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計劃第一步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先生醉也字數:2800更新時間:24/07/01 05:19:43
    我倆對視質疑沉默間,不遠處傳來沈靜姝爽朗笑聲,聽她喊着,“乾洲,乾洲,抱我起來,我要取那盞風燈!”

    “我等你的回答。”我丟下一句,“若是可行,你回電話給我,我住漢城大飯店。”

    我轉步往圍欄一側走去,跳上還未靠牢的擺渡船,頭也不回地離開。

    身後遙遙傳來沈靜姝大笑的聲音,一衆官家小姐短暫低呼以後,忽然鬨笑連連,像是發生了很轟動的事情,“沈小姐,你怎麼敢從那麼高的地方,直接倒下來!不怕摔跤嗎!”

    沈靜姝嬌俏的聲音傳來,“我曉得乾洲會接住我的,他捨不得我受丁點傷害。”

    “寧帥真真是疼愛沈小姐!”

    “聽說沈小姐回國後住不習慣,寧帥還特意爲沈小姐興建了一棟定製洋樓,特別闊氣!”

    “沈小姐,你要星星,寧帥給你摘星星,要月亮,寧帥給你摘月亮,我們羨慕壞了!”

    “哈哈哈,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寧!乾!洲!”沈靜姝快活的聲音傳來。

    男男女女起鬨聲遙遙擴散,歡聲笑語不斷。我下意識挺直背脊攥緊掌心的紙條,內心深處絲絲疼痛蔓延,如鈍刀一下下割着心臟。

    一想起紀凌修一家悲慘的下場,這種痛苦便愈發深刻,將我與那方快樂無憂的璀璨割裂,江面溫熱的微風凜凜,我卻感到徹頭徹尾的冷。

    下意識握住肩膀蹲下身子,將自己隱匿在無邊的夜色裏。紀凌修身中四槍,有三槍是他母親混亂中打的,可那三槍有擦傷,有一槍貫穿了他的身體和我,另一槍在肩胛處。

    這三槍被鑑定是不致命的。

    雖至重傷,但有活命的機會。

    真正致死的是頭部那一槍。

    那名暗中藏匿的殺手,是衝着要他命來的。

    身後歡聲笑語,鼓樂齊鳴,歌臺舞榭越是歡鬧,我越是痛恨不甘,用力抓住胳膊,剋制着自己憤恨的衝動,恨自己無力改變現狀,恨那個殺害紀凌修的兩世兇手。

    恨自己亦是兇手之一。

    紀凌修,你在等等我。

    擺渡船靠岸,我輕輕壓下一口氣,若無其事起身,叫了輛黃包車回到飯店,小方趴在沙發上看小人兒書。

    “微姐,你咋這麼早回來了。”她合上小人書看向我,“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辦妥了。”

    “彭昶怎麼說?”

    小方繞着鬢邊的短髮,“他說一切聽你指揮,暫停所有動作,鏢局那邊正常接單押鏢,讓你放心,不會出什麼岔子。”

    “你倆見面沒膩歪一會兒嗎?”我收拾衣服準備洗澡,不經意問了句,“你回來得比我還早。”

    小方滿臉緋紅,沒吭聲。

    “怎麼了?”我問。

    小方悶聲不響幫我往木桶裏倒熱水,“他沒那意思。”

    我拉上簾子,“你倆不是快結婚了麼?若是結婚了,就都回鏢局去做正當營生,不用跟着我受罪了。”

    小方一聲不吭出去接熱水,沒多久拎了兩桶熱水走進來,我倆把木桶裏倒滿了熱水,反鎖上門。

    鑽進霧氣繚繞的水中,我本想趁機看看那張紙條上寫着什麼,剛打開紙條,小方突然也脫光了衣服入了水,“微姐,我跟你一起洗。”

    我凝神,她像是有心事。

    “微姐,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真的會忍不住親她,抱她,摸她麼?”小方掬了一把水洗臉,捂着臉低聲問我。

    我沉思片刻,“男女之事,我也不太懂。若是從凌修和我之間的關係來看,是這樣的……”

    那時候凌修總想與我親近,每一次對他的拒絕都會牽動他敏感的神經。

    “男人若是喜歡一個女人,就算不能與她親熱,也會想要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吧。”我回憶,“我以爲我單向奔赴了好些年,沒想到凌修那些年都在我身邊守着我,只是出於顧慮和其他事情考量,他沒有現身迴應我。”

    “爲什麼……”小方哀傷擡頭看我,“爲什麼我感覺不到彭昶的熱情呢?”

    “你……跟彭昶感情出問題了麼?”

    小方抱着雙腿,“下午我去找他,他房間裏……”

    小方倔強抹了一把淚,“他房間裏有個女人。”

    我怔住,“興許是線人。”

    “哪個線人會在牀上不穿衣服呢?”小方說,“鏢局裏的人跟我說,彭昶逛窯子,我原本以爲他只是做任務,現在想來,他就是去鬼混了!”

    我記憶裏的彭昶就是鏢局世家的小公子,小時候囂張跋扈的,揍我好多回。自從戰爭導致家族敗落以後,又接連遭遇親人離世,他肩負起了鏢局的興衰使命,整個人都變穩重了。

    我不瞭解他的情感世界,但他跟小方的婚事是他父親在世時親自指定的,那時候他沒拒絕。直等到兩人成年以後結婚的……

    “他從沒親過我,也沒牽過我的手。”小方說,“每回我倆碰面,他都只辦公事,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他是不是心裏有人。他寧願逛窯子,都不願意碰我。”

    “一會兒我幫你問問。”我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別擔心,他不是心裏沒譜的男人。”

    我幫小方搓了背,寬慰她情緒,兩人洗完澡,換好衣服,我又當着她的面,按照她給的數字撥號過去,電話接通一瞬,彭昶渾厚聲音傳來。

    我說,“是我,施微。”

    他語氣鬆弛幾分,“有何指示。”

    我說,“鏢局運作資金,每月都按時到賬了嗎?”

    “準時到賬,餘淼每月都會跟我覈對運營資金。”他說。

    “餘淼那邊都順利吧。”

    “她如常。”

    ”鏢局裏的朋友們都還好嗎?”

    “一切都好,無一折損。”

    “好好好,都好就好。”我繞着彎,“你……”

    我一向跟他都是公事公辦,很少打聽他的私事,猶豫一瞬,我說,“你和小方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他聲音低沉,“大仇得報那天。”

    他說的大仇得報,指的是顛覆寧乾洲軍政大權的那天。他的父親在押鏢路上跟寧軍起衝突,被寧軍的兵崽子給一槍托打死了,鏢人跟士兵起了衝突,那一波鏢師都被當場射殺。

    鏢人家屬多方投訴無門。

    當時,彭昶的堂叔鬧到了軍部大樓前,拉了橫幅,要求軍方給說法。

    寧乾洲聽說了此事,便處理了那幾個犯事的士兵,卻又將軍部大樓前鬧事的鏢人全抓捕。

    雖說賠償鏢局貨損及相關受害者家屬平銀千兩,但那幾個犯事的士兵關了三個月又都毫髮無損釋放了。

    這種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理方法,輕飄飄的處理態度激怒了平京城的鏢人,那千兩的賠償更是羞辱人。鏢人血性義氣,討不回公道,便蟄伏。

    對於寧乾洲來說,維穩最重要。

    在軍部大樓前鬧事,無論對錯,全都是要打板子的。寧乾洲似乎對鏢人沒什麼好感,所以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態度強硬,也沒太重視。

    “聽鏢局裏的叔叔們說,你逛窯子?”我試探,將聽筒放低。

    彭昶對答如流,“辦公事。”

    “辦公事,你喝爛醉?”小方忍不住斥責了一聲。

    彭昶默然一瞬,“沒別的事情,我掛斷了。”

    我急忙對小方說,“男人事業上壓力大,偶有喝酒解壓,也尋常。”隨後,我又對彭昶說,“下午小方去找你,你房間裏是不是有個……”

    不等我說完,彭昶說,“我在外的身份是畫家,那女人是裸模,也是線人。最近風向有點不對,我好像被人盯上了,你別讓小方來找我,等我把這波嫌疑甩掉再說。”

    說完,他兀自掛斷電話,我看着小方,安慰她,“興許……是我們想多了。他真的在辦公事呢。”

    小方揉着通紅的眼睛,“你信他的話!他就是個渾蛋!”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和彭昶的感情問題,我不方便多言。等過段時日,我將小方送回彭昶身邊吧,他倆總這樣兩地分居,確實容易出現感情問題……

    送走了小方,我方纔抽空細看服務員塞給我的紙條,上面只是一串簡短的地址和日期,沒有其他隻言片語,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是我爹爹的字跡。

    繼上次爹爹給我送賀禮和菸斗之後,終於又有動靜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他送還給我的菸斗掛在窗口,暗示他: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