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六龍圖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二子從周字數:2129更新時間:24/07/01 04:50:44
兩人從開箱開始就拿着相機一陣拍,藤田對大家介紹道:“這是大正保險的工作人員,藏品要經過他們的監督,保證我們交接的時候,每一件都是完整品。”
“之後藤田美術館會爲藏品加上鉅額保單,這是爲藝術品負責。”
美術館的工作人員開始將展區用紅色天鵝絨的阻攔帶拉起來,就在一干紅男綠女,衣香鬢影的注視當中,將瓷器和畫作一件件取出來,開始就地布展。
畫作的佈置比瓷器快得多,等到四幅畫作都佈置完畢後,周至發現工作人員竟然又從裏邊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卷軸。
“咦?那是什麼?”周至覺得奇怪,這次用於交換的畫作都是大畫,之前展開的作品也都對,這裏怎麼還多出來一樣?
馬爺笑道:“聽說自己的作品會被用來交換我國古代藏品,範先生特意寫了一篇紀,一來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確認這幾幅畫作在他心裏的地位,二來是表示自己對此次盛舉的讚許。”
“這篇範先生的書法家作品,也將作爲捐贈,連同四幅圖畫一起,交給藤田美術館收藏。”
藤田心裏又喜又憂,喜的是白得了一幅範曾的捐贈,而且有了這件“雅事”的點綴,這幾幅畫作的身價肯定又得擡頭了。
憂的卻是如此一番做派下來,短時間內就出手上拍的話,搞不好又要給人戳脊梁骨,即使要出,估計也和六手卷一樣,不再好進行分拆,可能得打包整體拍賣,這樣的話潛在客戶羣就少了好多。
畢竟能一次買四幅的客羣,遠比一次買一幅的客羣少得多。
但是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還是得繼續按照流程來走,等到展場佈置完畢,工作人員拆去那其實毫無作用,裝模作樣的護欄,大家開始走入展區,欣賞起來。
周至其實很想跟馬爺一樣趴在六手卷的展櫃上不挪窩,無奈藤田健三郎要拉着他當活廣告,尤其是洪憲瓷和毛瓷的介紹,沒有他根本不行。
而對於畫作,周至現在也不是純粹的門外漢,至少範曾畫作內容的幾個典故他是非常熟悉的,隨便講講故事糊弄島國觀衆,倒也難爲不到他。
其實這幾幅圖都是傳統題材,之所以這麼值錢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爲人物衆多的關係。
惟一一幅只有一人一鬼的畫作,鍾馗踏鬼,勝在畫家對傳統題材做了一些改動。
畫上的鍾馗鬚髮賁張,神采飛揚,但是踏鬼的卻不是他本人,而是坐下一匹姿態誇張,四蹄凌空,兩前蹄呈舞馬姿態高舉的駿馬。
馬上鍾馗,這樣的變化就很少見到了,而且由於畫家的功力深厚,馬兒的神態一如他的主人那般囂張飛揚,極大地提升了畫作的表現張力。
配合西方透視技法,鍾馗和飛馬簡直想要從畫中躍出來一般,任誰一看都不由得慄然驚歎。
這次小範圍的“內部邀展”的確是很成功的,周至到後面已經有些漸漸的回過味兒來,這應該是阪本五郎給藤原家族出的主意。
但是這個套,他上得甘之如飴。
不過島國人好像對兩代居仁堂瓷器和四幅範曾畫作落戶藤田美術館宣傳的很起勁,而對於六手卷的流出,卻似乎做了低調的隱瞞。
以至於採錄周至的節目並沒有播出,而是通過翻譯,用日語播音加展品特寫的方式好好在電視臺展示了一番,周至鏡頭只在展會開局的時候晃了一下,就和普通嘉賓差不多,連穿着唐衫的馬爺和穿着赫本裙的池田丘,都比他出風頭。
不過這些不重要了,藤田健三郎還是非常有魄力的人,直接讓周至和馬爺將六手卷帶走。
周至現在的珍貴藏品已經很多了,比六手卷還要珍貴的也不少,但是正大光明不瞞人的大手筆,這差不多算是第一次。
如同阪本五郎購入元青花釉裏紅大罐那次舉動一樣,周至這次舉動,也讓他基本有了國際大拍的入場券,總值七千萬人民幣,差不多一千萬美元的交易,足以讓他成爲各大拍賣會的坐上嘉賓。
這六幅手卷雖然狀態堪憂,但那是歷史原因和保存條件造成的,其實從附件來說,那是全須全尾,從醇親王府帶出來時候的乾隆朝的配件,卻是一件都不少。
手卷的裝裱是最複雜的,以《六龍圖》爲例,最外是內務府用綠綾做成的裹袱,打開後將手卷展開,首先看到的是雞翅木製作而成的“天軸”,軸上有用來收束手卷的絲絛“卷帶”和象牙的“長卷扣”。
展開後顯示一段黃綾緙絲五爪金龍裝飾,這叫做“天頭”,是用來捲起手卷時,處於最外一層,保護畫心用的。
天頭往左是“引首”,引首一般會是一篇文章,類似“序文”,是收藏家自己或者請高手做成,算是一個欣賞前的介紹和鋪墊。
如果是兩篇,第二篇則叫“副首”。
“引首”明代始有,是用來題寫手卷名稱的,用染色仿古箋紙鑲成。
《六龍圖》的引首和副首簡單一點,是淺棕色的絹,上面分別留了兩枚印信和三枚印信。
主首和副首之間有一段萬字迴文綾,稱作“副隔水”。
繼續向左,副首之後,又是一段間隔開畫心和副首的萬字迴文綾,稱作“正隔水”。
然後畫卷就進入了畫心的部分,也就是陳容畫作的主體部分。
相傳陳容畫龍之前要“擡來兩壇青紅酒,門外拴條粗鐵鏈”,這叫“閉門邀龍”,是畫史上的著名典故,之後就是一通狂喝,待到酩酊大醉,辨不清東西南北之時,才從躺椅上站起來,脫下戴在頭上的頭巾濡抹墨汁,嘴裏連聲狂嚷:“醉乎哉?不醉也!”言畢兩手舉着頭巾在紙上任意揮灑,之後將頭巾捏成一團猛喊:“去也!”將頭巾擲在空酒罈內,這才舉起細筆稍稍塗抹幾下,一條龍便躍然紙上。
史載其“潑墨成雲,噀水成霧,醉餘大叫,脫中濡墨”,神話得都不行了。
雖然傳說過於誇張,但是《六龍圖》卷面一開,便如腥風入夜,濁浪排空,幾條墨龍在海濤煙雲當中忽隱忽現,任性翻騰,如聞其聲,如見其形。
雖然只是一卷一尺高度的手卷,卻有如東海汪洋一般的宏遠感,堪稱極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