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發酒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指尖靈字數:3789更新時間:24/07/01 04:30:29
    雪終於漸漸停了,又給地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新雪。

    陳安大部分時間就守在柴房邊,給自己在外面攏了個柴火烤着。

    黃毛野豬的肉,還留了些新鮮的腿肉過年吃,守着無聊,他乾脆用菜刀切了些薄片過來,用竹條穿着,放在柴火旁邊烤着。

    自留地蔥姜蒜都有,必不可少的辣椒每年都會栽上一些,等變得豔紅了,用麻線編成串掛着。

    還有花椒,不說房前栽的花椒樹,就連在山上也有不少野花椒。

    對於山裏人來說,麻辣就是最好的味道,哪怕腥味重的野味,很容易就能弄得好吃,至少不難吃。

    陳安開始烤肉,明明小臉凍得通紅卻還在屋子前的雪地上抓着雪團互扔,想着吃房檐上垂下的冰錐的兩個小侄女也湊到火邊蹲着。

    “幺爸,我要!”雲蘭指着還在鮮紅的烤肉說。

    她的膽子,一向比同樣眼巴巴看着烤肉卻一聲不吭的姐姐要大得多。

    陳安伸手捏了捏雲蘭的臉蛋:“還在沒熟,要再等哈!”

    雲蘭自然地鑽到陳安懷裏站着,雲梅則是猶豫了一下,回屋裏抱來一個她們姐妹倆專屬的小凳子,坐在火邊烤火等着。

    只是烤着烤着,雲蘭忽然哇地就哭了起來。

    陳安愣了下,連忙問道:“哭啥子,啷個了?”

    雲蘭提着一雙紅彤彤的手給陳安看,再看看雲梅,也在搓揉着小手,顯得很難受。

    陳安這才反應過來,兩個小家夥剛剛在玩雪、玩冰,現在跑來烤火,溫度提升太快了,反倒讓手酥麻脹痛起來,那感覺,他也嘗試過,彷彿有螞蟻在不停啃咬一樣,有時候還很疼。

    “手不要放在火上烤,烤太急了,能不疼蠻?”

    陳安趕忙挪了下凳子,抱着雲蘭離火堆遠一些:“把手捂在咯吱窩裏,捂一哈就好咯。”

    雲梅趕忙端着小板凳離遠一些,和雲蘭一樣,將手捂在咯吱窩裏。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適應了,雲蘭終於消停。

    火上的烤肉在滋滋作響,眼看快熟了,陳安在上面撒了鹽和少許辣椒麪和花椒麪,再烤了一會兒,徹底烤熟後,給兩個侄女一人遞了一串。

    她們還小,吃麻辣沒那麼厲害,不像陳安吃的肉串上,沾了不少花椒麪和辣椒苗,火辣辣和麻酥酥的感覺在口腔和舌頭間交織,野豬肉那股子腥臊味似乎也沒了,反而變得很香。

    叔侄三人,吃得興高采烈。

    陳安準備的烤肉還不夠,兩個小家夥吃完後,又回去盯着瞿冬萍,在家裏又烤了一些,還專門給陳安送出來兩串。

    他也只是單純地過過嘴癮,並沒有吃太多。

    兩條青川犬也在雪地上相互撕咬翻滾,陳安見狀,乾脆將剝下來那塊野豬皮用棕繩綁到柿子樹上。

    嗅着氣味,兩條狗崽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開始對着那塊野豬皮撕扯,發泄着身上的精力,也算是對它們一種咬合、撕扯能力的鍛鍊。同時,也是在磨牙。

    一天下來,肉薰好,全都送到樓上掛着,一直到吃了晚飯,天黑了好一陣,才見陳平紅着臉回來。

    看他走路踉蹌的樣子就知道,他在蘇同遠家喝了不少酒。

    到火塘邊,他拖過凳子,一屁股坐下,卻不受控制地往後栽倒在地上,爬了好幾下起不來。

    瞿冬萍趕忙起身,將他扶起來坐着,整個人還搖搖晃晃的。

    擔心他一下子撲到火塘裏,瞿冬萍乾脆就在一旁守着。

    “狗娃子,你不是看不上我撒,說得好像是就只有你會打獵一樣,嫌我話多,嫌我毛躁,哼哼……”

    陳平酒氣薰天地衝着陳安說道:“一哈子打了五隻野豬,在蘇同遠家吃殺豬飯,都還在有人不停地誇你,說你厲害,耳朵都聽得起繭子咯!”

    陳安看着他,一言不發。

    明顯,自己這親哥心裏邊又有氣了。

    陳安說他不適合打獵,小毛病多,他心裏不服氣,覺得陳子謙和陳安都看不上他,不高興。

    此時喝醉了,倒是不像平日裏那樣,有再多不爽也只是藏在心裏,現在一下子說了出來。

    “就你能,就你有本事……我還跟他們說伱還打了只黑娃子,一個個把你吹上了天……有啥子大不了的嘛!”

    陳平還在絮叨:“你等起,等哪天有機會,我打來給你看看,讓你曉得,你哥我沒得那麼廢……”

    聽到他這話,陳安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這下好了,打了黑娃子的事情,沒聽黑潭子村的呂明良、封正虎傳出來,宏山家也沒有往外透露分毫,反倒是被自家親哥給大咧咧地往外傳了。

    陳子謙聽到這話,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揚起手裏的菸袋,朝着陳平肩膀就抽了過來,被陳安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才沒有抽下去。

    “老漢,你是要打我蠻?”

    陳平卻是笑了起來:“你們就是向着狗娃子,一直都向着他,我都被你們打習慣咯,不管啥子事,不管是不是我錯了,你都想打就打,打嘛……打撒!”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打了兩個趔趄,瞿冬萍都差點沒扶住,衝着他吼道:“你喝醉了就莫說話了……我扶你去睡覺!”

    殊不知,陳平將瞿冬萍一把推開,他自己又一下子跌倒,推得旁邊的桌子撞在板壁上,撞得山響,猶自大聲吼道:“老子沒喝醉,不用你扶!你也不是好人,整天嫌棄我這樣,嫌棄我那樣,狗娃子能打個黑娃子,能打個野豬,你就覺得他能了。

    一哈讓我跟他幹這樣,一哈讓我跟他幹那樣,人家根本就瞧不起我。

    你覺得他能,嫌棄我,那你乾脆跟他一起過嘛!”

    看着他這狂躁的舉動,雲蘭雲梅也被嚇得哇地一聲,雙雙哭了起來。

    這話一出,就連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耿玉蓮也聽不下去了,站起身揚手就給了陳平兩耳光:“狗日勒你給曉得你在說啥子,這些話是你該說嘞?灌了幾口貓尿你就發瘋,不能喝你就不要喝。”

    被耿玉蓮兩耳光扇得有些發矇的陳平,一下子愣住。

    而就在這時,被他推開的瞿冬萍也不慣着他,揭開旁邊瓦缸上蓋着防塵灰的簸箕,用木瓢舀了一瓢水,迎面就朝陳平潑了過去。

    大冷天的,被這冷水一澆,發矇的陳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整個人一下子清醒起來,一臉茫然地看着一家人。

    瞿冬萍將木瓢往瓦缸裏一扔,拉着雲梅、雲蘭回房間去了。

    耿玉蓮氣鼓鼓地重新在火塘邊坐下,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

    好一會兒後,陳安深深吸了口氣:“大哥,我們是一家人,沒得啥子嫌棄不嫌棄的,從小到大,你沒少護我,我都記在心裏面。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哪個都能幹的,你看看你現在,喝點酒都能耍酒瘋,啥子事情都往外說,還要我說啥子嘛。

    一通話,把全家人的心都傷了。不能喝,你就不要喝撒。

    你喝醉酒,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自己也是曉得的,一喝過酒,就臉紅脖子粗,啥子都能往外說,你管得住你自己蠻?

    還有,你想去攆山,想給我證明說你能,完全沒得必要,也是真怕你出事。我記得上次才跟你說過,我們哥兩個,各有分工,我出外邊闖,你在家守家,忘記了蠻?

    都是爲這個家,都是爲了把日子過好,怕是沒有必要那麼計較!”

    頓了一下,陳安接着說道:“熊膽是大財,財不露白,以後這屋頭,得守緊點!趕緊去換身衣服,不要冷涼了……我睡瞌睡去咯!”

    他說完,轉身上樓。

    他躺在牀上,卻是睡不着了,靜靜地聽着,屋子裏面一直沉悶着。

    陳子謙和耿玉蓮都沒有說話,大概過了半小時,也都起身去睡覺,陳安聽到了開門聲。

    直到後半夜,才聽到陳平回房間推門回房間的聲音。

    陳安長長呼了口氣,裹緊被子,漸漸入睡。

    第二天大早上,他在一陣鐘聲中醒來,是皁角樹傳來的聲音。

    老房子的位置在山半腰,比大村子要高得多,即使隔着老遠,也能聽到敲鐘讓集合的聲音。

    陳安翻身起牀,穿了衣服鞋子下樓,看到陳子謙也剛從房間裏鑽出來,耿玉蓮和瞿冬萍則是在火邊烤火,陳平還沒有起來。

    火塘的壺裏有熱水,他倒了些洗臉,見陳子謙直接坐到火塘邊捲菸,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不由問道:“老漢,不去聽聽說些啥子蠻?”

    “不要急撒,還有比我們家更遠的!”

    陳子謙不緊不慢地卷好煙,將煙袋鍋伸到火塘裏點燃,才站起身來,回頭衝着耿玉蓮她們說道:“你們就不要去了,這大雪天肯定不是上工,估計是有啥子事情要通知,我們去聽聽就行了。”

    爺倆隨後一起出門,等走到皁角樹,如同陳子謙所料,場子上稀稀拉拉的就沒幾個人,他們來的還算早的了。

    估計大部分人都是聽到鐘聲才起牀的,大雪天氣,沒什麼事情,大都不會起得太早。

    就即使起來了,也就是在呆在火塘邊烤火。

    敲鐘的人是楊連德,就蹲在皁角樹下邊抽菸,有幾個人圍着他問東問西。

    見宏山和宏元康也在,陳安和陳子謙當即湊了過去。

    簡單打過招呼後,陳安衝着宏山問道:“蛋子哥,曉不曉得要說些啥子?”

    “還不曉得,黑老鴰一直不說話,好幾個去問了都不理!”宏山搖搖頭。

    既然問不出來,就只能等着。

    四個人湊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

    又等了十多分鍾,場子上聚的人越來越多,眼看來的人差不多了,楊連德才磕磕菸袋,站起身來:“都攏過來,不要說話咯。”

    聽着他的鴨子聲,場子上的人紛紛圍攏過去。

    “有兩個事兒要說。第一個,就是山上出了吃人的豹子,昨天我領着公社的唐書記和武裝部部長他們去過,十多個人,七八條狗,找了大半天,豹子是找到了,被幾隻狗圍到了樹上。

    就是在趕過去要打的時候,豹子躥下樹,咬死了三條狗,還把最先趕到的開了一槍的唐書記也傷了,豹子也跑脫了。

    那豹子厲害,以後各家各戶出門小心點,尤其是要小心自己的娃兒和牲口。

    怕那只豹子到處傷人,公社發下話來,有人要是能打到那只豹子,清除禍患,豹子歸打到的人不說,還額外獎勵十塊錢。

    這是個賺錢的機會,但豹子也兇,自認爲有本事的人去打,話說在前頭,被咬了,可怪不得誰。

    還有就是,被咬死的都不曉得是誰,就被簡單埋了,有人找來或是問起,就告訴他們埋在山裏面。

    還有個事情,馬上要過年了,隊上準備宰六隻羊,明天每家出個人來幫忙,宰了以後,按人頭每家分點,就是這些事,散了。”

    楊連德說完,轉身就走。

    陳安卻聽得微微笑了笑,就說那豹子不會那麼容易打,這就不是人多槍好就能輕鬆搞定的。

    公社這算是懸賞了,除了能得到豹子,還能有十塊錢……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