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下王武

    《武道啓蒙》之‘行走江湖切記’篇提到過：

    走江湖時，如果看到來歷不明的人接近自己，一定要第一時間觀察對方是否練武、身上是否有兵器或者藥瓶等物，不能因爲對方的長相而有所輕敵。

    路平相信，作爲在朱雀皇朝境內廣泛流傳，一本只買29文的通貨，《武道啓蒙》這本書一定早就被每一個行走江湖的人翻爛了。

    就算走江湖的人沒看過，他們的長輩也肯定看過，然後在他們出門之時，對必須注意之事加以叮囑。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只要觀察他們在當下做出的行動，就能通過肢體語言，就能初步判斷出對方的心性、眼力和實力。

    就好比眼前這一幕，路平基本可以將寺廟裏的人歸於三類：

    那些眉宇露鋒、神情倨傲，甚至對路平不屑一顧的，是身上有點本事，但自負其能，將來成就不大的炮灰；

    那些目光警惕的，動作小心翼翼、時不時觀察四周，還在路平動作後放鬆警惕的，都是初出江湖的新手；

    那些臉色平靜，從始至終表現得雲淡風輕，不小心和自己撞上視線後還對自己笑笑的，才是有經驗、有實力的老江湖。

    確認過眼神，所以路平做出了一個判斷：這寺廟裏的老江湖不多！

    路平來到那招呼他的人身邊坐下，這才打量起這些人來。

    廟中八人，六個都是小輩，看上去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其中男的除了老實人之外，還有一個小白臉，女的各個青春靚麗、鍾靈毓秀，苗條窈窕。

    另外兩個年紀大點的，是一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大叔，和一個身材溫潤飽滿，舉止端莊秀氣，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美少婦。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人應該是各自隊伍中的領隊。

    “不好意思，打擾了。”

    路平朝衆人笑着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這才背靠着頂樑柱，將被淋溼的衣服鞋襪脫下，湊近火堆攤開烤了起來。

    那少婦和少女們，在路平過來的同時，已經起身走到另一處的火堆旁坐下，轉過頭閉目假寐。

    路平舉着衣服烤火，下意識動了動鼻子，朝空氣中嗅了嗅。

    還好還好，味道不重……

    就這麼安靜的烤火委實尷尬，路平乾脆和這三人聊了起來：“多謝相邀！在下王武，不知道幾位怎麼稱呼？”

    剛報上這個名字，旁邊那個小白臉就出聲嘲諷了起來：“王五？怎麼可能會有人取這麼隨便的名字？！這應該是假名吧！”

    還真被你猜中了！

    不過你小子哪來這麼大火氣？

    “住嘴！不得無禮！”

    還沒等路平想明白，那中年大叔就朝着小白臉低喝了一聲，這才朝着路平抱拳賠笑道：“小兄弟見諒，我這侄兒打小被家中長輩寵壞了，剛纔失禮之處，我替他向你道歉。”

    “無妨無妨……青春期的少年脾氣不好很正常，我原諒他了。”

    江湖上的話術，遇到這種情況如果真的不在意，應該誇讚對方‘不拘小節’‘坦率大方’之類的場面話，要是說其它的，那就代表當事人確實感到了冒犯。

    所以‘我原諒他了’這句話，潛在的含義就是‘這筆賬我先記上了’。

    小白臉置若罔聞，一看就定是沒聽出來，但那大叔明顯聽懂了，神色有些尷尬。

    不過明白歸明白，場面話還是要說的：“……小兄弟雅量。”

    “六叔何必道歉？”

    那小白臉又冷哼一聲道：“我看這人一定是覺得出門在外得留個心眼，不想報出自己的真實姓名，隨意才隨便取了個名字搪塞過去。”

    “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又道是江湖兒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人不坦率，我們何必與他多言……”

    “你閉嘴！”

    那大叔又是一聲喝，這次語氣明顯加重了幾分，神情也帶了些許怒色，“這位小兄弟只是報了個名字，你就在這裏一頓瞎扯，怎麼着，是覺得自己長本事了嗎？”

    “這江湖之廣，連‘莫大’‘張三’‘燕七’‘無十三’這種名字都有人叫，你怎麼就那麼肯定這世上沒人叫‘王五’？”

    “是覺得伱師公給你取了個好名字，就在外面得意起來了？”

    “再一個，行走江湖自當謹慎，就算別人留個心眼不報真實姓名也無可厚非，像你這樣傻頭傻腦的，我看遲早有一天被人騙！”

    前面的話，路平倒還覺得悅耳，但最後那句，怎麼聽着有種陰陽怪氣的感覺呢？合着大叔你罵了一通，實際上自己也不認爲有人會叫‘王五’是吧？

    “哈哈哈……幾位可能誤會了，我這個不是‘一二三四五’的‘五’，是‘棄文從武’的‘武’！”

    “不過幾位要是覺得麻煩，便以‘王五’來叫我，在下也是不介意的。”

    這話說得就比剛纔多了通透大方多了。

    面前這叔侄兩人聞言，這才知道剛纔原來是自己誤會了，頓時羞愧難當，只覺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不成熟了！

    這兩人不說話，之前邀請路平過來的少年卻終於找到機會開了口：“讓這位小兄弟見笑了，在下武當張無忌，這兩位是我六師叔殷梨亭，以及師兄宋青書。”

    張無忌？！還有殷梨亭和宋青書？

    “武當……”

    路平這才終於注意到對方身上的衣服，確實是道袍沒錯。

    不過，這個年紀的張無忌在武當？殷梨亭沒有殘廢？是不是哪裏不太對？

    短暫的錯愕後，路平就想明白了原因：朱雀皇朝只有一個日月教，卻沒有明教！

    這個世界似乎將明教和日月教合爲一體了，而且因爲江湖上強者衆多，這個門派沒有《倚天屠龍記》或者《笑傲江湖》中的地位。

    那麼成昆牛頭人陽頂天、謝遜，以及謝遜濫殺無辜禍亂江湖，殷梨亭被人暗算這些事，也就通通不存在了。

    哪怕面前這位張無忌，可能還是張翠山和殷素素的兒子，但他從出生開始，就應該是待在武當的，最多和天鷹教有點來往，絕對不會去冰火島，不會中玄冥神掌，也不會和日月教總壇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