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還真呆得住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指尖靈字數:4228更新時間:24/07/01 04:30:29
    陳安和宏山都不傻,猜也能猜到這衣衫不整的青年究竟在幹什麼。

    從服飾上來看,那青年應該是個苗家人。

    聽寧文柱說是他在罵人,宏山就有些氣憤了,正想回敬,被陳安拉住,回頭看到陳安衝他微微搖頭,也就沒有發作。

    這是什麼地方,土家族人和苗族人聚居的地方。

    生活習慣、風俗禮性都大有不同,都有着各自的忌諱。

    萬一真是自己衝撞了他們,很有可能都走不出去。

    這可不是開玩笑。

    見陳安制止,宏山也將心頭火氣壓下,兩人轉身隨着寧家兄弟鑽出林子,上了山道,繼續往青龍咀走。

    寧文柱笑着解釋道:“我們這裏的苗族人,以前有一個風俗,跳月爲婚。跳月,就是在春天農閒的時候,父母攜帶成年未婚子女,到山裏選一個開闊的平地聚會。”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相親……”

    陳安插了一句嘴:“好好跟我說說,是啷個跳月嘞?”

    他對此挺有興趣,畢竟也是未曾聽聞過的趣事,很好的談資。

    “男青年將所蓄長髮換成髻,懸在前面,插上雞毛,纏上頭帕,穿着不長過腰的襖子和短不過膝的褲子,褲襖之間用錦帶束起來,手執蘆笙;

    女青年髮髻上也插雞毛,一尺來長的簪子,一寸長的耳環,衣服褲子都繡花邊,手執用竹片編成的繡籠,上面以紅布裝飾起來。

    跳月開始時,一邊唱歌一邊跳舞,跳舞時轉腰回頭,眉目傳情。

    最後,男女青年大都選中了情人,男青年便背一個中意的女郎去山間幽會,女方大都解下身上的錦帶作爲信物,贈給男方。

    父母則在山頭上用火烤事先射殺的野獸肉,用竹管吸食咂酒,談笑取樂。”

    寧文柱笑着解釋道:“跳月,我也只是在小時候見到過,現在不常見咯。在山洞裏的,估計就是出來約會的男女,那種事情被人干擾了,都會惱火。”

    宏山心有不忿,嗤笑道:“都啥子年頭了,還有這樣瞎搞嘞?”

    “現在他們也跟漢人一樣,以媒婚爲主,在勞動、集會、趕場、串親的時候相互接觸愛慕,經過多次幽會,對唱情歌,互贈禮物等確定關係,自由結婚。

    但幽會嘛,不說也曉得是幹些啥子,這是人家的風俗,最好不要衝撞了,容易出事。在這裏,漢族才是少數民族,在外面遇到,很多人說他們是漢族,但其實也是苗族。”

    畢竟是生活在這地方,寧文柱無疑是最熟悉這些事情的人:“就剛纔那種情況,開那一槍,罵上兩句,只是警告,若是不走繼續糾纏,是真會出事的。”

    “那爲啥子他們在外邊也說自己是漢族?”陳安挺奇怪。

    寧文柱說道:“我聽老輩子說,在古時候,好像是元明時期,我們這裏多次發生趕苗拓業的事件。

    這裏的少數民族或遷居深山老林,或背井離鄉,使得人口銳減,男女人口不足萬人,出現了“十里無雞鳴“、“百里無人煙“的悲慘景象。

    後來經過明代的“湖廣填四川“及清朝招撫四川流民回原籍開墾,又遷入了部分苗族後裔。

    遷入的苗族一部分是原彭水“趕苗拓業“時遷出的,一部分是從江西、湖北、湖南遷入的三苗、九黎的後裔。

    但是由於他們對趕苗事件心有餘悸,都諱言苗族,而自稱漢族,習漢語,學漢文,着漢裝,只在風俗上還保留一些苗族的傳統。

    也就是這些年,鎮府在這方面工作做得好,他們開始恢復原來的樣子,又有不少優惠政策,發展起來了,尤其是連湖公社這邊,出來十個人,最起碼有七八個要麼是苗族,要麼是土家族。”

    “那進入苗寨,有啥子忌諱沒得?”

    陳安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這倒沒得啥子,其實他們還是非常熱情好客嘞。有客人來了,肯定殺雞宰鴨招待。

    但是要注意哈,吃的時候,雞頭是給客人中的長者,雞腿要給年紀最小的客人,有啥子事情提前說明了,主人不會勉強,但不吃飽喝足,會被認爲是看不起主人。

    還有就是正門一般不得隨便出入,只有在遇到婚喪嫁娶或祭祀的時候,才能從正門出入……反正你們自己衡量,不要表現得太奇怪就行了,還是很好相處嘞。”

    陳安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了。

    該注意些言行,但也沒必要當成洪水猛獸。

    他回頭衝着宏山說道:“蛋子哥,壓着點性子,別太衝動哈!”

    宏山微微笑了笑:“曉得!”

    接下來一路平靜,也就是在遇到草藥的時候,給寧家哥倆指點一下。

    宏山對此也學得很認真,不少時候,反倒是他一直在請教陳安。

    就這樣,花了半小時左右,再次翻過一座山,看到了在山下壩子裏的村落。

    “這就是青龍咀了!”

    “總算是到了,也不曉得師傅還在不在裏面!”

    陳安總覺得李豆花還停留在這裏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是幾個月的時間,哪有那麼長時間一直住在別人家的。

    在他看來,找到那個叫龔志國的人,才能探尋到李豆花接下來的行蹤。

    壩子不大,只是山間小片平地,其中夾雜着幾個小丘陵,一條小河從中蜿蜒而過。

    寨子倒是不小,建在向陽坡面上,看上去得有好幾十戶人家。

    屋舍都是用木頭建造,大多爲正三間或五間,懸山式的屋頂;或是在正房的一端加“一鋪水”,形成歇山式屋頂;一端或兩端有廂房,廂房多爲吊腳樓,或者爲四合院,中間爲天井。

    看吊腳樓下,拴着牛,關着豬,是用來作爲牲畜圈房的。

    整片寨子,看上去頗具古意,可比石河子村強太多了。

    裏面雞犬相聞,不少男性穿着青藍色的衣物穿行其中。

    女性的的衣服就顯得五光十色、焯爍眩目了。

    完全不一樣的風情。

    洪澇對這寨子影響倒是不大,就是壩子裏的田地被沖毀了一些,不少人在裏面勞作。

    順着山道往對面走的時候,路邊坡地上有人在幹活。

    作爲嚮導,寧文柱倒是積極,上前跟人打招呼詢問,說着陳安和宏山偶爾能聽明白的幾個字眼,知道他是在幫忙詢問龔志國家所在的位置,順便還問了有沒有李豆花這麼一個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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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談了一會兒,寧文柱回來說道:“你們找的人還在寨子裏面,一直住在龔志國家裏。那龔志國可是這裏的隊長。”

    陳安聞言,不由咧了咧嘴,苦笑道:“那麼長時間了,還真呆得住,都不曉得在這裏幹啥子!”

    宏山也笑了起來:“不管啷個說,人在就好!”

    陳安點點頭:“走,來都來了,去看看就曉得了!”

    寧家兄弟倆領頭,順着路過了河上修建的石橋進入村子,一路找人詢問,很快找到龔志國家裏。

    那是一座四合院木樓,一個和李豆花年紀相仿的老人正在門口殺雞,還擺了香燭祭祀,口中唸唸有詞。

    陳安小聲問道:“這是有啥子事蠻?”

    寧文柱將兩人拉住,遠遠地看着,小聲解釋道:“我也不曉得,他們祭拜的東西太多了,拜山神、樹神、獵神、雨神、火神等等。

    遇有大風大雨,要燒黃臘祭鬼;小孩生病,要拜獻石頭神;大人生病,要殺豬祭水井神,並取“靈水“治病;家有不幸,要“做牛鬼”,“椎牛還願“,祈求神靈保佑。

    平時家人遇到認爲不吉利的事,或做惡夢等,要殺雞祭祖,並請魔公祭拜轉達子孫對祖先神靈的祈求。

    還有的人信道信佛,也拜觀音、關帝、天菩薩等,太複雜了。

    等他弄結束了再上前,免得衝撞,主人家不高興!”

    陳安和宏山也聽得頭疼。

    眼下也只能靜靜地等着。

    過了好一會兒,那老頭總算是完事兒,這才回頭看向陳安等人,用漢話問道:“你們幹啥子嘞?”

    見他說漢話,陳安上前說道:“大爺,我們是來找李承鬆的,他是我師傅,聽說他住在你這裏?”

    “你是他徒弟啊,陳安?”老人問道。

    名字被人直接說出來,陳安反倒微微愣了下:“你啷個曉得?”

    “伱師傅說滴撒,在我這裏沒少誇,他不就是過來幫你們找狗的嘛!”老人笑道。

    “你是龔志國,龔大爺?”陳安估摸着猜出了老人的身份。

    “是我!”

    龔志國笑着衝幾人說道:“走,快請到屋裏坐!”

    說完,他領頭前行,順着樓梯上樓,從側門進入堂屋。

    堂屋裏最顯眼的,就是一個火鋪,那是用木柱木板裝成2米見方,高約一尺的框,框內填土,中間燒火,上吊鼎罐,下置鐵三腳以支鍋,鼎罐用來燜飯、燉肉;

    鍋用來炒菜。火塘邊四面擺着七八個用稻草辮子編成的草凳,供人圍坐烤火。

    但陳安掃視一圈,卻沒有發現李豆花的蹤影,連忙問道:“大爺,我師傅嘞?”

    “他呀,進山去咯,昨天領着我家幺兒在山裏布了些繩套,他今天進山去看看,有沒得啥子收穫……你們坐,我馬上準備飯菜,晚上就住在這裏,好好喝頓酒!”

    龔志國忙着提了火鋪上的噴着熱氣薰得黢黑的燒水壺,給四人拿來幾個竹杯子,給他們泡茶,邊泡邊說道:“我在山坡上栽了三四十棵茶樹,這些茶葉都是在清明前採下來的,嚐嚐味道。”

    清明前採的茶葉,那可是茶葉中的佳品,又叫明前茶。

    這待遇不可謂不隆重啊!

    既然主人家這麼熱情,陳安倒也坦然,招呼宏山和寧家兄弟坐下,和老人簡單地攀談着。

    那茶葉泡出來很好看,芽葉細嫩,翠綠色,有着淡淡的幽香,味道還挺醇厚,喝上一口,脣齒留香,確實是好東西。

    只是,喝了兩杯水後,寧家兄弟起身說道:“既然已經找到了,我們就回去了!”

    龔志國見狀,連忙起身將人攔下:“忙着回去幹啥子,來了就是客,今天就住這裏了!”

    “我帶着個娃兒,不太方便!”寧文柱看了看抱着的孩子說道。

    剛纔說着閒話的時候,他們已經說了和陳安他們相遇的情況,也說了自己的窘境。

    龔志國擺了擺手:“怕啥子,我這裏地方說不上大,但也不小,還怕住不下滿,家裏就我一個老頭子一個幺兒,婆娘已經過世了,女兒也都已經出嫁,我正希望人多點熱鬧,不要急着走……對了,我去給娃兒討點牛奶,村子裏邊有人家養着牛,昨天下了崽,沒成氣。”

    他說着,拿了個大碗,匆匆出門。

    兩人愣了一下,重新在草墩上坐下。

    沒多長時間,龔志國端着一大碗牛奶回來遞給寧文柱,他趕忙將牛奶倒在奶瓶裏,給嬰孩吮吸着。

    見孩子那襁褓也破破爛爛的,龔志國又去屋子裏面一陣翻找,找來幾件孩童的衣服,用蛇皮袋裝着:“這些衣服放在家裏除了能用來做鞋子,縫縫補補以外,沒得啥子用了,你不嫌棄的話,帶回去給娃兒穿。”

    寧文柱哪裏敢嫌棄,這些正是他急需的東西,接過後連連拜謝。

    龔志國只是笑了笑,跟着長嘆一聲:“都是苦命人啊!”

    然後,他又下樓拎了一隻雞宰殺了,開始張羅飯菜。

    李豆花在傍晚的時候提着火槍和一隻麂子回來。

    初見的時候,陳安差點認不出來,他居然也換了一身苗家衣物。

    “你們啷個跑這裏來了?”他很奇怪地問。

    陳安咧了咧嘴:“師傅,你都出來四個多月了,一點音信都沒有,又下了那麼長時間的雨,到處洪澇,你說我能不擔心蠻?”

    “我不是不想回去啊,老龔不讓我走,非留我住在這裏,說是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碰面了,讓我等他幺兒結了婚再走,還非逼着我教他幺兒打獵採藥,這是要把我掏空啊!”

    李豆花搖頭說道。

    龔志國則是瞪了他一眼:“三個月的時間,你在這裏吃我的喝我的,還穿我的,想走,沒得那麼容易!”

    兩人相視一眼,都哈哈笑了起來。

    只是陳安聽着李豆花叫的那一聲聲“老龔”,挺怪異。

    更讓陳安沒想到的是,大半小時後,一個青年回來,正是在山裏領着下司犬的那青年。

    他居然就是龔志國的幺兒,這就有點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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