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如願

    瓊華山頂。

    江洋不知跪了多久，膝蓋痠痛，面前的火堆也熄了。

    眺望而去那座城，此時紅色一半，白色一半。

    當江洋下山回到市區的時候，發現家家戶戶的紅燈籠已全部撤下，門口有香，有靈臺，有白色的綢緞。

    不少人面色沮喪，或是紅着眼眶，或是低頭默哀。

    下午六點，華洲市區所有紅色全部扯下，一望無際的白色綢緞，乾淨的像是天邊的一朵雲。

    某小賣部的年輕老闆把店鋪裏所有的二鍋頭全部灑在地面，朝着北方的瓊華山深深鞠躬。

    晚上八點，華省所有港口，碼頭的船隻全部靠於港口，旗幟從紅色換成了白色。

    晚上十點一刻，街頭出現了無數的人，他們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晚上十點三十分整，隨着天空一聲巨響，煙花在城市上空徹底綻放。

    華洲市所有汽車全部停下。

    司機們如同約定好了一般，用力按下了方向盤的中央。

    鳴笛！

    鳴笛聲長達足足十秒鐘，聲音響徹了整個華洲市區，久久迴盪於每個街道中。

    安嵊森是英雄！

    他不是土匪！

    江洋立於街道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再次紅了眼眶。

    他的喉嚨在抽搐，五官在抽搐。

    擡起頭看向夜空，緊緊的閉上眼睛，淚水滾燙，順着衣領落在了胸膛上。

    雁棲湖。

    巨大的廣場上，此時早已是人山人海。

    還是澳省迴歸時那個舞臺，只是今天的表演不再是《七子之歌》，而是《人間盛世如你之願》的主題曲——《如願》。

    《最初進化》

    鋼琴聲在整個雁棲湖迴盪，擊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靈上。

    這些都是看過了這部電影的人，他們彷彿看到了安嵊森的一生，從踏上瓊華山的那刻起，直到被他守護的人送進了墳墓。

    他的家人被迫害而死，少年安嵊森拿起紅纓槍衝上了山頭。

    他用自己的方式誓死捍衛腳下的土地，守護着他要守護的人。

    他和那些祖輩拋灑熱血拼命抵抗的故事。

    他與他最愛的女人，槐花的故事。

    倭寇離去，他無助的對着天空吶喊的樣子。

    倭寇離去，他在無數個夜晚難眠的樣子。

    這一生，他捍衛住了自己的尊嚴，手上沾滿了倭寇的血。

    臨死，卻沒有守住這份尊嚴，沒有守住她摯愛的亡魂。

    而他拼命守護的人，卻一步步的把他逼死在卡車上，雪地裏。

    那把紅纓槍可以刺穿倭寇的胸膛，讓他勇猛如天神下凡。

    可是當他拿起紅纓槍對準那個小賣部老闆的時候，卻被人看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瘋子。

    他站在雪地裏放聲大笑。

    而那些叫囂嘲笑的人兒啊，那些活生生把這個英雄逼死的人兒啊，竟是此時站在雁棲湖邊的他們自己。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安嵊森不是土匪，他是英雄。

    是他們的父輩，是無論走到哪個時代都最偉大的人。

    他是值得被尊重的，值得被敬愛的。

    而這一刻，他們應該爲自己犯下的過錯去救贖。

    那個冬天，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像是一把鋼刀扎在了這個老人的心上。

    那時候的他，到底是該有多疼啊！

    一身白色長裙的陳嵐站在臺上，在鋼琴聲的迴盪中張開了嘴巴。

    “你是遙遙的路，山野大霧裏的燈。”

    “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你是明月清風，我是你照拂的夢。”

    “見與不見都一生與你相擁……”

    聲音之清澈如同大山裏的精靈，陳嵐乾淨的一塵不染，像是畫裏走出的仙子。

    她的眸子明亮，溫柔的緩緩的唱着，像是孩子對父親傾訴。

    數萬人低下了頭，有人默默的哭泣。

    歌聲震徹人的心臟，尤其是此情此景，這是對那位英雄的傾訴，更是敲打在他們的靈魂之上。

    陳嵐端莊。

    而現場的氣氛是嚴肅與沉重。

    “而我將愛你所愛的人間，願你所願的笑顏。”

    “你的手，我蹣跚在牽，請帶我去明天！”

    陳嵐的聲音很安靜，朝着天空伸出了右手。

    霎時間，漫天的白雪飛然落下，將整個現場染成了白色。

    “如果說你曾苦過我的甜，我願活成你的願。”

    “願不枉啊，願勇往啊，這盛世每一天……”

    鋼琴聲再次響起，不少人絹然淚下。

    舞臺背後，不斷的播放着電影中的畫面。

    中年安嵊森與倭寇拼命的廝殺，爲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他們”，這些父輩們的臉上很髒，他們帶着蕭殺之意，子彈打光了就與倭寇們拼上刺刀，用肉體去堵住他們的炮火。硝煙之下，他們屹立在那裏如一座座大山。

    可笑的是，這些大山沒有在炮火中倒下，卻被自己守護的兒女們奮力推倒。

    那一刻，那個老人是多麼的絕望。

    樂團奏響了曲子，大提琴和小提琴的聲音悠揚，把人們的情緒帶到了遠方。

    陳嵐那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之中多了些許堅定。

    “你是歲月長河，”

    “星火燃起的天空。”

    “我是仰望者，就把你唱成歌。”

    “你是我之所來，”

    “也是我心之所歸。”

    “世間所有路都將與你相逢……”

    舞臺很大，陳嵐一席白紗站在那裏很渺小，但是她的聲音卻擊打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鼓點聲進入，提琴聲進入，鋼琴聲進入，伴隨着風鈴涌起，陳嵐的情緒開始高漲。“而我將愛你所愛的人間，願你所願的笑顏。”

    “你的手我蹣跚在牽，請帶我去明天！”

    陳嵐邁動步伐走近了觀衆，眼睛已是有些溼潤，而接下來的演唱已是帶着一絲的哽咽。

    “如果我說你曾苦過我甜，我願活成你的願！”

    “願不枉啊，願勇往啊，這盛世每一天！！”

    臺上，三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用力擊打着華夏大鼓，整個演唱瞬間到達了高潮。

    陳嵐的聲音變的十分穿透，眼神中寫滿了堅毅。

    背景屏幕上，出現了老年安嵊森的身影。

    而此時的陳嵐，從一個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彷彿突然變成了身後那名老者，在對孩子們訴說。

    “山河無恙！”

    “煙火尋常！”

    “可是你如願的眺望！”

    “孩子們啊！”

    “安睡夢鄉！”

    “像你深愛的那樣！！”

    所有樂器齊鳴，旋律突然拔高一個音階，陳嵐的背後出現一羣少女在合唱，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陳嵐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高亢，彷彿用自己的生命在演唱這首歌曲。

    背後的屏幕上，是安嵊森在大年初十那天，孤零零的守在餐桌前，等待孩子們吃餃子的畫面。

    “而我將夢你所夢的團圓！”

    “願你所願的永遠！”

    “走你所走的長路，”

    “這樣的愛你啊！！”

    陳嵐似乎竭盡全力，潔白的長沙迎風飄起，吹亂的她的頭髮。

    “我也將見你未見的世界，”

    “寫你未寫的詩篇！”

    “天邊的月，心中的念，”

    “你永在我身邊……”

    伴奏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臉上掛滿淚痕，不少人已是失聲痛哭，看着舞臺背後的屏幕發呆。

    天鵝湖邊安靜極了，只有風兒略過湖面的聲音。

    屏幕裏，安嵊森倒在了雪地裏，鮮血染紅了紅纓。

    夢中，他朝着槐花走去，帶着滿面的笑容。

    “如你相約……”

    “一生清澈……”

    “如你年輕的臉。”

    曲畢。

    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來。

    陳嵐左手拿着麥克風，右手捂住嘴巴，全身都在抽搐着，眼淚順着指縫滴落在舞臺，也落進了“他們”的心裏。

    PS：歌曲來自王菲的，《如願》。推薦這首歌給大家，完整的寫出歌詞，並不是爲了水字數，不多做解釋。條件允許的話，可以一邊聽這首歌一邊閱讀這個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