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英國公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二子從周字數:2052更新時間:24/07/01 04:50:44
    周至之前說這院子不是水景房不如湖邊,其實只是在跟後世的自己玩幽默,銀錠橋衚衕沿街的四合院兒,就算不能推門見湖,放到後世都只會是天價。

    不過現在得了喬老爺的提醒,周至便認真地打量起這處地界,發現門樓和一般的首都四合院兒的確有些區別,大門比院牆要高出來一頭,更像是一個「門樓」。

    而門樓的兩側,在路燈的照射下,能夠看見脫去了紅粉牆皮的大門兩邊是青石條柱,上面勉強可以辨認出一幅對聯:

    天竺俯江流,到眼晴嵐歸爽氣;

    雲山經雨洗,點頭奇石也思靈。

    「我去!傑西成給人坑了!」周至一拍腦門兒:「這兒是一座廟吧?!」

    「準確說是庵。」喬老爺笑得有點幸災樂禍:「海潮庵,也叫觀音庵。」

    對聯裏邊,用了「天竺」和「頑石點頭」兩個典故,擺明了就是佛教場所,讓周至不由得感覺有些晦氣。

    「誰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老頭站在門內,見到衛宜笑道:「喲,東家來了呀?」

    「葛大爺好!我不是東家,這位才是。」衛宜笑着給周至介紹:「這是葛大爺,以前是租住在這裏的住戶,現在給街道辦安排在這裏看院子,對了,街道辦說今後葛大爺的工資你得管起來。」

    「這事兒好說,葛大爺你好,我叫周至。」

    「快進快進。」葛大爺笑道:「都是稀罕人兒!」

    大家走進院子,周至才發現這裏居然很大。

    雖然這裏都給居民們夾成了小房間居住,不過大規制還是看得出來的,經房,禪堂,香積,方丈都還在,只是後來給抹了牆皮,夾了木板夾牆而已。

    這樣的小房子不會隔音,周至可以想見當年住在這裏的居民有多憋屈。

    然而等到葛大爺帶着大家從觀音堂邊上甬道穿到後院後,卻發現了一個空曠的大宅子。

    「嚯!好地方啊!」周至一合掌:「原來傑西成也不傻!」

    「那是,這兒可是好風水!」葛大爺說道:「咱這地兒啊,那是有了名的京西銀錠橋,過巷子口就是南官房衚衕。啥叫南官房衚衕?過去呀,那一條衚衕裏住的都是來京城裏任職的外官,所以叫做南官房,你說風水還能差嘍?」

    「單說這裏,什麼海潮庵觀音庵,那都是後來的事兒了,早年間這裏可是明朝英國公置辦的產業,年頭老了去了!」

    「英國公?」周至問道:「張輔嗎?還是張維賢?」

    這倆英國公算是明朝比較出名的,張輔本來是榮國公、河間王張玉的長子。後以靖難之役有功,封信安伯,進封新城侯。到永樂六年,以征伐安南功封英國公。

    最重要的是這個封號前頭有「世襲」二字,這就了不得了,從此與皇家打斷骨頭連着筋,正經稱呼應該叫做「勳戚」。

    一路傳到張維賢這個英國公,當時他掌握了京中軍權,天啓駕崩的時候奉張皇後之命祕密進宮,出來站隊崇禎,輕鬆***魏忠賢的「閹黨」。

    「上次過來聽葛大爺講完故事我就回去查了。」喬老爺說道:「古時銀錠橋南有座觀音庵,《帝京景物略》裏有個記錄,‘崇禎癸酉歲深冬,英國公乘冰牀,渡北湖,過銀錠橋之觀音庵,立地一望而大驚,急買庵地之半,園之,構一亭、一軒、一臺耳。」

    「然後我查了一下明代的勳臣世系表,這個時候的英國公已經不是張維賢了,而是八世英國公張世澤。」

    「你們倆能不能閉嘴?先聽葛大爺講。」

    「哦,葛大爺您接着說,接着說。」

    「呃,具體是哪個英國公我也不知曉,反正這地界是

    明朝落地的錯不了。」葛大爺接着道:「銀錠觀山,本來是燕京小八景之一,以前打這裏到銀錠橋都沒啥人家,什剎海水面兒也大,庵前的地還沒退出來,這兒就緊鄰前海。」

    「傳說夜間風停人靜時,從剛纔的觀音庵就可聽到波濤拍岸之聲,所以俗稱海潮庵。」

    「銀錠觀山,觀的是景山?」周至問道。

    「不是。」喬老爺說道:「是西山,《日下舊聞考》引《燕都遊覽志》有描述:銀錠橋在北安門海子三座橋的北面,是當時京城水邊看西山第一絕勝之處。‘橋東西皆水,荷芰菰蒲,不掩淪漪之色。南望宮闕,北望琳宮碧落,西望城外千萬峯,遠體畢露,不似淨業湖之逼且障也。」

    「是嗎?」周至朝西面看去:「有嗎?」

    「那是老時節裏的景兒了,現在你打西望過去,只能看到積水潭醫院住院大樓嘍!」

    「以前不一樣,《帝京景物略》關於英國公新園一節,還寫着這裏‘東過而春夏煙綠,秋冬雲黃者,稻田也;北過煙樹,億萬家甍,煙縷上面白雲橫。西接西山,層層彎彎,曉青暮紫,近如可攀。」

    「說得賊漂亮,不過都是文人修飾。」周至笑道:「其實明朝的時候,這兒還是和京城隔了一道湖水的農村!」

    「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葛大爺說道:「當時水面兒大,圍着一圈湖水有十座出名的廟庵,有個說法叫‘九庵一廟三座橋,海眼就在金絲套,什剎海這名兒,就是這麼落下的。」

    「對了老爺子,這銀錠橋的名兒怎麼來的呢?」喬老爺問道:「那橋看着就是個普通拱橋,和銀錠有什麼關係嗎?」

    「現在的拱橋……大概是八四年的吧,新修的。」葛大爺回憶着:「原來的橋殼不是現在這模樣,明朝就修起來了,也不是拱橋,而是平橋。」

    「說法有好些種,一說橋形像倒置的元寶;二說早期橋面石板用鐵鋦相連,鐵鋦是8字的形狀,經車行人走,磨得閃光發亮,其形狀和光澤均似銀錠;三說橋下柏木樁基礎用鐵鋦連結,鐵鋦銀錠形。」

    「不管是依哪種說法吧,總之這橋最後就叫了銀錠橋。」

    「好像第二種最合理。換做我一個外鄉人進京城,見到橋面石縫連接的地方有亮銀色銀錠一般的鐵鋦子,也會驚訝神奇半天。」周至點頭:「只可惜橋都換了,舊景觀也看不到了。」

    葛大爺指着一處道:「這兒還有兩塊碑,好像是寫當年舊景的詩歌,你們都是讀書人,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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