此刻趁着漆黑一團，悄悄的伸出手，握住了郭婉華的手。

    郭婉華的手柔軟修長，細膩如絲綢。

    她輕輕掙了一下。

    李雲海握得更緊了。

    郭婉華用大拇指的指甲掐了他一下。

    李雲海忍住痛，握住不放。

    郭婉華無奈，只得將手往兩個人的座椅中間躲藏起來。

    李雲海也隨着她的手腕下壓，兩個人通過手指的動作進行無聲的交流。

    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別人看不到。

    李雲海在她手心裏輕輕划着，其實是在寫一個字。

    郭婉華似乎感受到了，又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林芝握住了李雲海的左手，輕聲的和他討論劇情。

    李雲海左右逢源，好不快活。

    電影好看，時間過得輕鬆愉快。

    直到大燈亮起，李雲海才鬆開郭婉華的手。

    郭婉華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李雲海心裏發毛。

    夜已深沉。

    老扁走上前來，問郭婉華：“表弟他們難得來香江，請他們到夜場去玩玩吧？”

    郭婉華看向李雲海，聽他的意見。

    李雲海正想找機會和郭婉華相處，便道：“那就去玩玩吧！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老扁馬上獻寶似的說旺角有一家夜總會很不錯，那裏可以喝酒，可以唱歌，還可以跳舞。

    衆人便來到旺角的某家夜總會。

    林芝和蘇紅都有一副好嗓子，進來以後便去點歌唱。

    李雲海邀請郭婉華一起跳舞。

    老扁坐在旁邊怔忡的出神。

    李雲海摟着郭婉華的細腰，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他在追你。”

    “追我的人還少嗎？都是些登徒浪子而已。沒有得手之前，女人於他們就是珍寶，得手以後就如敝履。”

    “你這是在指桑罵槐吧？你是罵我玩弄了你的感情？”

    “沒有。應該說，是我玩弄了你的感情，是我對你始亂終棄！”

    李雲海無語。

    郭婉華輕輕嘆道：“雲海，你就忘了姐吧！姐一把年紀了，不應該再佔有你這樣年輕美好的身體。”

    李雲海道：“這話我聽着怎麼這麼刺耳？”

    郭婉華俏臉暈紅的道：“真的，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會罵我老牛吃嫩草。”

    “那我們之前算什麼？”

    “任何一段感情，都會有開始，也會有結束。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說是不是？現在是時候結束了。就這麼簡單。林芝是個好姑娘，我見猶憐，你好好待她。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一生，只跟過兩個男人，一個是我不想跟卻不得不跟，一個是我想跟卻不能跟。”

    李雲海看到她眼底流露出來的傷感。

    兩人臉靠得很近，小聲的說話，只有他倆能聽到。

    “郭姐，你這又是何必苦了自己？我也沒說不要你，更沒說嫌棄你。你雖然比我大一點，但你帶給我的美好和愉悅，卻是真實的，也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擬的。”

    “雲海，我希望我們的這份感情，永遠的珍藏在你心裏，就讓它成爲最美好的回憶吧！安安永遠都是你的孩子，你想他了，隨時可以過來看他。但是——請原諒我，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再跟你好。我以後也不可能再找其他男人，這一點請你放心。你是我最後一個，也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

    聽着這樣無情的表白，李雲海說不出來是悲還是喜。

    他看得出來，郭婉華說得很堅決，也都是心裏話。

    說到底，她和朱林一樣，都不是可以隨便就能當人小三的女人。

    以前李雲海沒有結婚，她們都懷着一份期待，就是萬一李雲海和林芝分手了呢？那她們就有了機會。

    當李雲海真的結婚了，她們的心也就死了。

    李雲海看到郭婉華這態度，也就想到了朱林的態度。

    這三個月來，李雲海雖然沒有時間前往北金，但一直都和朱林有電話聯繫。

    四合院裝修好以後，朱林仍然搬了進去居住，她跟父母說已經和李雲海分手，這幢院子是她租下來住的。

    她和李雲海也只談工作，絕口不提感情之事。

    分手以後還可以做朋友，這句話在她們身上得到了實踐。

    李雲海不想多說什麼，只能順其自然的發展。

    而且現在的他，應付林芝和沈秀蘭都有些自顧不暇。

    他們待到晚上十二點才離開。

    自始至終，郭婉華都沒有給老扁任何機會，就連跳舞的機會都沒有給。

    她沒有說一個字的拒絕，卻又無時無刻不在用行動拒絕對方的追求。

    走出夜總會後，李雲海擡頭看了看旺角的天空。

    天空並非全黑色，而是有一種很奇怪的紅色，這是城市霓虹燈的反射。

    夜霧迷茫，一如此刻李雲海的心情。

    重生又如何，握不住的沙，照樣會溜走，留不住的人，終歸會離開。

    他就算不選擇揚走掌中沙，但越握得緊，手裏的沙越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