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聞香銀籤（中）

    “這…這就可以了嗎，前、前輩？”託雷找來了一個坩堝，小心翼翼地擺放在了徐宏儒的面前——雖然託雷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曾知曉，不過看着人家帶着一身的枷鎖走進門來……能是好人？

    所以前輩是最妥善的稱呼了。

    “這它熔了吧。”徐宏儒直接把鐵籤扔給了託雷，“煉器用的什麼火？”

    託雷正色道：“晚輩不才，剛好真火階段。”

    徐宏儒打量了一眼，又道：“幾色幾段。”

    “青色七段。”

    “低了。”徐宏儒搖搖頭，“湊合着用吧，按照我說的步驟，先進行熔鍊。”

    “哦…好的。”託雷點點頭。

    ——真火階段，青色七段才湊合着用？

    ——他這個年紀有這種造詣，算是出類拔萃了好吧？又不是每個人天生就自帶異火，煉器像捏泥巴簡單，還有個戒指裏的老爺爺打輔助。

    雖然不知道這位【前輩】打算做什麼，不過託雷收到的指令是，一切聽從，並且記住每一個步驟。

    “看着我。”徐宏儒此時冷不丁說道。

    託雷聞言看了過去，便見徐宏儒的雙手開始捏動法印……因爲沒有修爲的關係，這些法印也就只有形狀。

    但託雷看了幾眼，便已經無法挪開目光，“這是…高階的控火之術？”

    “算你有些見識。”徐宏儒淡然道：“這套控火術名爲焚天煮海，用這套法印，可以暫時將你的真火催動到藍火階段，要重鍊鐵籤，至少需要藍火。”

    託雷頓時瞪大了雙眼，同時心中狂喜…難道說，自己撿到寶了？

    此時，一道道的法印開始在託雷的視線之中浮現，就如同一幅無比複雜的星圖似的……漸漸地，託雷似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

    而坩堝之中的鐵籤，也在一道藍色真火的加熱之下，緩緩地融化成爲了黑色的鐵汁……

    ……

    別墅角落，一處乾淨的客房之中。

    張偉猛然間驚醒了過來…醒來的時候，便見一名青年此時就坐在了旁邊，手上還正拿着一份文件看着。

    “你…你是誰？”張偉頓時緊張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在【南天門】的……”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第二刀皇擡眼。

    擡眼的瞬間，宛如猛獸狩獵般的目光，頓時讓張偉的防備本能紛紛乍現……竟是因爲受到了第二刀皇的氣息所牽引，而不自已地運轉全身功力。

    “你…抓我來這做什麼！”張偉沉聲問道。

    “燕子沒有向你提過我嗎。”第二刀皇面無表情地道：“作爲她的男友，你不知道她從前的事情？”

    提及燕子這個名字，張偉神色頓時大變，大怒道：“你究竟是誰！”

    第二刀皇猛然一拳轟出，“連我都不知道，就敢做燕子的男友，該死……死吧。”

    這一拳轟出，直讓張偉感覺天上地下都被籠罩了般……他眼前驟然黑暗，唯有這可怕的拳頭……如螻蟻般的渺小！

    張偉不禁絕望似的閉上了眼睛。

    然則拳頭停下，竟是連一絲拳風都沒有打出……一滴冷汗落下，張偉駭然地張開了雙眼，第二刀皇不知何時已經收回了拳頭。

    不…他根本就沒有出拳！

    方纔的，都只不過是張偉自己的想象……這受到第二刀皇的氣息而出現的幻覺！

    ——好可怕的傢伙！

    與此同時，一股溫熱已經出現在了牀單之上，並且迅速地散開……伴隨着一股騷味。

    張偉瞬間驚慌地抓來了一張毯子，蓋在了身上。

    第二刀皇皺了皺眉頭，“看來燕子真沒有和你提起過我。”

    說着，第二刀皇搖了搖頭，便開門走出了房間……關門之前，才扔下了話道：“清理一下，我在外邊的客廳等你。”

    ……

    不時地，張奎會打開門，看着煉器室內的情況……煉器當然是經不住打擾的，但張奎也需要確保徐宏儒的情況。

    此時，煉器室內，藍色的火光大作，徐宏儒盤坐在真火之外，雙目緊閉着，如同神遊太虛般……唯有託雷此時在不斷地釋放者控火法印。

    張奎看了幾眼，便又悄無聲息地將煉器師的們關上——這煉器室前前後後，哪怕是小小的氣窗之外，都有人把守。

    更何況別墅裏，還有兩名【南天門】的【準帝】級別的執法潛伏着……應該萬無一失吧？

    張牢頭稍微安心地想到。

    ……

    張偉臉上帶着一絲慍怒與窘迫之色……似是不情願，但最終還是走出了客房，來到了外邊的會客偏廳之中。

    “坐。”第二刀皇指了指面前的沙發。

    張偉不敢不座，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

    第二刀皇單刀直入道：“我是燕子的義兄，第二刀皇。我與她曾經一同在【騰龍】福利院生活過。”

    “你說是就是？”張偉冷哼道。

    第二刀皇淡然道：“我原名陳刀仔，福利院的紀錄應該可以找到我的名字，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你說你現在叫第二刀皇？”張偉頓時驚起站着，“你是【南天門】統帥家的……怪不得！怪不得能夠將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南天門】的帶走！”

    “你知道第二家，那麼我就不用說太多解釋的事情了。”第二刀皇道：“燕子失蹤的時候，我正在閉關，外人並不知道我和她的關係，所以這個案件才會拖了這麼久，我也是出關之後才知道此時。”

    “那……”張偉欲言又止。

    “你的事情，我大概瞭解過了，這裏是你生平的資料。”第二刀皇扔出了手頭上的文件，“沒什麼問題，我姑且暫時相信你與燕子是在普通的進行交往，而不是另有所圖。”

    張偉苦笑着…卻帶着些憋屈道：“我是否還要感激你能夠相信我？”

    “我看過你的資料，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第二刀皇面無表情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有什麼是能夠讓她看得上眼的地方。”

    “你把爲帶來這裏，就是爲了挖苦我的？”張偉咬牙道。

    第二刀皇輕輕搖頭：“你爲什麼要故意引導【南天門】的人去調查神農工業園的事情？在燕子失蹤的這三年裏，你一直都在調查這個園區？”

    張偉沉吟不語。

    第二刀皇淡然道：“我比你更加在意燕子的生死，而且我所能過做到的也絕對比你更多，選擇向我坦白，與我合作，才是你最正確的做法。”

    張偉突然頹然似的坐了下來。

    “燕子她……”張偉欲言又止片刻，才最終下定了決心似的道：“其實，在她失蹤之後不久，我收到了一份郵件，是她寄給我的。”

    “什麼內容？”第二刀皇眉頭一皺。

    張偉正要說話，可就在此時，別墅之外卻傳來了動靜……兩股潛藏在別墅裏的【準帝】的神念同時發動。

    第二刀皇一擺手，示意張偉稍安勿躁，旋即直接打開了偏廳的推門，走到了露臺處，凝視外邊……只見，只見一輛藍白色的【獨角獸】，此時正緩緩降落而下。

    第二刀皇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爲在他的記憶之中，【獨角獸】系列就只有【南天門】的四大捕才被賜予……最多就多一個以權謀私的景風林。

    這個時候，藍白色的【獨角獸】停泊落地，一名黑髮的青年打開了車門走出……青年瞬間就發現了人在樓上露臺的第二刀皇，直接便揮手打起了招呼來。

    “午安，巡察大人。”

    “是你？”

    ……

    既然也是【南天門】的人，兩位【準帝】的神念也就自行散去了……偏廳之中，第二刀皇打量着小洛大人，很是好奇問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這裏？”

    小洛SIR道：“巡察大人閉關幾年，所以有所不知。”

    說話的同時，便見小洛SIR走到了同樣也是一臉疑惑與懵逼的張偉跟前，忽然伸手……伸手摘下了張偉領口的一個鈕釦。

    “這是什麼？”第二刀皇皺眉問道。

    小洛SIR解釋道：“給犯人裝配的定位追蹤器，使用衛星定位，電波傳送……因爲是純電子機械的產物，所以正常修士的神念不會發現……這是景總務在去年就給【南天門】引入的新追蹤系統，由【平天】集團所打造。”

    “沒聽過。”第二刀皇搖了搖頭，拿過鈕釦看了幾眼，旋即手指微捻，直接將釦子給捏爆，發出了輕微的爆破聲，“不過確實像是景風林的做派…他總喜歡搗鼓這些奇技淫巧之物，玩物喪志。所以呢？你就是通過它找到這裏的？”

    小洛SIR道：“畢竟我想，作爲【南天門】的執法，我有義務保證報案人的安全。”

    “少與我打官腔。”第二刀皇擺了擺手，旋即想了想道：“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一起聽聽張偉所說吧……你可以繼續方纔的話了，張偉。”

    張偉點點頭，定了定神道：“我收到了燕子寄來的郵件，是一塊留影石……”

    “東西在哪？”第二刀皇直接問道。

    張偉道：“留影石的內容早就已經被我清空了。”

    第二刀皇冷笑道：“你是想說，這內容全世界就只剩下你看過了？”

    張偉卻搖了搖頭：“我是想說，留影石的內容雖然已經被我洗除了，但它的內容反而被我放在了靈網之上……能不能給我一塊能上靈網的板子？”

    ……

    看着張偉熟練地登陸某個靈記狗子隊論壇，進入了個人郵箱，然後開始下載郵箱的文件……第二刀皇不禁皺眉道：“你竟然將這麼重要的東西，就這樣隨便地放在了這種隨便就能黑掉的網站文件夾裏？”

    “就是放在這種地方，別人才不會注意到，也不會想到。”張偉苦笑道：“否則，我一介平民，真的沒有本事保存這些東西……也唯有如此抖個機靈，燈下黑了。”

    文件夾打開，裏面赫然是將近百份的視頻文件。

    第二刀皇奪過了板子，直接打開了其中一個視頻文件——便見一名有着知性美，身穿着白袍，佩帶着眼鏡的女子，此時出現在了屏幕之上。

    ——【……記錄，第一千三百九十次實驗，這次配方公式做出了以下的調整……】

    “這是什麼？”第二刀皇再次皺起眉頭。

    “實驗記錄。”小洛SIR道：“她是註冊配藥師，在大廠工作，做研究很正常。”

    “我知道！”第二刀皇沒好氣地道：“但爲什麼燕子將她的研究記錄寄給張偉…而且收件的時候又正好是她失蹤之後幾日？難道說，她早就已經知道自己會遭遇不測？”

    “你們可以打開第91號的視頻。”張偉此時突然說道：“這裏面的內容，我看過不下百次了，絕大部分都是實驗的日誌……但從91號開始，燕子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甚至會說一些奇怪的話。”

    第91號的視頻。

    視頻上的女人，明顯比之前的要憔悴許多，並且這次女人坐在了椅子上，一坐就是許久，似乎是在發呆……偶爾地，嘴裏會唸叨着什麼。

    ——【沒時間了……】

    ——【沒時間了……】

    重複。

    影片裏的楊子燕顯得十分的不安似的，忽然就抱膝蜷縮在了椅子之上，隨後神色緊繃着，不安地看着四周——彷彿就在她的身邊，有着什麼似的。

    她猛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旋即發了瘋似的跑開……留影石似乎在此時被撞翻在地上，角度也變成了斜上對着天花板，直到許久之後，方纔耗盡，自動結束。

    ……

    第92號視頻。

    時間應該又過去了幾日。

    再次出現的楊子燕顯得更爲的疲倦憔悴，如同大病的病人般——她又緊接着開始自己的工作，然而身體卻一直在輕微地哆嗦着，宛如犯癮似的人，哆嗦的手腳顯然並不利索，她好幾次打翻了實驗用的器皿……她開始蹲在了地上，埋頭似乎在哭泣。

    這又是一天。

    ……

    第93號視頻。

    楊子燕什麼也沒有做，一聲不吭，雙眼都不曾動一下，一坐就是一天。

    ……

    第94號視頻。

    楊子燕突然恢復了活力，面色紅潤，精神抖擻，一天之內就完成了趕上了前幾次實驗的進度。

    但除了實驗的觀察日誌之外，她沒有提及任何的事情。

    ……

    “95號視頻…這最後一份了。”第二刀皇此時臉色凝重，卻果斷地最後的95號視頻點開。

    ——【我成功了！】

    ——【實驗結束，我是對的！】

    ——【但我不知道，我…究竟要不要將它公佈出來……】

    她忽然緊張地回頭張望着什麼，隨後迅速地伸出手來，關閉了留影之石。

    “她好像在害怕什麼。”第二刀皇頓時回放了慢鏡頭，逐格逐格地看着楊子燕的表情變化，他伸手指向了楊子燕的瞳孔處，沉聲道：“人影！”

    “難道就是這個人，讓燕子失蹤的？”張偉此時瞪大了眼睛，“我之前竟然沒有發現瞳孔裏倒影的這道人影……怎麼可能？！”

    “也有可能只是研究室裏的同事。”小洛SIR卻沉吟着道：“楊小姐似乎並不是很想讓人知道她在做什麼實驗。她最後說，不知道是否應該公佈出來……那就表示，研究所的人，並不知道她的實驗內容。”

    “燕子她，究竟在研究什麼東西……”張偉用力地錘了一下桌子，“果然，我的猜測沒有錯，她的失蹤，一定和神農藥業有關！洛大人，你說我所拍到的那幾個從工廠逃出，卻突然身體融化的傢伙，會不會和燕子的這個研究有關？”

    小洛SIR卻道：“張先生是希望我這樣去認爲嗎。”

    “我不知道！”張偉似有些失控半，死死地抓緊頭髮，“這三年，我無時無刻都在尋找燕子的蹤跡，我發了瘋似的在暗中調查神農藥業……可我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靈記而已，沒有強大的武力，根本無法真正地深入工業園的深處！我只能一直都在等待時機……我相信，如果這神農藥業真的在做什麼違規的事情，遲早是會暴露的……結果，果然就讓我拍到了火災之中的那些逃出來的傢伙！”

    第二刀皇道：“你一個人，勢孤力弱，能夠堅持三年，已經不容易……燕子也算沒有看錯人，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拜託了！”張偉如抓住救命草似的，用力地抓緊了第二刀皇的衣袖，“請你…請您一定要找回燕子！”

    “刀皇！”

    就在此時，偏廳裏卻響起了一道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這是來自於兩位【準帝】執法者其一的聲音。

    第二刀皇眉頭一皺，“何事？”

    “先放下你的私事。”那蒼老的聲音直接道：“徐宏儒已經將全新的黑籤煉製成功，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聖教】潛伏的銀籤使。”

    “鐵籤是從燕子留下來的，她的事，不算私事。”第二刀皇沉聲說道。

    “注意你的身份。”那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你先是第二家的人，然後才是你自己……【聖教】與【南天門】譬如宿敵，絕對不能放任其肆意妄爲！”

    “我這就過來。”第二刀皇沉聲應道，旋即又看着小洛SIR道：“你留在這裏，接下來的行動，暫時不需要你參與……你幫我看好張偉，等我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他。”

    第二刀皇火速離開。

    偏廳之中，張偉頗有些不安地看着小洛SIR道：“洛大人…你說【南天門】今日的行動，是在做什麼。”

    “你好像很好奇？”

    張偉苦笑道：“可能是做狗仔時間長了…職業習慣而已。”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小洛SIR忽然問道。

    “你說？”張偉飛快地點點頭，“如果是對燕子的案件有幫助，我這次一定不會有所隱瞞。”

    小洛SIR眨了眨眼睛，手指在那九十幾個的視頻文件上移動着，他突然道：“這些視頻的拍攝週期挺長的……這麼長的時間裏，張先生都沒有與楊小姐見過面嗎。你們既然是戀人的關係，即便是楊小姐醉心工作，可作爲男友的你……不會在意，很理解，從而一次也不找她？”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