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如果，深海不黯（4）

    不管是作爲凱亞也好，還是作爲海底城王國政府的情報人員也好，她都有着大量專業的知識技能……甚至，爲了更加完美她作爲政府情報人員的記憶，凱亞夫人或許還額外地得到了許多不同的知識。

    所以她的反應很快——在發現了叢林當中出現了異動的瞬間，凱亞夫人便已經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掏出了武器，並且放輕了腳步，靠近而去。

    “誰在這裏——！”

    凱亞夫人一把撥開了擋住了視線的茂密枝椏，手中的武器直接指出——但很快，凱亞夫人的目光便凝縮了起來，她甚至將手中的武器給垂了下來。

    凱倫大師——毫無疑問，她在這裏發現的人，正是凱倫大師。

    凱亞夫人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他們原本就是爲了搜索凱倫大師，才從列車之上下來的。

    或許不是她，另外的隊伍，也一樣會發現凱倫大師的蹤跡——只是她並沒有想過會這樣的輕易。

    此時，凱倫大師看起來相當的悽慘……這時候的凱倫大師，正靠在了一根木樁之上。從他捂住腹部的位置看來，他恐怕是受到了很重的傷。

    他此時正血流不止。

    “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凱亞夫人緩步靠近着。

    凱倫大師目光有些暗淡，只是說話彷彿就榨乾他僅剩下的體力一般，“那些拉車的大獸…受到了驚嚇……列車脫軌了……我…我被拋出來的時候……受了傷。”

    凱亞夫人此時嘗試着將凱倫大師扶起，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凱倫大師的後背，此時正被一根尖銳的樹枝所刺破……樹枝連着樹樁，顯然不會自己跑出來將凱倫大師的身體刺穿——只能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這是一種十分可笑的結果——至少，在凱亞夫人看來，這位凱倫大師早早地登上了【希望之船】獨自逃生，但最終卻碰到了這樣的意外，似乎真得是應了那名一句說話：報應。

    另外，除了刺穿了腹部的傷口之外，凱倫大師的身體似乎遭受過了大面積的燒傷似的——總之，就是一眼看起，就感覺到很慘的模樣。

    “我身上沒有止血的東西。”凱亞夫人此時淡然道：“你忍着點，我把樹枝砍掉……我們的那架列車上或許會有藥物。”

    “麻…麻煩你了，凱亞……”凱倫大師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沒有太多的說話。

    他也感覺自己的運氣不怎麼好——他甚至都無法向別人仔細地說明自己受傷的經過：這實在是羞於啓齒的事情。

    而且，他確實是獨自逃離了——空海將他直接送到了終點站的月臺，他本可以在月臺之上等待……至少應該等等龍岡或者莫吉托。

    但是他顯然已經選擇了主動逃離……只是，他畢竟是外來者，根本無法控制那些拉車用的大獸，最終導致了【希望之船】列車的翻轉。

    一陣劇痛傳來，凱倫大師瞬間痛昏了過去……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天命】組織當中最憋屈的一個創始人了。

    ……

    ……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啊，有什麼聲音嘛？”莫吉托國王疑惑地看着四周。

    雷亞茲這會兒總算是找到了合適的藉口，從莫吉托國王的肩上下來——他拍了拍莫吉托，示意讓自己下地。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雷亞茲此時煞有介事地說道：“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或許在那邊會有什麼線索，我們應該過去看看。”

    “其實我沒有興趣去找那個很老的傢伙。”莫吉托國王搖搖頭道：“我覺得這個老家夥的心不好，而且很喜歡騙人，甚至還偷走了我的【希望之船】！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附近，是最好的。”

    “如果他沒有死，你抓到他，不是可以懲罰他嗎？”雷亞茲此時因勢利導說道：“既然你說了他偷了你的【希望之船】，就這也不管了，讓他逃掉了，不就是太便宜他了？”

    “咦，你說的對啊？”莫吉托國王很是認真地思考了片刻，隨後點點頭：“不錯！我應該抓住這個老家夥，然後好好地懲罰他！我要將他賞賜給我領地裏面最弱小，最醜的女猿，讓他成爲奴隸！居然敢盜走先祖的【希望之船】，不可原諒啊！”

    雷亞茲張了張口……他不知道這個懲罰到底重不重，但聽起來感覺就頗有些微妙，希望凱倫大師……哪位金凱倫教授不要知道是因爲自己才好。

    不過總算，對於搜尋的事情，莫吉托國王算是比較上心了起來。

    但是繞了半圈，似乎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這會兒，莫吉托忽然停了下來，隨後目光一轉了轉，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青色鱗片來。

    “給我的？”雷亞茲詫異地看着。

    “給你看看的。”莫吉托國王此時目光帶着一種異樣的希冀，“你看看，你能不能讓伊斯卡出來，和我說說話！龍岡現在好像不行了……你好像也是伊斯卡的後代，你應該也可以的！”

    總感覺這就是莫吉托國王一開始就爽快答應於自己一組的真正原因……雷亞茲下意識地將這塊鱗片放入了掌心當中。

    然後，應該怎麼做？

    “龍岡是怎麼做到的？”雷亞茲下意識問道。

    莫吉托國王撓撓腦袋，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他就拿着這東西，然後一直盯着，伊斯卡就出現了。”

    “拿着，然後盯着？”雷亞茲張了張口，不過還是下意識地嘗試了一下。

    不過這塊鱗片似乎能夠引起他體內的某種共鳴……是藍血力量激活時候的感覺——本能地，雷亞茲打算開啓鱗片念頭一下子就誕生了出來。

    瞬間，鱗片微亮，然後一道光影投射而出。

    “讓我猜猜，到底是誰打開了這道信息？是我的後代嗎……哦，對了，小莫吉託是不是也在旁邊呀？”

    女人的聲音緩緩響起。

    “伊斯卡，伊斯卡，是我！是我！沒錯，是我，我就在這裏！”莫吉托一下子就怔怔出神。

    雷亞茲驚訝地打量着這塊鱗片……沒想到這玩意還有這樣的功能——但很快，他就被鱗片上紀錄的內容所驚呆了。

    光影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其實這段信息也就這麼多而已，基本上聽了一次就很難會忘記。

    雷亞茲依然陷入了對利莫利亞文明起源真相的震驚當中……但莫吉托國王此時卻又一次將鱗片塞到了雷亞茲的手上，滿意都是渴望之色。

    雷亞茲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再一次啓動鱗片。

    於是光影再一次出現，然後說着一樣的開場白……而莫吉托，也會迴應光影之中的伊斯卡的第一句說話。

    “……哦，對了，小莫吉託是不是也在旁邊呀？”

    “是我！沒錯，是我，我就在這裏！”

    只有這句，似乎是真的對着莫吉托所說的話……唯一的這麼一句看似隨意的詢問。

    雷亞茲似乎有些能夠感受得到這位巨石王國的國王，對於光影中的這名海妖族女性的感情——鱗片的第二次投影很快就又結束了。

    此時，莫吉托國王再一次將鱗片塞到了雷亞茲的手上。

    雷亞茲有些不忍拒絕這副模樣的莫吉托國王，只好嘆了口氣道：“最後一次了，我們還要找人的……不能在這裏浪費太多的時間。”

    於是，鱗片再一次開始投影，再一次說着想通的話……而在第一句話裏面，莫吉托依然認真地迴應着：是我，沒錯，我就在這裏，我在這裏。

    它就在這裏。

    直到光影消失，莫吉托國王的目光變得黯然——它的目光再一次閃亮，然後再一次看着雷亞茲，宛如魔怔了一般。

    “什麼時候都能看的。”雷亞茲皺了皺眉頭，“你想看的話，我可以幫你打開它的……但不是現在。”

    “我知道。”莫吉托國王點了點頭：“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好嗎？”

    “好吧。”雷亞茲點了點頭，再一次開啓了打開鱗片的念頭——但這次，他卻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光影，再一次從鱗片當中投射而出，可這一次……光影當中的伊斯卡，她所說的話，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讓我猜猜，到底是誰打開了這道信息？不管是誰，這次莫吉托也一定在你的旁邊，而且，你也一定不厭其煩地幫助了它打開這塊鱗片對不對？”

    雷亞茲一下子站了起來，隨後驚恐地看着自己的四周——開場白真的發生變化了！

    “不要驚訝，這是我留下來的小小的考驗。鱗片唯有感應到莫吉托的存在，並且在連續三次的開啓當中，才會是接下來的這些話。”

    雷亞茲下意識地看向了莫吉托國王——他發現這會兒莫吉托國王依然還是那副模樣，呆呆地看着光影中的女人，傻傻地聽着她所說的話，時不時露出笑容來……或許，它在乎的並不是伊斯卡說些什麼，而只是想要看見這個人，聽見她的聲音。

    “我想，大概只有莫吉托，才會連續不斷地想要打開鱗片。可是呢，想要打開鱗片的，起碼需要藍血力量才可以。所以，我希望有那麼一個人，他不會在意莫吉托的身份，更加不會因爲它只是一隻異類而輕視它，也不會傷害它，甚至會將它當做是一個擁有正常權利的人來看待。我希望你有足夠的善良，能夠善待它。顯然，如果你聽到了這些話了，那就證明你已經是這樣的人。”

    雷亞茲怔了怔，他只是很難拒絕掉莫吉托那種閃亮亮的目光而已……善良，大概自己是稱不上的。

    他們都說他調皮。

    “是不是很好奇，我爲什麼要特別用這種方式，再留下一些話來？”

    雷亞茲覺得不管自己點頭還是不點頭，這話大概都會繼續下去的……他內心毫無波瀾，姑且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打算作什麼妖。

    “然後你會想，不管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我終究要說出來的，畢竟這是過去的我留下的話，對嗎。不過不一定哦，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那麼這塊鱗片馬上碎裂。”

    雷亞茲下意識張了張口——下一秒，一隻粗大的毛茸茸的黑色手掌，就已經摁住了他的腦袋，飛快地點起了頭來：來自莫吉托國王【愛】的凝視。

    好吧，不管自己同意還是不同意，最終的結果是，這個女人已經作妖成功了——在過去對未來開啓鱗片的人。

    真相是惡魔一樣糟糕的性格啊……雷亞茲不禁嘆了口氣：這個女人，難道就沒有設想過，如果打開鱗片的人是一個莫吉托國王沒辦法應付的呢？

    “它叫做【罪】，是這個試驗場在進行某個重要實驗的時候，第八次出現的數據異常而誕生的傢伙……編號08。”

    雷亞茲頓時一怔，他此時不得不開始正視伊斯卡留下的信息。

    “類似編號的生物在試驗場當中有不少……包括【藍血】也是，它的編號更靠後一些。當然，編號並非真的代表這些生物的個體力量的強弱。編號，不過是這些個體，誕生的順序，僅此而已。而且，當我和燁來到試驗場的時候，這裏就只剩下【藍血】了，其餘的編號生物，似乎是因爲一次試驗的意外，全部逃離了這個地方。”

    【藍血】……難道就是指那個被他吹響的海螺所吸引過來的藍色巨人？

    “現在，我要着重和你說說【罪】以及【藍血】的事情。”光影中的伊斯卡忽然笑了笑：“你身邊有吃的東西嗎？這接下可能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希望你最好找點吃的，弄點喝的，這樣你的體驗會好很多呢，因爲我可能比較囉嗦……關於這一點，燁那個傢伙，已經不止一次數落我了。”

    說着，光影中她，甚至還吐了吐舌頭。

    雷亞茲卻下意識地笑了笑……他忽然覺得，生活對於光影中的這個女人來說，或許一直都在樂趣當中。

    他忽然有些羨慕光影中的這個女人。

    “你這一輩子，都活在快樂當中嗎。”雷亞茲呢喃着問道。

    “編號08，【罪】，是沒有固定形態的一種東西。用試驗場那個性格不怎麼樣的【主機】的話來說，【罪】是一隻精神生命體，一切物理形式上的攻擊，都無法真正將它摧毀……”

    ……

    ……

    當凱亞夫人揹着凱倫大師回到【滄星】號列車的時候，龍岡已經在艙門的附近。

    只見龍岡此時似乎有些走神——此時，他正舉着那柄藍色水晶的長劍，默默地注視着，不知道想些什麼。

    至於那只白色小獸瑪那，此時則是盤在了龍岡的腳下，似是睡着。

    聽到腳步聲，龍岡一下子似有些驚動……他連忙將長劍放下，回頭一看，“凱亞，你回來了……這是，凱倫大師？！”

    “我需要一些止血的藥。”凱亞夫人淡然說道。

    “好，我馬上去找找看！”龍岡一點頭，便快步地走入了列車當中……那把長劍，也一直握在手上。

    凱亞夫人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