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逝（1）

    你或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袁正法這話說完，我愣住了。

    一種不妙的預感，自我的心底滋生，剎那間，我好像被無比憂傷的情緒所籠罩。

    我乾嚥了下後，喃聲說：“老族長所說的這個他，是……是誰！？”

    袁正法嘆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從我的身上挪開，看向了符帝城的天空。

    沒有了羊君星，崔太嶽化作的太陽，也從天空中下來了，讓本就昏暗的這片天地，愈發的陰沉。

    也似乎在昭示着此刻袁正法低沉的內心，以及我愈發不妙的情緒。

    接着，袁正法道：“是霍子……霍子前輩。”

    儘管當袁正法說出那句話時，我隱隱有些猜測。

    可當他真正說出這個名字時，我還是感到內心像是被突的攥緊了一般，難受無比，甚至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道……

    老道的人生走到盡頭了嗎？

    我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老道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是一語成讖了。

    再向當初那般談話，再也沒有了。

    除了老黃之外，也唯有老道霍子，對我而言，亦師亦父，走出長白山後，始終在暗地裏幫助我的，只有老道。

    此時此刻，我的鼻頭一酸，眼眶瞬間模糊了起來。

    “他……是怎麼死的？”

    我悲痛的道。

    “生老病死，凡人躲不過的命數，他的死，是命。”

    袁正法回我。

    不是他人殺死害死，霍子是自然壽元殆盡而亡。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

    “這等人，也會這麼快的死嗎……”

    我依舊無法相信。

    在我心目中，永遠強大，永遠神祕，永遠能夠力挽狂瀾的存在，也會如耄耋老頭般死去嗎……

    “他的生機皆是強行吊起，其實，他早就要死了。”

    袁正法的聲音也是無盡的悲傷。

    我許久許久才接受這個事實。

    生老病死，蒼生皆有。

    太過傷感，或許老道的在天之靈，會跳出來罵我了，我這兔崽子，還婆婆媽媽的。

    袁正法看着我，繼續道：“你能這麼快接受這個事實就好，我知道你跟他的情誼，至於我爲什麼知道你在這裏，這段時間都去了什麼地方……”

    “都跟霍子有關？”

    我出聲。

    袁正法點了點頭。

    他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開口就將老道的死訊告訴我，我要再不明白，也真成傻子了。

    也唯有老道能夠比神仙還要通透的知曉我在什麼地方。

    或許，他一直都在關注着我，直到壽命走到盡頭。

    我也逐漸明白了，袁正法的實力爲什麼會在短時間內就暴漲至此，也許也跟老道有關。

    只有老道才有這個能力，幫助到原本就是四品的袁正法到這等層次。

    接着，袁正法緩聲道：“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當中，都是按照我的預想當中發展，甚至，我也有想過大部分士族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袁氏，可在那日，跟你於海島分別時，我碰到了一個大機緣。”

    “這個大機緣，是霍子給我的，我也不清楚，霍子爲什麼要將這個大機緣給我，也許是跟你有關……”

    “這個機緣造就了此刻半步牧主境的袁正法，在此之前，我不過有神境，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眼下這個境界，更沒有可能，達到牧主的地步。”

    “而如今，我的實力，你也看到了，甚至，我的提升，遠比你所見的要大，我的壽命延長了，我甚至有機會在五年至十年之內，問鼎牧主！”

    聞言，我點了點頭，當初的袁正法，雖因爲吞服過金鵬內丹，還有幾年可活，但體內的生機，遠不至於眼下這般磅礴。

    可以說，層次的提升，讓袁正法的壽命，真正得到了拉長。

    袁正法接着繼續道：“機緣讓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照顧到外面的事，也就是我袁氏被滅門這段時間，其實，霍子未卜先知，他提前就告訴我了，有舍有得，我如果捨棄不了這機緣，或許族人會遭難，如果我選擇族人，我將永遠也得不到這個機緣。”

    “在霍子前輩說到這裏時，我第一個選擇，自然是拋下這個機緣，立刻完成我之前所有的謀劃。”

    “我若在，聯合士族他們，不敢這麼放肆，我如果在，自私自利的江南牧，也可能會出面幫助我們袁氏。”

    “但霍子又告訴了我一件事，我如果選擇小家，放棄了這或許對我一生而言，最重要的機緣，將來我失去的更多，浩劫將至，我一個壽命即將到盡頭的有神境四品，是是沒有任何辦法做事的。”

    “到時候，袁氏可能短暫保住了，可損失的，也許是更多更多的東西……”

    話到此，袁正法的表情流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

    這確實很難抉擇。

    “最後，你選擇大義，放棄了袁氏。”

    我出聲。

    袁正法搖頭。

    他回我：“不，霍子儘管這麼說了，可我選擇的還是袁氏，不然，我就算再偉大，我也無顏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可我應該早就明白了，當霍子將這天大的機緣擺在我面前時，我其實已經沒的選擇了。”

    “霍子的一番話，不過是爲了更清楚的看懂我這個人。”

    “最終，在霍子強大的手段下，我不得已的接受了這個機緣，從而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出現在士族。”

    “最後的結果你也看見了，江南牧表面上是一方士族的管轄者，可他本人首鼠兩端，毫無牧主之氣魄，所行之事，一切只顧着自己的名譽，自己的利益。”

    “聯合士族也找來了大部分的中立士族，他們發了瘋一樣的要滅了袁氏，士族的一切事情，都以我最不想要見到的發展下去。”

    我眼神微眯，出聲問道：“那……你恨霍子嗎？真要這麼說的，袁氏滅族，也在於霍子，讓你接下來都處在愧疚當中，也有霍子一份。”

    讓我意外的是，袁正法再次搖頭。

    他很真摯的看着我道：“在我得知，霍子其實沒有給我選擇餘地時，我有恨過，有怨過，可當霍子死在我的面前時，他以通天手段，讓我窺見未來的一角時，我所有的情緒……煙消雲散！”

    “你看見了什麼！”

    我馬上出聲問道。

    我絲毫不懷疑霍子未卜先知的能力，要知道，那傳言有着回到過去，去往未來的日月神宮，就是霍子所建！

    可袁正法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卻搖頭說：“我無法說，我能說的是，霍子偉大……他們偉大，他們所散發的光芒，比璀璨的羣星還要耀眼！”

    這句話，讓我的心頭髮震。

    “這也是我首次，觸及到了最高層次的祕密……”

    袁正法喃聲說道。

    話到此，他身子甚至都因爲有些激動，而顫抖。

    接下來，我便並沒有再問有關這些的祕密，顯然，應該不是袁正法不想讓我知道，而是老道霍子，不想現在讓我知道。

    他不讓我現在知曉，那我就沒必要去耗費心神。

    “江南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接着詢問道。

    這位牧主，一開始是幫助聯合士族，袁氏滅門，又想要幫袁氏，眼下又跳出來幫助聯合，反覆橫跳，讓我都沒摸清楚此人的心思。

    我不得不搞清楚此人，他的實力強大，毋庸置疑，甚至當初的霍子，都沒辦法完全壓制他，如果不是靠着神羊仙目的神力恐嚇了他，他直接跑了，今日之事，還是倆說。

    袁正法沉吟了一會後，道：“江南牧性情，沒人能夠捉摸得定，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是個極爲自私自利的人，以掌控士族規則的正義爲藉口，所行之事，無不爲己，只要有利益可尋，他能立刻從敵人變成朋友，也能從朋友變成敵人。”

    “士族有此牧主，是福還是禍？”

    我皺眉問道。

    表面上來看，這種人，似乎可以利用，但其實，如果這種人掌控了無比強大的力量，那他的危險，將無人能及。

    “禍……”

    袁正法想都沒有想的說道：“在我得到了霍子給的機緣後，霍子交代了我三件事，其一，幫助你，其二，在有能力時，照顧他的女兒，其三，也是最關鍵的……無論如何，也要拉江南牧下水！就算殺不死他，也絕對不能讓他在牧主之位上久待，否則……”

    話到此，袁正法猛地正色了起來。

    他隨後重聲：“生靈塗炭！”

    這讓我眼皮狂跳。

    也讓我想到了，之前楊亦溪趕到符帝城，就是替老道對我傳達一件事，小心……牧主！

    我好會才平靜，我問袁正法：“你如今的實力跟江南牧差多少？”

    “與之相鬥，目前勝算不足三成，如若他本體親臨，手段盡出，底牌盡出，勝算不足一成！”

    袁正法迴應我說道。

    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還好這次有着神力相助，否則，就算來一位牧主級的人物幫忙，也未必能討好。

    “他應該不會罷休的，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必然伴隨着睚眥必報的心，另外，我有感覺，他可能有些猜到我的身份了。”

    我喃聲說道。

    袁正法點了點頭。

    他迴應道：“你若想要復仇，我若想要復仇，這個江南牧是首要大敵，聯合士族的成立，或許不遂他的心，可誰要滅了聯合士族九族，他必定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聞言，我的面孔凝重了幾分。

    “接下來，老族長準備做什麼？”

    片刻，我詢問道。

    “先跟着你，將後續的事情解決了，從霍子那邊得知，你佔領符帝城應該是爲了給黃永恩找回公道，我會盡力幫你，至於之後，我想我要做的，跟你想做的，應該是不謀而合了……”

    袁正法說到後面，聲音當中，卻是出現了濃烈的殺意。

    我咧嘴笑了笑，笑容之中，也是無比冰寒。

    “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