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驚豔

    “對了，弟弟，主人這次把你買來，其實是……”凱麗絲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忙要說出來，看到凱西亞的眼色，欲言又止。

    凱西亞眼裏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略一思忖，咬咬牙，才接着凱麗絲的話說道：“弟弟，這件事我們必須告訴你，主人……”

    她同樣是欲言又止。身爲亡靈法師的殭屍，她和凱麗絲必須對主人絕對的忠誠，這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契約。如果她們的言行對亡靈法師直接構成威脅，她們就會由內部開始灼燒，直至成爲恢燼。如果她們的言行有損於亡靈法師的利益，她們將經歷一番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折磨。

    事實上，她們和其他不死的僕從一樣，都是亡靈法師的奴隸，不僅身體是，連靈魂也是。

    亡靈法師奧森託把小奴隸安帕斯買來，是要進行危險的魔法實驗，實驗失敗，作爲實驗品的安帕斯將魂飛魄散。這個祕密凱西亞和凱麗絲姐妹當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們卻不敢說出來。凱麗絲想說，被凱西亞止住了，凱西亞自己卻又忍不住想說出來，話到嘴邊，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她也啞了舌。

    “老師把我買來，是要實驗一種很危險的亡靈魔法吧？”

    凱西亞和凱麗絲都是一怔，全然沒想到她們想說的話，安帕斯自己說了出來。跟着她們就一個勁兒點頭。這話既然由安帕斯自己說出來，她們就不用承擔靈魂折磨的苦楚，然而她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看着這個新認的弟弟安帕斯，她們只覺得命運對他太不公。

    在她們看來，那個魔法實驗的失敗幾乎是註定的，就她們所知道的情況來看，奧森託是要把安帕斯煉化爲一個介於活人與亡靈僕從之間的不死狀態，一方面，他的肌體依然存活，有呼吸，有心跳，有血流，肉體不腐，還正常地食用人類的食物，另一方面，他卻是不死的，哪怕穿心破腹，哪怕血流殆盡，哪怕肢折體斷，甚至被斬下頭臚，只要頭部不受重創，僅憑一個腦袋，他就可以重生。

    聽着是多好的事啊，但是風險卻大到讓人不敢相信的地步。那是不到千分之一的成功率！這簡直就是去白白送死啊。

    凱西亞她們只知道這個魔法試煉共分三個步驟，成功機率各爲十分之一，卻不知道是怎樣的三個步驟。事實上，她們知道的僅僅是第一個步驟的成功率，第一步驟分三小步，是魔法準備階段，每小步是十分之一成功率，三小步疊加成功率則是千分之一。此外還有第二個步驟，奪魂，成功率十分之一，即是要清除掉這個不死之軀中原來的魂魄，第三步則是駐魂，成功率百分之一，即是奧森託要將自己的靈魂進駐到這個不死之軀內。整體而言，那就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成功率了。

    爲自己打造一個不死的身軀以求長生不死，這就是他的目的。若能成功，那麼時間對他來說便是無窮無盡的，用大把的時間去修練自身，終有一天他一定能成爲天界十二主神之一，死神的位置就是爲他預留的。

    楊少峯並不知道奧森託後面的計劃，他猜到的以及凱西亞她們知道的僅僅只是第一步，儘管成功率極低，但好歹是個值得期待的結局。成爲不死之身，就不用像亡靈僕從那樣不吃不喝不呼吸，也不會看着自己的身體一天天腐爛。

    但是楊少峯知道，世上沒有這等好事。奧森託那老東西更不是什麼善人。

    對死亡已經不在乎的楊少峯，這對他而言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消息。他反而寬慰起凱西亞二女來。

    天色漸漸已黑，奧森託一直未回，凱西亞二女安排楊少峯去入睡了。

    楊少峯現在身份不同了，名義上是主人的預備徒弟，又做了凱西亞和凱麗絲的弟弟，她們自然不會虧待了這個寶貝弟弟。按照奴隸的標準，他應該睡在一堆茅草上，凱西亞她們哪裏捨得？

    楊少峯自然也不會推辭，有牀不睡偏要睡茅草，那不是傻子嗎？

    躺在舒適的牀上，楊少峯很快進入夢鄉。

    這是他來到逐月大陸之後的第一次入睡，做的第一場夢。他夢到的一切，都跟他自己曾經的生活沒有半毛錢關係，卻是原原本本再現了當初安帕斯在帕爾·森奴隸主莊園裏的悲慘生活。

    睡夢中，他哭了，因爲安帕斯生存的艱難，因爲周圍那些奴隸們爲了他的小生命可以延續而無私地爲他奉獻。

    爲了多喂他一口奶，一個女奴耽誤了出工，竟被奴隸監工揪着頭髮託出去，鞭打之後倒吊在大樹上整整一天，完全被赤毒的陽光曬暴了皮，整個人都奄奄一息。

    一聲咆嘯，楊少峯怒了，他直接從睡夢中猛醒過來，淚水卻無法遏制地奔涌而出。

    就是那些奴隸，那些衣不避體，與他一起被鎖在豬圈裏的那些男女奴隸，是他們給了安帕斯生命，他們是安帕斯的再生父母，不也就是他楊少峯的再生父母嗎？

    穿越了，他已然沒有機會給自己的父母盡孝了，但是這些如同再生父母一般的奴隸們，他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救出來，要給他們真正的人生。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楊少峯剛睜開眼，卻見凱西亞凱麗絲姐妹就守候在他牀邊等着他醒來。

    “唉，醒了醒了，我去準備吃的。”凱麗絲的聲音依舊那麼甜美清新，頗有些鄰家有女初長成的味道，又透着些許江南水鄉一般的柔美清新。

    凱西亞的聲音就顯得沉穩許多，卻更覺悅耳：“快去快去！弟弟一定餓壞了，唉，小心着點，看你急的。”

    其實二女早做好了食物，只是楊少峯睡的時間太長，食物都涼了，凱麗絲去重新加熱一下，剛剛她因爲太着急，轉身時竟差點撞着門，所以凱西亞才讓她小心着點。

    這裏的食物雖然與地球上的飯菜大相徑庭，基本上是一些不知名的獸肉的肉乾，伴上一些味道奇奇怪怪的植物根莖，而且非煮非燒非煎非炸，也不是怎麼處理了一下，半生不熟的就拿上來了。肉中還帶着一股濃烈的腥臊味。

    其實並非是異界的食物不好，食材好壞是一方面，關鍵是食物是誰做的。凱西亞姐妹生前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活着的時候基本上是在軍營度過，又哪裏有過下廚的經驗？到了奧森託這裏做殭屍女僕，她們不得不親自下廚做飯食，一切都是從頭摸索。雖然也有了十年的經驗，但是她們畢竟是殭屍，早已沒有了人類的味覺。對她們來說，最美味的食物自然是血漿與鮮肉。儘管她們因爲貴族的榮耀而壓制着她們的身體對血漿鮮肉的渴望，但是她們做出來的東西還是會有意無意地朝着那些東西的味道上靠，自然是難以下嚥了。

    不過楊少峯是那種泡網吧可以幹嚼方便麪喝涼水也吃的倍香的主，對食物的要求僅限於能管飽，吃着不吐便可以了。

    當然，如果天天都吃這種食物，他終有一天會受不了，只不過現在他還沒空考慮這些。

    當他睜開迷濛睡眼看到二女的容顏時，直接驚呆了。

    眼前這二位，是殭屍？

    若不是聽到對方的確是凱西亞姐妹的聲音，他幾乎以爲又一次穿越了。

    眼前二女哪裏還有半點殭屍的痕跡，光潔水靈的肌膚，比加了千層濾鏡的女網紅臉還要粉嫩，簡直可以用“吹彈可破”來形容。

    今天凱西亞姐妹特地給自己打扮了一下，在臉上和手上使用了足量的魔牙獸牙根骨粉，這種東西並不是常規的女性化妝品，而是刺客們常用的一種僞裝工具，這種粉兌上少許清水和蛇涎，打成膏狀塗抹，會變成一種極有彈性的膠狀物，質感和色澤都與真實皮膚一般無異，並且可以隨着臉部肌肉動作呈現出正常的人類表情。

    不過這種東西造價極高，而且最多三五天就會自然風化成粉末流失，所以她們一般也不捨得用。

    有道是女爲悅已者容。由於楊少峯這個弟弟的出現，今天姐妹倆可以說是下了血本，用量相當足，當真是把自己的面部回覆到生前的模樣了，這才有嫣然一笑的媚態。

    至於身上，她們自然不會奢侈到全身都用，只需穿上覆裹全身的華美長裙，整個人便再無半點殭屍痕跡，成了一對氣質脫俗的貴族少女，直看得楊少峯都有些癡了。

    看到楊少峯眼神癡迷呆傻，明顯是被她們的氣質驚豔到了，凱西亞和凱麗絲心中極爲滿足。

    凱麗絲端來熱好的飯菜，楊少峯便狼吞虎嚥起來。

    “別着急，慢點吃。”凱西亞姐妹現在怎麼看楊少峯怎麼喜歡，就連他吃東西的樣子都覺得可愛。

    “主人回來過，見你睡着呢，就沒讓叫醒你。”凱西亞待楊少峯吃完才告訴他。

    “啊，老師回來了，怎麼不早告訴我？”

    “主人知道你一聽說他來了就會急着去見他，所以特地囑咐過，要讓你吃飽了再去的。”凱西亞輕笑。不過楊少峯從她的眼裏卻看到了感傷的神情。

    楊少峯知道，老家夥對自己越好，企圖越是不小，結局也只會更糟。可憐大姐二姐無法違逆老家夥，但她們的眼神卻已經透露出足夠的信息。

    楊少峯立時起身往前廳奔去。明知是一場戲，他也沒想過要揭破，還要表現得積極和感恩，不然的話，說不定老家夥認爲是大姐二姐向他透露了什麼，會遷怒於她們。

    奧森託果然在前廳，揹着雙手面朝門外，正安安靜靜地等着他出來。

    “老師！”楊少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奧森託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來笑容。他是真的很開心，很滿意於楊少峯表現出來的恭敬與親密，對方的這種親和感正是他實驗成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