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脫軌(一)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先生醉也字數:3121更新時間:24/07/01 05:19:43
    “或許不是聯姻呢?我娘說寧乾洲很自信,他大男子主義很重。”我小心翼翼,“所以他應該不會利用自己的婚姻。我猜……”

    我觀察紀凌修表情。

    “他可能另有目的,才接觸沈玥。”我說,“當初,他就是這麼接近我的。利用我,差點抓住我爹爹。這個沈家,是不是牽連到別的事情裏去了?”

    畢竟上輩子,寧乾洲如果真跟沈家聯姻了,財力上就不會被紀凌修牽制……

    “除非,他喜歡沈玥。”我說,“他如果喜歡沈玥,很有可能跟沈玥結婚。”

    “你說了一圈廢話……”紀凌修淡淡。

    我繞來繞去,終於繞到正題上,“我的意思是,不要下藥……這很愚蠢,沒有必要,調查清楚了再做定奪。最好不跟他鬥,不去算計他,他想收購你名下的產業,就讓他收購好了,我們拿錢走人,不行嗎?”

    紀凌修好半晌沒說話,副駕也沉默了。

    我解釋,“鬥來鬥去,總有一方死……”

    “爲什麼不是寧乾洲死?”副駕笑着說

    輪到我沉默了,上輩子這場工人運動,寧乾洲跟紀凌修最後兩敗俱傷。紀凌修幾乎把平京城的經濟給搞崩了,社會動盪,彥軍趁機聯合靳軍對寧軍發起攻勢。

    寧乾洲內憂外患,可這一仗仍然打了兩年!死傷慘重,最後,彥軍內部爭權奪利嚴重,靳軍那邊好像靳安跟洋人鬧掰了,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面。寧乾洲重創靳軍武器最精良的第九師,並成功策反彥軍內鬥,瓦解主力軍,取得階段性勝利。

    可亂世無贏家,多少人會在這場硝煙裏死去,如果內戰無法避免,我只求紀凌修能明哲保身。

    我手腳冰涼,不知該怎麼解釋,輕輕說,“惡鬥就會有傷亡,我們都可能成爲犧牲品,有可能你們都沒死,是我死……我不怕死。但我怕你們受到傷害……”

    長久的沉默。

    似是看出了我蒼白的恐懼,紀凌修不動聲色握住我冰涼的手,“聽微微的,告訴二爺,不準下藥,調查清楚再定奪。”

    他皺眉咬上一根煙,沉思許久,悶聲,“約寧乾洲談判,只要他肯放了我的合夥人,我全面退出,但不交付重點產業核心技術。剩下的,讓他跟另外幾個大股東談。”

    副駕沒吭聲,末了,低聲,“佈局了那麼久,就這麼算了?二爺能同意嗎?”

    紀凌修看着我,“微微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心微動,感動地望着他。

    “那彥銘那裏……”副駕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彥銘那邊的事情,交給二爺。”紀凌修說,“我要退出。你們取寧乾洲性命那天,記得給我留一刀。”

    我覺得自己上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才能兩世遇上這麼好的男人,突然不知道怎麼疼愛他好……有種心潮澎湃的悸動感。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好呢……

    這一刻,我愛瘋了他!

    我情難自禁抱住他,在他臉上大大親了一口!

    他笑說,“真難得。”

    “回去收拾東西!”紀凌修揉了揉我頭髮,“這一單談成,我帶你回彥海!再也不來平京了。”

    我狂點頭,他爲我做到這種地步,我總要做點什麼報答他。

    次日晌午,我讓女傭放了很久的風箏,伴隨着炮仗沖天的聲音,我拎着籃子去女澡堂泡澡,水霧繚繞,人滿爲患,掃了一眼人羣,來到角落裏蹲進水中,身旁趴着同樣泡澡的姑娘,那姑娘笑盈盈悄聲,“微姐。”

    我低聲,“好久不見。”

    “上次我就想去見你的,彭昶那家夥搶着要見你。”姑娘嬉皮笑臉,“又有什麼重要任務呀。”

    “第三監獄裏我們安插的有人吧。”

    “花了那麼多錢,肯定培養的有幾個心腹呀。”

    “紀凌修有個生意夥伴叫嶽韞,今夜寅時之前務必把他救出來。”我低聲,“趁着換班的時間,低調搞個劫獄吧,讓監獄裏的人放放水。注意點,別被寧乾洲查出來了。”

    “好嘞!”

    “小跟班明晚給我送來,給凌修一個驚喜。”

    “ok!”

    “你跟彭昶快結婚了吧?”我閒談。

    她說,“你跟紀凌修復婚那天,就是我跟昶哥結婚那天,哈哈哈!”

    我不動聲色划水走開,手指勾起的水後仰,不經意間灑她一臉水。

    往另一個方向蹚水過去,請阿姨幫我搓澡。

    那位姑娘叫小方,是我閨蜜,她家原本也是土財主,家人因戰爭死完了,她被鏢局收留。亦是我好兄弟彭昶的戀人。自幼一起長大,親如手足。

    之所以今夜寅時之前救出嶽韞,是因爲上輩子,嶽韞活不到明天,這間接加劇了紀凌修和寧乾洲之間的矛盾。

    我曾在寧乾洲的平生事蹟裏看到過,嶽韞之死不是寧乾洲下令幹的。而是寧軍內部有人不想寧乾洲好,所以暗殺嶽韞,激化寧乾洲跟當地實業家之間的矛盾,讓寧乾洲不得安生。

    泡了一個美美的澡,順帶去逛了百貨大樓,自從紀凌修說不再跟寧乾洲鬥以後,我連呼吸都順暢了,心情大好,挑了款他常用的香水當禮物,給自己也噴了噴。

    回到家,便開始收拾行李。

    女傭遞給我一封信,我拆開看了眼,孃親給我的回信,說家中的繡球花開得美,約我賞花相聚。

    我怕紀凌修多心,等他中午回來,我問他,“孃親回信約我下午去山水廊花園賞花,我可以回去看看我孃親嗎?”

    紀凌修看了眼手錶,似是在估算時間,“要我陪你嗎?”

    “你有約嗎?”

    “下午有牌場。”

    “跟誰啊?”我酸溜溜打趣,“有時間打牌,沒時間見見丈母孃啊。”

    “寧乾洲。”紀凌修補了句,“二爺要親自跟寧乾洲談,約的牌局,我需要過去一趟。”

    我凝神,“那你去,不能耽誤你正事,我下午陪孃親賞花,我早去早回。”

    他沒言語。

    我小心翼翼,“你如果介意,我不去了。”

    “去吧,這一別,不知你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她一面。”紀凌修說,“畢竟是親媽,見見應該的,見面禮買了嗎?替我備一份,問個好兒。”

    他親自送我回寧府。

    由於寧府門口有警衛,沒有備案的人員不能隨意進出,他安排人在門口等我。

    我拎着見面禮來到孃親別院,卻聽說她去陳太太家打牌去了,讓我在山水花園裏等她,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總是這麼不靠譜,我意興闌珊來到寧家後庭的山水露天畫廊,這裏又偏僻又遠,無邊際的花海搖曳漫漫,我把花兒都快薅禿了,都沒能等到孃親來。

    實在等不及了,想要離開。

    但是一想這是最後一面,便又忍住了離開的衝動,想着給孃親打個電話就走。距離這裏最近的座機電話樓棟起碼要走三十分鍾。

    我盯着不遠處的藏書閣看了許久,要不去那裏打個電話吧?藏書閣是寧乾洲父親的書房,也是寧府禁地。自從寧父死後,這間藏書閣就空置了,但裏面裝有電話,定期有人維護。

    寧乾洲下午跟紀凌修打牌,不在家,借用一下他父親的電話沒關係吧……

    完事兒,我就近走後門離開也方便。

    我躡手躡腳推開藏書閣的門,裏面乾淨如新,飛快拿起牆壁上的掛機,撥通陳太太家電話,孃親玩得正開心。

    女傭把電話遞給她,便聽孃親笑聲婉轉如鶯,“好了好了,寶貝兒,我一會兒就回去了,給錢給錢,今兒個就到這兒吧……”

    不等我說句話,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悶聲悶氣放下電話,這花怕是賞不了了,見一面,就走算了。

    我規規矩矩關上藏書閣門,坐在花園的鞦韆上耐着性子等,半山花海隨風搖擺,這美景要是跟紀凌修一起看,該多好啊。

    黃昏的晚光曬得我昏昏欲睡,女傭給我拿來一條薄毯子,我順勢倚在鞦韆上犯懶,昏昏沉沉打着瞌睡,不知過了多久,被一個驚雷嚇醒。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四周暮色沉沉,天空烏雲密佈,悶雷滾滾,馬上就要下暴雨了,天都快黑了!孃親還沒回來!

    看了眼懷錶,都六點多了!

    我氣鼓鼓往藏書閣走去!打個電話告別!我一刻都不等了!風雨欲來的天氣,書房內顯得昏暗無比,我拿着牆壁上的掛式電話撥過去,讓女傭傳話,說我回家了。

    從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孃親!她根本沒把約定放在心上!

    重重掛斷電話,轉身離開時,驟然看見書桌後的高大身影,嚇得我低呼一聲。我進來的時候沒注意,屋內光線太暗了……

    是見鬼了?還是遇見歹人了?我屏住呼吸,緩步後退,閃電劃過天空,照亮屋內的一切。

    定睛辨別,只見那人雙臂按在桌子上,吃力撐住身子,彷彿極力剋制着體內猛獸,全身止不住顫抖……

    隱約看見他鬢邊髮梢尖尖那抹白,寧乾洲……

    “哥?”我下意識喚了聲。

    暮色沉沉裏,寧乾洲緩緩擡頭,沉怒的臉隱忍剋制,“滾。”

    那麼明亮駭人的眼神將我逼退三尺,空氣中瀰漫着濃郁血腥味兒,他似乎受傷了,閃電照亮了他臂膀,臂膀上好像插着一把刀,鮮紅的血順着桌子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