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衰敗（2）

    族長！！？

    我有些傻眼。

    這個孱弱不堪，風一吹就好像能立刻倒下去的老乞丐，是晉安林氏的族長？

    是我瘋了，還是袁蘭的瘋了？

    士族之人尊貴，別說族長了，就算是尋常弟子，也是衣冠堂堂，出手闊綽，就像是之前那兩個清河崔氏的男人，隨便一出手，就是百來萬，直接豪氣的將寶晏萱美人出浴圖給買下來。

    而就在我驚疑之時，乞丐聽到袁蘭這句話，眼神當中，瞬間爆發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緩緩站了起來，聲音也有力了許多，道：“你……真是林蘭？袁氏的林蘭？”

    “是我！千真萬確！”

    袁蘭點頭說道。

    乞丐轉而看向了我，問道：“他……是誰？”

    “不敢瞞老族長，此人說要來尋林氏的位置，我受他脅迫，不得已，只能過來。”

    袁蘭還真沒有絲毫的隱瞞，也不怕我真有所謂的血蠱術，直接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只見這少了一條胳膊的乞丐，眼中射出了寒芒，他看着我，問道：“你真要尋我林氏的位置？”

    “對。”

    我點頭，可此刻與這乞丐的對視，才讓我感覺到他有幾分士族族長的氣勢，他的眼神不再空洞後，竟是無比的清澈以及銳利，堪比如今袁氏強大的絕頂五品，族長袁京！

    “好，你跟我來，我是晉安林氏族長林閱蛟，我帶你去我族之地。”

    乞丐直接報出了名字，他接着不緊不慢的收起了討飯的攤子，領着我朝古鎮深處走去。

    往裏面去後，已經不是古鎮的景點了，而是用黃土建造的老房子。

    路上，我思索着，乞丐真的是晉安林氏的族長？

    這不太像啊，是袁蘭隨便找個人來在我面前演戲，還是說，這個林氏族長的實力，已經跟袁正法相差無幾了，都是四品的頂級修玄士，所以他能夠在我的面前，完全的隱藏自身氣機？

    想着，乞丐領着我們走入了這間黃土老房子。

    這房子很小，裏面更是殘破不堪，一張破舊的牀，一個已經發黑的竈臺，一個桌子，桌子上還有吃完飯沒洗過的碗。

    這裏簡直……

    我想到了童年，這跟我小時候當乞丐時的居所，又有什麼區別？

    “這裏，就是我族的位置所在，我是林氏族長，我這間屋子，也就是晉安林氏的核心！”

    乞丐出聲說道，目光緊緊的看着我。

    我看了眼桌子上的一張照片，整個屋子當中，唯一算是乾淨的，也就是這張照片了。

    這是一張大合照，其中，我面前的乞丐坐在最中間，照片中的他，穿着乾淨，面容清爽，極其仙風道骨。

    圍着他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每個人都神采奕奕，僅從照片來看，合照中的人，就不是尋常人。

    照片中人數大概有百來號人……也就是一家士族的正常人數！

    只聽，乞丐說道：“我知道你不信，但這就是事實，你的目的達到了，請便，如今我林氏已經完全沒落，也配不上士族這個名頭了，不論你是誰，來看笑話也好，有其他目的也罷，此地，不歡迎任何士族中人。”

    我不信嗎？

    我信了。

    這個乞丐林閱蛟，真是晉安林氏的族長！

    他的身份可以提早僞裝，甚至是這張照片可以提前僞裝，但這張照片中的一個女人，卻不是那麼好提前加上去的。

    我的師孃，林素素！

    我在這張照片中，看見了我師孃年輕時的模樣！

    片刻，我內心一片蕭瑟……

    偌大的晉安林氏，一家臨駕於於普通人之上，甚至整個神州之上的士族，竟如此敗落了嗎？

    家在黃土屋，族長乞飯生……

    這一切的緣由，是因爲我的師父老黃嗎？

    我想到了長白山時，老黃臨終前對我最後的交待。

    他唯一虧欠的勢力，就是晉安林氏，我如果有能力，能幫襯一把，就幫襯一把。

    可老黃也許沒有想到過，晉安林氏已經衰敗至此，別說在士族裏了，就算是放在世俗中，晉安林氏連一個普通人家也比不過。

    此時此刻，我的內心，無比複雜。

    “這絕不是晉安林氏，說！你是誰！莫要在我面前僞裝，我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如果是欺騙，我立刻殺了你們！”

    可接着，我猛地厲聲說道。

    無論是袁蘭，還是乞丐林閱蛟，都不爲所動，沒有因爲我的動作，而受到任何驚嚇。

    乞丐林閱蛟站了起來，說：“我帶你繼續看看吧……”

    說完，他走出黃土老房子，來到了不遠處的另外一個老房子前，他叩開了門，屋子裏住的是一家三口。

    有個男人探出了身體，這男人也穿的破爛，面黃肌瘦的，見到乞丐後，男人咧開嘴，笑着說：“族長，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串門呢？我這裏還有一些麪條跟臘肉，你帶回去吃了吧。”

    “不必，我帶我的朋友，過來看看，這是我族在外的族人林蘭。”

    乞丐擺手說道。

    男人看了向了袁蘭，笑着點點頭，袁蘭也很客氣的喊了聲叔。

    接着，男人看向了我，突然有些警惕，但也還是強行微笑打招呼。

    我目光緊緊的看着這個男人，他似乎四肢沒多少力量，站都站不穩，兩條手臂耷拉着，彷彿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許久之後，我說：“能否進去看看，方便嗎？”

    眼下，我的言語溫和了許多，就算我想要裝成壞人，也下不去這個心。

    “可以，你是族長的朋友，當然方便。”

    男人點頭。

    我則進入了屋子，這屋子裏頭倒是比乞丐的屋子好上一些，但也沒好多少，裏頭男人的妻子跟孩子，一個髒髒的，一個看起來營養不良。

    男人的妻子似乎在家做小工賺錢，看了我一眼後，就專心幹自己的事情了，唯獨小孩一直盯着我。

    我見此，長嘆一口，接着，離開了房間。

    如果說，方纔我還不是那麼的肯定，眼下便是完全可以確定了，這裏就是晉安林氏的大本營！我所見的林閱蛟也好，那個男人也好，都是林氏的人！

    男人是個修玄士，我感受到了，但卻是一個被廢了的修玄士，與林觀佛一模一樣。

    至於，他的妻子跟小孩，都是普通人，身上沒有任何的氣機味道。

    “繼續去看看吧。”

    林閱蛟說。

    接着，他又帶我去了幾個老房子，裏頭都住的是林氏的人，要麼氣機被廢，淪爲四肢無力的普通人，要麼少個眼睛，要個腿的。

    都是沒辦法正常生活的殘疾人。

    “都看見了嗎？我所言是否真實，我想你心裏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林閱蛟看着我，目光平靜的說道。

    “晉安林氏真如此了嗎？”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如你所見。”

    林閱蛟出聲說。

    我緩緩閉上了雙眼，一時間，傷感頓時涌上心頭。

    在我心目中，士族是強大的，是高高在上，是尊貴無比的，是這片大地上，真正的主宰，我還從沒有見過一家士族衰敗，在我認爲，就算一家士族衰敗，也只是從士族行列中跌出，在世俗當中，繼續過富貴生活應該毫無問題。

    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站的越高，跌的越狠，這句話似乎也能來形容士族。

    士族一旦衰敗，所面臨的結局，也許比尋常的富貴人家衰弱要更慘烈一些。

    林閱蛟見我不說話，道：“現在可以走了嗎？我們連普通人都算不上，不想要再沾染士族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