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災難級的失敗

    郭婉華想李雲海通過炒作自家的股票來獲利，也不是不能操作。

    畢竟這一年，香江的證監會還沒有成立。

    而且英特爾打擊四海集團這件事情，並不是李雲海可以操控的，屬於外界的不可抗力。

    李雲海不過是利用了一個信息差，先賣出手裏的股票，等股價下跌以後再買回來。

    他隨便就可以獲利幾十億港幣，即便有人提出質疑，也只能說他眼光太毒，看準了時機。

    可是李雲海不會這麼做。去年香江股價大動盪的時候，李雲海都沒有通過這種方式來套利。因爲說到底，這種行爲就是操控股價。

    操縱股價不一定是外部機構，也可能是公司內部管理人員、大股東、隱形股東、個人，集中資金優勢、內部信息優勢、管理優勢，或者是其他投資人不具備的特殊條件，達到使股票價格可持續的改變，那都屬於操控股價。

    郭婉華握住李雲海的手，着急的說道：“雲海，我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我們今年接到的定單，還沒有完成，如果真的不能交付，那我們從CES電子展、兩場經銷商大會上接到的PC訂單，都將無法完成！不但賺不到錢，還要賠錢！你拿什麼去賠啊？”

    李雲海沉着的搖了搖頭，滿臉毅然的說道：“大不了，我賠上全部身家！我仍然回到西州去開修理鋪好了。”

    郭婉華知道說服不了李雲海，說道：“那我們先想辦法挽回吧！希望英特爾不至於將我們趕盡殺絕。”

    然而這絕對是癡心妄想，英特爾連AMD都敢告，還會放過華人的四海集團？

    李雲海聯繫了沈秀蘭，詢問還有多少PC訂單還沒有交付？

    沈秀蘭還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以爲是正常的查詢，便統計了一下，告訴李雲海道：“外星人電腦有12萬臺，龍騰PC有8萬臺。”

    總共20萬臺電腦！

    也就是20萬塊芯片！

    這批貨，原本應該是四海集團這一年的銷售戰績！

    如果四海集團能爭取到幾個月時間，那就肯定可以完成這些訂單。

    但是時不我與，英特爾根本就不會給授權商任何緩衝的時間。

    386推出以來，英特爾扭虧爲盈，年營收能力達到了30多億美元，巨大的利潤，使得英特爾公司只會在獨裁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如果能從英特爾採購到這批芯片，那四海集團還能維持這些訂單，大不了就是不賺錢而已。

    萬一訂單排期在幾個月以後呢？那李雲海只能將到手的貨款全部退回採購商，還要賠付這些訂單給採購商帶來的損失。

    四海集團損失幾十億不說，還要賠幾十億出去！

    那李雲海這幾年賺到的錢，真的要全部賠完。

    他在西州、香江、北金等地的大工程，也將因爲缺少資金而停工。

    李雲海不敢想象這種後果有多麼嚴重！

    遠在米國的林小鳳，第二天便飛赴英特爾總部進行談判。

    其實在四海集團請MJ拍廣告，召開香江全球經銷商大會之前，英特爾並沒有關注到這家小公司。

    這就好比走私和翻版一樣，小打小鬧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也懶得管你。但你一旦鬧大了，馬上就會被重點關注，特別打擊！

    英特爾一邊和AMD打官司，一邊也在削減其他公司的授權，正好MJ的廣告片一出來，就被他們的人盯上了，立馬聯繫到了四海集團在紐約剛剛成立的分公司，要求四海集團停止生產X86芯片。

    林小鳳找到英特爾談判，結果很不好。

    英特爾方面特別強勢，直接拒絕了任何形式的授權，不管是指令集的永久授權，還是短時間的生產授權。

    林小鳳好話說了一籮筐，希望能拿到授權，請對方開個價格。

    對方隨口說了一句，行啊，想要永久授權？那就給我們500億美元吧！

    林小鳳苦笑一聲，別說500億美元，便是50億美元，四海集團現在也拿不出來。

    對方很明顯就是故意爲難四海集團。

    林小鳳知道這件事沒得商量，就算找到李雲海，也拿不出解決辦法來。

    她又向對方請求五年芯片生產授權。

    英特爾說可以，但是我們只能給你286芯片的生產授權，而且授權費用爲1500萬美元一年。

    286芯片，是一款即將被淘汰的芯片。

    任何一款芯片，剛出來的時候價格昂貴，過得兩三年，等新一代芯片出來，舊的芯片就會降價。

    成本只要幾十美元的芯片，剛出來賣950美元。

    過上一兩年，價格腰斬。

    再過兩年，賣到150美元，然後賣到90美元。

    別說286芯片了，便是386芯片，現在賣這麼貴，三四年以後，也只能賣100美元左右。這還是英特爾官方降價，如果是其他廠商生產的芯片，價格只會更低。

    這樣的授權，又有什麼意義？

    林小鳳退而求其次，懇請英特爾寬限時日。

    英特爾態度強硬，不留一分餘地的說，你們必須在三天之內結束生產！否則我們就會發起訴訟，而且還要讓你們賠償20億美元的侵權費！並禁止你們的產品進入米國！

    林小鳳嚇了一跳，對方這麼咄咄逼人，讓她深感無力反抗，只得按照李雲海最後的叮囑，向對方訂購30萬片芯片。

    對方的語氣終於緩和下來，說訂購芯片可以，但我們現在產能有限，新的工廠還在籌建當中，你們的30萬芯片，我們將在6個自然月之內交付。

    林小鳳瞠目結舌！

    半年！

    黃花菜都涼了！

    這真的是要搞死四海集團的節奏！

    林小鳳聽從李雲海的吩咐，沒有當場拒絕，說跟總部商量一下。

    她離開英特爾公司以後，立馬打電話給李雲海，也不管現在是幾點鐘。

    李雲海還沒有睡覺，一直就在等林小鳳的電話。

    聽完林小鳳的彙報後，李雲海發出一聲悠然的長嘆！

    林小鳳知道李雲海心裏苦，說道：“雲海，現在怎麼辦？500億美元的授權費，我們肯定拿不出來。”

    李雲海嗯了一聲，就算把四海集團整個賣了，他也籌不到500億美元。

    1988年，《紐約時報》發表文章稱：“令人敬畏的英特爾壟斷了屬於自己的市場，整個PC行業和華爾街都意識到，英特爾控制的是全球利潤最豐厚的壟斷行業之一！”

    這一年英特爾20歲，創下了30億美元的營收，在全球《財富》500強榜單上攀升了50位，來到第150名！

    而四海集團呢？

    不過是剛剛涎生四年的嬰兒而已，總市值不到200億港幣，連財富500強都進不去。

    就在李雲海思謀對策之時，林小鳳的聲音再次在耳邊傳來：“雲海，我們要不要訂購他們的芯片？還是說購買他們的286芯片生產授權？”

    李雲海道：“訂購芯片吧！286芯片的授權，意義不大！”

    林小鳳道：“雖然說意義不大，但是我們拿下授權，我們的光刻機就可以繼續生產。我們推出一款便宜的電腦，在國內銷售，還是有一定市場的。現在286芯片已經很便宜了，我們可以把電腦的價格做到最低。”

    李雲海沉吟道：“五年的授權，1500萬美元一年！那就需要7500萬美元！你覺得，我們每年在286芯片上，能賺回來這麼多的錢嗎？”

    林小鳳道：“這？我沒把握，你是老闆，請你定奪。”

    李雲海道：“好吧，那咱們就賭一把吧！咱們自研的芯片，還沒有這麼快出來，我們總得生產自己的芯片。”

    林小鳳道：“對啊，我們還是生產自己的芯片靠譜。”

    李雲海道：“那就這樣，我們拿下286芯片的授權，同時訂購30萬片芯片。”

    林小鳳道：“30萬片芯片，我們需要支付差不多3億美元的貨款！他們很霸道，要先收貨款，再幫我們安排生產。”

    李雲海冷笑道：“這就是壟斷的優勢，不管他們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們都只能聽他們的！”

    林小鳳道：“30萬片芯片，夠我們賣一年的吧？”

    李雲海道：“現在不好說。姑姑，你在米國，請你聯繫一下我們在米國的經銷會，特別是希伯來、邁克等人，當面請求他們寬限交貨時間。”

    林小鳳道：“那要延遲6個月以上？”

    “嗯！是的！”

    “如果談不攏呢？”

    “談不攏，我們就要等着破產了！”

    “……”

    李雲海和他的四海集團，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而且是無解的重大危機！

    李雲海爲了繼續芯片事業，需要拿出三、四億美元交給英特爾，拿到五年的286芯片授權以及訂購30萬片386芯片。

    如果採購商集體退貨，並要求賠償的話，那四海集團真的將面臨破產邊緣。

    這場曠世危機，來得這麼突然！

    李雲海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他現在只能任由別人拿捏。

    接下來，他籌集4億美元打到米國賬戶，拿下英特爾的286芯片授權，同時也要採購386芯片。

    另一方面，四海集團全部動員起來，跟全球各地的採購商進行溝通。

    能延期的儘量延期交付，不能延期的，爭取讓對方取消訂單，不讓對方起訴賠償。

    離農曆新年只有三天時間。

    整個四海集團的成員，都被一股濃重的陰霾籠罩，誰也沒有心思去過這個年。

    林小鳳和大衛本來打算這兩天就回國的，結果也回來不成了。

    華人過年，外國人可不過年。

    四海集團所有的人，過年全部加班，抓緊時間向採購商們解釋，爭取諒解。

    只要不罰款，四海集團還能挺過這個嚴冬。

    就算外商不退單，接下來這六個月，四海集團也很難捱。

    這兩年來，電腦生意一直就是他們最大的收入項，結果因爲芯片被卡了脖子，六個月之內生產不出386機型來，這對四海集團的打擊是巨大的。

    不出所料，李雲海辛辛苦苦在CES展、經銷商大會上拉到的訂單，90%的外商都退了電腦的訂單。

    李雲海投入了巨資宣傳和召開經銷商大會，卻落得這個結局。

    幸運的是，大多數訂單都是近期簽訂的，很多外商還沒來得及打款，他們也體諒四海集團，不予追究違約責任。

    李雲海這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雖然不用賠付鉅額的違約金，但四海集團還是元氣大傷。

    賬戶裏的錢，全部用來支付給了英特爾，採購芯片和286授權。

    再加上未來六個月無法依靠386電腦賺錢，四海集團的營收，直接腰斬。

    2月17日，除夕這天，李雲海才帶着林芝匆匆回到家裏。

    父母都問他：“今年怎麼回來這麼晚？”

    李雲海不會把工作上的煩心事告訴家裏人，只說工作太忙了，回來晚了。

    老三住的那幢樓房，因爲屋頂被大雪壓垮，雨水把土磚屋侵蝕了，無法再住人，所以老三搬到了新屋裏來住。

    這小子終於明白磚瓦房的好處了，可惜還是不知悔改，學習不上進，放了假以後，天天和一幫半大孩子在外面打牌抽菸。

    李雲海也沒有精力去管他，別說是兄弟了，便是兒子，要是這麼不聽話，他又有什麼辦法？

    除夕的晚上，村裏燃起了喜慶的鞭炮聲。

    李雲海和林芝站在家門口，望着一派喜氣洋洋的小山村，工作上的不如意，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緩解。

    林芝安慰他說道：“雲海，我們就做點小買賣吧！別要求太高了。就算咱們不做電腦，一樣可以賺到錢。”

    李雲海嗯了一聲：“我知道！這次的教訓，來得太過深刻啊！我們起碼虧了10億美元！相當於我們這幾年白乾了！”

    林芝道：“怎麼會白乾了呢？我們還有四海集團，我們還有CCA專利，還有微壓電打印機，還有四海施樂複印機！還有四海打字機、學習機和翻譯機！我們的產品線還是很豐富。”

    李雲海道：“你發現沒有？只有自己的技術才靠譜，依靠他人賞飯吃，那就是空中樓閣，別人一卡脖子，所有的努力灰飛煙滅！我們花了那麼多的錢，請MJ做宣傳，又召開全球經銷商大會，結果全虧了！我們的外星人電腦，別人想買，現在卻沒有貨賣！”

    林芝道：“是啊，所以我們先把這些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賣起來吧！我們沒有芯片，但是我們有存儲器，也有主板，我們只是不能賣整機而已。”

    李雲海咬着牙，對天發誓：“終有一天，我李雲海和四海集團，一定要奪回電腦的半壁江山！”

    林芝看到了他的雄心壯志，也看到了他的落寞和心酸，說道：“雲海，就當休息半年吧！別想太多了。我們的生活，已經過得很好了，我很知足。”

    李雲海摟住林芝的肩膀，溫聲說道：“好！”

    林芝的肚子越來越顯懷，跟懷揣了一個小西瓜似的。

    想想懷孕的日子，應該是去年八月間懷上的，預產期在六月底七月初。

    李雲海和林芝商量，等他22歲生日一過，兩人就結婚，又說7月1日是個好日子。

    林芝說那個時候，我肚子大得跟個球一樣，怎麼結婚？

    李雲海說沒什麼啊，又不穿西式的禮服，咱們怎麼方便怎麼來。

    林芝羞澀的笑道：“親朋好友看到了，肯定要笑話咱們。”

    李雲海道：“他們祝福都來不及呢！這叫雙喜臨門！哈哈哈！”

    村裏的年味還是那麼濃郁，出門打工的年輕人都回家過年，村裏的人瞬間多了起來。

    李雲海之前在全國各大城市種下了一顆種子，那就是扶持了一千多家文印店。

    這些文印店，都是梅山地區的村民在開。

    現在，這顆種子成了星星之火，帶動了更多的人投身這個行業。

    梅山地區的很多村民，都開始自籌資金，到四海集團租賃設備，跑到全國各大城市開起了文印店。

    李雲海成就了梅山人，讓他們進入了一個發財致富的好行當。

    這些人又反過來幫李雲海賺錢。

    設備的租金、耗材的採購，源源不斷給四海集團帶來可觀的利潤。

    大年初一這天，前來李家拜年的人絡繹不絕。

    第一批出去開文印店的梅山村民，都賺到了錢，回家蓋樓房，他們拎着家裏養的雞鴨鵝，提着臘肉、糖果，前來感謝李雲海。

    李雲海連說不必送禮，請你們提回去吧！

    但是衆人都說，你幫到了我們，讓我們賺到了錢，我們也在家裏蓋起了磚瓦房，也沒有什麼好報答你的，送你一點家裏的土特產，請你不要嫌棄。

    見李雲海不收禮，衆人放下東西就走。

    李家人追都追不上。

    看到這一幕，李雲海灰敗的心裏，忽然之間被陽光燙到。

    誰說他的努力沒有意義？

    他的意義就在這裏！

    通過他的努力，讓自家生活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善，也改變了梅山地區這個國家級的貧困市！

    全國的文印店，幾乎全部由梅山人在開，現在的數量已經達到了6000多家。

    這兩年，將有更多的人投入這個行業，將文印店開遍各個大小城市。

    雄關漫道真如鐵，如今邁步從頭越！

    過去的輝煌，過往的挫折，都隨着新年的鞭炮聲，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

    當春節一過，李雲海帶着林芝踏上了回江州的路途。

    前路再曲折，李雲海也將堅定不移的邁進新征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