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不與他糾纏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先生醉也字數:2357更新時間:24/07/01 05:19:43
    她昨日的一切都那麼反常,像是交代後事那樣,做着最後的圓場。

    在這樣民不聊生的年代,一個出生在底層貧困小家的生性要強的女人,沒有好的出生背景保護,卻有着讓人過目不忘的美貌,無疑是一種災難。

    我無法想象她這一生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曲折,才會造就了如此偏執病態的性格,吃了多少苦頭,被辜負了多少次真心才會心狠手辣至此。

    或許姜常卿也曾是她絕望黑暗的人生裏的一束光,一盞默默陪伴她照亮前路的燈。

    燈熄滅了,她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執念了。

    所以她大操大辦自己的壽宴,見了我一面,抱了抱外孫,給了寧乾洲一份交代。

    維持她最後的體面和榮光,醉生夢死聽了一夜的曲兒。

    最後曲終人散,決然赴死。

    我抱着咿呀孩童,內心恐懼顫抖不止。我猜,殺死姜常卿這事,定不是她自願的,很大程度上,她是被逼的。

    那日她從寧乾洲所在的密室裏失魂落魄走出來,眼裏還掛着淚珠,看着我說,“你跟着你哥,好好活。”

    那時候,她是不是就在交代遺言了?若是寧乾洲逼她弄死姜常卿,卻又不善待她,那這個男人真的可恨之極!

    孃親之死祕不發喪,府上靜悄悄的。

    一直跟着孃親的那兩名大丫鬟被祕密處死了,她倆知道孃親太多祕密,被一併滅口。

    那間曾經活色生香熱熱鬧鬧的別院,被上了一把厚重的鎖。

    對外宣稱,孃親酒精過敏,突發呼吸衰竭病故。

    整個喪期,寧乾洲都沒回來過。據說寧派麾下武器最精良的虎騎兵大本營被炸了,火燒三個連營,沒找到敵軍痕跡,所有爆炸都來源於兵營內部,那些天價武器被炸廢了60%。

    最精良的武器庫被廢了,相當於士兵上戰場槍桿子折了,若是現在敵軍來打,拿手的武器都拿不出來!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期間,鄭褚授命來過一次,問我,“去弔唁嗎?”

    我穿着素白的衣裳,搖了搖頭,“不去。”

    我同情孃親,但不原諒她。

    “我什麼時候能帶着孩子離開這裏呢?”我低聲。

    鄭褚斟酌措辭,“看統帥的意思。”

    “他是什麼意思。”我追問。

    鄭褚默然一瞬,什麼都沒說,微微頷首,轉步離開。

    便有兩名士兵上前,從我懷裏奪走星野和拏雲,我大驚失色,慌張往回搶,“我不去弔唁,他們自是不去!”

    嬸孃也幫我往回搶,“怎麼了這是?咋突然搶孩子了?”

    士兵們大力奪過孩子,不管孩子驚恐的哭聲,往外攜帶而去。

    我怒喝,“鄭褚!”

    鄭褚猛然止了步子,僵站一瞬,他回身看我,一臉痛惜不忍的表情,眼底掙扎着矛盾的暗潮。

    我疾步走上前,“寧乾洲要把孩子帶去哪裏?他要做什麼?”

    鄭褚謹慎不言。

    我熱淚滾落,急怒,“孩子是無辜的,虎毒不食子,他不會殺了孩子對不對?那他究竟要把孩子帶去哪裏!他們才一歲多!離不得人照顧!”

    鄭褚遣退了周圍的士兵,思慮再三,低聲,“給孩子們換個媽媽。”

    我兀然杵在原地。

    鄭褚說,“你不肯妥協,統帥亦不讓步。”

    他斟酌有度,委婉,“這種情況下,孩子若是被你撫養長大,統帥會很困擾。所以……”

    怕我教壞孩子?把孩子教成他的仇人?這兩個不被期待的孩子,如今卻成爲雙方爭搶的焦點。

    “孩子是我生的!哺乳期的時候,是我和紀凌修夜夜照看!是凌修夜起給孩子換尿布!喂夜奶!孩子生病的時候,亦是我們日夜守護!寧乾洲憑什麼!”

    他憑什麼!!!

    鄭褚爲難不語,他本不該跟我說這些。多說一句,便觸犯一條禁律,多一份危險。

    我蒼白如魅,“他要讓沈靜姝做孩子的媽媽?”

    “不是。”鄭褚點到爲止,“您放心,孩子會很安全。”

    “那是誰?”

    鄭褚不言,微微頷首,準備離開。

    “怎麼妥協!”我急聲,“你說的妥協!是什麼妥協!”

    鄭褚深深看我一眼,終究什麼都沒說,帶着兩個孩子匆匆離開。

    走了幾步,聽着我悽哀的喊聲,似是動了惻隱,他又疾步走回來,低聲提點我,“統帥待你……比較特殊,通過這次事件,我感覺統帥對你……應該還有些別的心思……”

    鄭褚似乎沒摸透那是什麼心思,只是善意提醒我,“你琢磨琢磨是什麼。”

    說完,他便疾步離開。

    嬸孃急得直跺腳,她帶了這兩個孩子幾個月,早就有了感情,哭着喊着去追,被士兵攔了回來,跌坐在地,喊天喊地的哭。

    我扶着院子裏的石桌子穩住身子,能有什麼心思?還能有什麼心思!從他確認我能預知未來那刻起,我在他眼裏便是異類。

    利用不了,那便除之。

    “微兒啊!你快想想辦法!”嬸孃哭着拍地,“去求求你那有本事的哥哥!去說點軟話,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突然搶走我們家的孩子。”

    我如何求他。

    想起了孃親那番話。我沒有好的出身,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與之抗衡的力量,便只能任人宰割。

    如何求?怎麼求?該做何種妥協!他從未向我提出過交易!目前爲止連花名冊都沒提過!他沒有向我索要任何東西!

    難道讓我主動向寧乾洲靠近,去討好他,用身體引誘他?以色侍人?以兩個孩子爲籌碼,跟他和解?委曲求全?

    想起他對孃親的輕賤無視,我便徹頭徹尾的寒。

    我如何受的住這樣的羞辱。

    不,絕不。

    “微兒!你想想辦法啊!這可如何是好!”嬸孃哭道:“兩個孩子還那麼小!都沒離開過我們,怎麼活啊。”

    她傷心痛哭。

    我狠下心腸,攥着僵硬冰涼的手,輕聲安慰她,“孩子不會有事,不用擔心。”

    聽鄭褚那意思……

    無非是寧乾洲爭奪孩子撫養權,不留任何把柄給我,不讓自己受制於人罷了。

    “孩子什麼時候回來呢?”嬸孃碎碎念,“可愁死我了?拏雲鬧夜,星野認人,兩小子都烈性,若是旁人帶去,不曉得要吃怎樣的苦頭,該不會不給我們了吧?”

    “去找他們爸爸去了。”我生生嚥下一口氣,“很安全。”

    這一刻,我的心像是平衡的天秤向着另一端失重傾斜下去,似是做了某種放棄的決定。割捨掉了那血濃於水的牽絆。

    頓時心裏空落落的。

    我不能在孩子問題上跟寧乾洲糾纏不清,他不肯讓自己因孩子的事情,受制於我。而我亦不能狼狽的跟他因孩子不清不楚的糾糾纏纏。

    這樣下去,一輩子都扯不清。

    我不想與他捆綁。

    他亦是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