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夏日祭·記憶

    牽手。

    然後是不可思議的目光與震驚的驚呼聲音。

    “那好像是…會長？”

    那就是會長，如同玩兒似的黑色鏤空眼罩，顯然沒有半點掩藏的屬性——在學校碰到會長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縱使碰着的頻率不高，但感覺是，總會有碰見的時候。

    “牽着會長的那位…是誰？”

    “不知道，但是感覺……咱也不敢問啊？”

    “emmmmm……”

    ……

    他們牽着手，漫步在校園之中，漸漸地已經沒有了驚呼的聲音，漸漸地如同倆普通閒逛的學生，即使面對面碰見了，也沒有了驚訝。

    “就這樣就可以了嗎。”他忽然好奇問道。

    銀髮的少女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平時也這樣。”

    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輕聲道：“你總不在他們身邊，但他們心中總有你在。”

    “因爲，我是…座標。”銀髮的少女面無表情，眸子也是灰的，“所以，他們不會迷失。”

    “說說你的事情。”

    “會很無聊。”銀髮的少女搖了搖頭，忽然遲疑，試探性地問道：“你感興趣？”

    “正因爲感興趣，所以我才在這裏。”他蹲下了神來，手輕在銀髮少女的腦袋上，“不然，我們連這次見面的機會也沒有。”

    銀髮少女沉默半響，才緩緩說道：“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想說也沒關係。”他柔聲道：“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走走，今天的時間都是你的。你想去什麼地方。”

    銀髮少女想了想，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手指着前方的指示牌。

    ——【驚魂未定】

    是特備節目，鬼校舍的廣告牌，此時已經有好些學生鼓起勇氣走去了，隱隱地，似乎還能夠聽到一些微弱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

    “鬼屋啊……”他若有所思。

    “不可以？”銀髮少女似有些不安地問道。

    “走吧。”

    ……

    ……

    “這是…哪裏？”

    梅希清醒了過來，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保健室之中……她在校長辦公室內，校長代理盧迪克先生，正看着她。

    “你昏迷了，記得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盧迪克直接開口問道。

    梅希疑惑皺了皺眉頭，目光漸漸清晰了起來，沉聲道：“盧迪克先生，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應該是喝了木子老師給的水之後，就感覺很困……現在是什麼時候？”

    “有人劫持了你，還有尤利婭。我只來得及救下你，尤利婭已經不見了。”盧迪克也皺起了眉頭，“你說，木子老師？”

    梅希點了點頭。

    “幫我呼叫一下保健室的木子老師。”盧迪克直接按下了桌子上的通信，“就說我有些事找她，請她來校長辦公室一趟。”

    “你應該儘快找到尤利婭。”梅希此時沉聲說道。

    “我們已經在做了。”盧迪克正色道：“學生會也在行動了，我另外還通知了防衛所的人。但我們沒有辦法聲張，顯然有人想要策劃什麼，引起學校混亂，只會讓我們更加被動。”

    梅希想了想道：“尤利婭已經是【蒼雷】的駕駛員了，通過【蒼雷】與她的聯動，應該能定位她目前的位置。【凱爾洛特】就有這項技術，你們這裏不可能沒有。”

    “嘗試過了，沒用。”盧迪克苦笑道：“能夠想到的辦法，我都試過了——在過去的半小時內，結果是一無所獲，顯然有人屏蔽了我們所掌握的一切定位技術。”

    梅希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方…很熟悉駕駛員的一切，甚至是這個學校這麼說來……內鬼？”

    盧迪克眼中閃過一抹讚歎，根據他手頭上掌握的資料看來，梅希與尤利婭應該是感情很不錯的友人。

    友人被抓走，還能夠冷靜地分析，也沒有衝動地採取魯莽的行動……真不愧是【凱爾洛特】的駕駛員，實在不是這所【第二上京城】駕駛員學校的鹹魚學生可比。

    “等木子老師來了，或許就能知道更多了。”盧迪克緩緩地吐了口氣：“假如她會來的話。”

    梅希想了想道：“我可以看一下木子老師的資料嗎？”

    盧迪克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疊文件，“我想你應該會問的，所以提早準備好了……只不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一項。”

    她以極快的速度，掃描似的一頁頁翻開，似有所思，“是加爾文校長推薦的人？”

    “這算是特別的地方嗎？”盧迪克卻眨了眨眼睛道：“學校裏大部分的老師都是加爾文之前提拔的，包括我也是……在校方曾經壓倒了學生會之後。”

    “不然是什麼？”梅希不禁皺起了眉頭。

    盧迪克聳了聳肩道：“單身啊……這位木子老師怎麼說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居然到目前爲止還是單身，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梅希又深呼吸了一口氣，用很嚴肅，很嚴肅的表情看着，“請不要在這種時候開玩笑。”

    盧迪克嘆了口氣道：“現在不開玩笑，過不了多久，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此時，通信器再次響起，盧迪克接聽後神色一凜，“沒找到木子老師，她消失在了學校的視線之內。”

    “抓走了尤利婭的人，應該還會出現。”梅希此時沉聲道：“按照你的說法，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尤利婭，還有我——現在，我還在。”

    “你想做什麼？”盧迪克眉頭一皺，這孩子很有一種獻身的精神。

    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我也是目標，那麼就給他們創造二次抓捕的機會。除非他們放棄了我，否則一定還會再次出現……而且，很快。”

    “你能想到，他們也能想到。”盧迪克搖了搖頭：“沒用。”

    “如果，學校裏的內鬼，不止木子老師一個呢。”梅希正色道：“只要讓他們覺得，還有機會就行……這也是目前可以做的，終歸要試一試，否則只能被動等待。”

    “我會儘可能支援你……所以，你打算怎麼做？”盧迪克沉吟着問道。

    梅希道：“組織幾支隊伍，在校園內進行搜索行動，我會加入其中一支隊伍行動。這些隊伍裏面，不僅僅要有學生會的人，還要有防衛所的人。”

    “好，我馬上安排。”盧迪克直接點了點頭。

    輪到梅希皺眉了，“你真的可以…吩咐學生會了？”

    “說吩咐就很傷感情了啊。”盧迪克聳聳肩道：“我們這叫溝通工作好嗎。”

    梅希狐疑，但沒說些什麼。

    ……

    ……

    “這是什麼。”

    鬼校舍的進入區前，帶着狐狸面具的男生正好奇地看着黑色鏤空眼罩的銀髮少女會長。只見銀髮少女的手上，此時正抓住了兩個牌子。

    【o】與【x】。

    “點評。”少女直接嚴明。

    “然後呢。”他更加好奇地問道。

    銀髮少女想了想道：“恐怖，離開。不恐怖，留下。”

    他不禁愕然，旋即輕笑了聲，“既然是鬼屋，不恐怖嚇人豈不是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銀髮少女卻十分認真地仰起頭，“鬼屋，戀愛元素，8分，鬼屋意義。”

    一陣陣驚叫的聲音自舊校舍裏傳來，伴隨着陣陣陰森呼嘯風聲，如同鬼屋本身的獨白般——鬼屋：我？？？

    “那你害怕鬼嗎。”他好奇問道。

    少女沉思，隨後緩緩地舉起了其中一個牌子——【x】牌。

    但即便少女思路清奇，他卻能輕鬆接受……或許是，放任。

    ……

    ……

    “沒想到居然能與梅希小姐你一起行動，這是我的榮幸！”少女異常體面地說道——她確實是一個很體面的人——學生會糾察隊的副委員長，米蕾。

    “多的話先不說了，米蕾小姐。”梅希飛快地說道：“這次我們的行動雖然說是爲了引誘對方出手，但我們同時要做到是在全副精力搜索的樣子，明白嗎？”

    “放心，我們會配合好你的。”米蕾認真地點了點頭，“儘量不拖你後腿。”

    “後腿嗎……”梅希有些恍神，搖了搖頭道：“感覺，似乎與你有過合作了，甚至有種，可以將背後交給你的感覺。”

    米蕾驚訝地張了張口，帶着一絲詫異道：“這算是…鼓勵嗎？”

    “就當是吧。”梅希說着，飛快地將手槍上膛……裙子裏的槍袋塞了一支，腰後也塞了一支。

    用的只是麻醉彈，能傷人，但殺不死人。

    “行動！”

    ……

    ……

    舊校舍。

    限定是一次體驗，同行最多四人。

    他與銀髮少女的同伴，是一對大概有了朦朦朧朧感覺的男女。

    男孩張揚，女孩害羞，這一路上，緊緊地抓住了男孩的手臂。

    男孩走在了前面，高談闊論，對那時不時冒出來扮演幽靈嚇人的工作人員進行點評，看來是做足了功課的。

    銀髮的少女這一路上都揣着倆牌子，可是一次也沒有舉起過。

    或許是覺得接下來的一段路——通往舞蹈室的走廊是在太漫長，太安靜的關係，男孩忍不住道：“知道嗎，其實夏日祭的鬼屋是傳統哦！”

    女孩詫異道：“有嗎？去年好像沒有？”

    男孩笑了笑道：“因爲中間忽然停了好幾年了，你是今年才入學的，所以不清楚。我也是聽已經畢業了的前輩說的。”

    女孩好奇問道：“爲什麼突然間？”

    男孩頓時聲音變沉，臉色凝重，煞有介事：“聽說，是當年發生了意外，有一對情侶也像我們一樣，一直堅持走到最後的舞蹈室。舞蹈室，傳說住着一個女孩的幽靈。她很喜歡跳舞，是天生的舞者。然而不幸的是，花子因爲一場車禍，雙腿截肢了。從此以後，花子再也沒有辦法站上她心愛的舞臺。後來花子自殺死了，接着就有人在午夜的時候，看到了舞蹈室出現了跳舞的人影，正是花子。而且，她只有上半身。”

    通往舞蹈室的路暗沉，老舊的木板走廊時而因爲腳踩而發出了吱吱之聲，女孩下意識地有抱緊了男孩的手臂一些。

    男孩繼續說道：“花子想要一雙腿，一雙能讓自己重新站起來的腿。她看上了那個女孩的雙腿，所以她出現在了那對情侶的面前，就是這條走廊。”

    “別、別說了……”女孩更害怕了。

    男孩抿嘴偷笑，卻繼續說道：“就再走廊的盡頭，有一道比正常人矮了一半的身影……花子沒有雙腿，所以她只能趴在地上。她爬啊，爬啊，爬啊，一路地爬來，地板上是兩道鮮紅的血印，是從她的斷腿流出的鮮血！”

    “別說了，好不好……”女孩顫聲道。

    “把你的腿給我！”男孩忽然狀若瘋魔，臉色猙獰，雙手直接抓住了女孩的雙腿，“給我！！”

    啊——！

    女孩一聲尖叫，瞬間瘋了一樣，丟下了男孩，嚇傻了似的向前就跑……男孩這時候傻眼了，感覺自己好像做得有些過分般，愣在了原地。

    男孩嘆了口氣，看着身後的另外兩名同行者——帶着狐狸面具的男生，還有銀色長髮的少女，他尷尬地撓了撓頭，“好像，有些過火了……我、我去找她。”

    見身後的同行者無動於衷，男孩搖了搖頭，快步地走向了走廊的深處。

    銀髮少女依然面無表情，只是伸手主動牽起了他的手掌，沿着男孩的路，往前走去——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

    像是跌倒在地的聲音。

    木地板，咚的一聲。

    狐狸面具的男生與銀髮的少女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男孩——只見男孩此時跌坐在了地上，驚恐不已。

    前方路上，走廊的深處，一道矮小的身影，正緩緩地爬出，赫然是那位被嚇跑了的女孩。

    只見女孩爬在了地上，爬呀，爬呀，一路爬着。

    女孩的雙腿已斷，一路爬來，木地板上是兩道鮮紅的，血淋淋的痕。

    啊——！

    男孩頓時尖叫了聲，連滾帶爬地拼命逃出。

    女孩繼續爬來，臉色蒼白，頭髮散亂，猶如惡鬼——最終，女孩爬到了銀髮少女的面前，深處了枯槁般的手掌，猛然抓住了銀髮少女的腿。

    “把腿，給……”

    她發出聲音了，嘴脣此時瞬間被什麼東西給堵住——赫然是一個寫着【x】的木牌子。

    “咦？”女孩眨了眨眼睛，發出了頗爲可愛的一聲輕咦，“會，會長？”

    “不及格。”

    “欸欸欸欸？？？明明超恐怖的說！”女孩一些爬起了身來，所有都是機關，“前面全部人都嚇到了的欸！會長你是不是看過劇本了！”

    銀色長髮的少女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同時將【x】的牌子收好。

    “怎麼樣，搞定了……嗎？”男孩的聲音從後傳來。

    “搞…搞砸了！”女孩嘆了口氣道。

    ……

    他們是演員，主辦這次鬼屋的演員，傳說中的氣氛組。每次的四人體驗，其實真正體驗的只有兩個學生。

    終點的舞蹈室，是這次項目的後臺，一衆的學生在這裏更換着不同的服飾。

    禮炮響起，爲了恭喜成功走到了最後終點的二人——狐狸面具的男生與銀髮少女的會長。

    男孩自我介紹着，他是這次鬼屋項目的主策劃，這是他最後一年留在學校了，馬上就要畢業。

    “組長，我和去下一波了。”女孩此時與另外一名男生，換上了別的服飾離開了舞蹈室，“你先休息一下吧，你一直都在忙。”

    男孩只是笑了笑，沒說些什麼。

    只剩下男孩與勝利二人組的時候，男孩才拜託着道：“請不要將這個說出去，不然下午的鬼屋就沒法搞了。”

    銀髮少女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爲什麼？”

    男孩不禁一怔，“什麼…爲什麼？”

    銀髮少女道：“鬼屋，今年。”

    “不是已經超齡，不得不離校了嗎。”男孩張了張口，想了想道，“或許，是想要在離開之前，留下點什麼吧……關於這個舞蹈室的靈異，其實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銀髮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將手中的【o】木牌緩緩舉起。

    “會長……”

    “你畢業了，恭喜。”

    “原來……”男孩擡頭，錯愕之間，臉容漸漸鬆開，也漸漸地化去，直到最後消失不見，“謝謝……”

    “不客氣。”銀髮少女微微一笑。

    ……

    “這就走了嗎。”狐狸面具的男生最後看了眼舞蹈室，緩緩問道。

    舞蹈室的角落裏，有一張男孩與另外一個女孩的合影。

    “花子？”他輕聲問道。

    “嗯。”銀髮少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