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錦（1）

    上京醫院的特殊病房內。

    陳薇原本就蒼老的面孔，此刻，已是刀痕累累。

    她的手中，緊緊握着一把水果刀。

    陸明燈抓着陳薇的手，一張原本肅殺無比的面孔，也因爲這日夜的守護，而疲憊不已。

    比當初在鎏國經歷那些事情後，更憔悴……

    “讓、我、死！”

    當我跟林蘇荷走進病房時，這是我們聽到的第一句話。

    她看見我們後，更爲的激動，就像是一頭被折磨不輕的困獸，在病牀上反覆掙扎。

    見她這般模樣，我的內心也不免有些悲傷，以及……自責。

    雖是爲了曇王的承諾，他們之間也早就暗生了情愫，可依舊怪我無力阻止陳嬋。

    “陳先生，你來了。”

    孫家翁等一干名醫們也在病房中。

    “你們先出去吧。”我嘆了一口氣。

    衆人退走，房間中，只剩下我、林蘇荷，以及陸明燈跟陳薇。

    林蘇荷見到陳薇的模樣時，已經愣住了，但礙於此刻人多，她沒有多嘴詢問，而是用極爲震驚的眼神，詢問看我。

    “她臉上的傷，是用水果刀劃出的？”我暫時沒有跟林蘇荷解釋陳薇的情況，而是問陸明燈。

    陸明燈搖了搖頭，回我：“是用她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全掉光了。”

    我的瞳孔再次一縮。

    像是刀痕的傷勢，卻是用手指甲劃出的，可想而知，當初是有多麼的慘烈。

    “今天，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的一把水果刀，如果不是我發現的早，她恐怕……已經……”

    陸明燈說到這裏時，身體已經顫抖了起來。

    我拍了拍他，安慰了一下這原本殺人如麻，如今已是手足無措的陸明燈。

    “陳薇，相信我，就信我一次，我一定會讓你的容貌恢復。”

    我接着看向了陳薇，用極爲懇切的語氣說道。

    然而，陳薇卻雙目無神的看着前方，手中緊緊的抓着那水果刀，刀柄甚至已經嵌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沒用的，她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這把水果刀也根本拿不走，除非將她的手給砍了，我只能這樣抓着她……她、她她的精神已經完全失常了……”

    陸明燈說到這裏時，已經哽咽，他看我，用很卑微的語氣說：“陳啓，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你教教我，你幫幫我！”

    見他如此，我的內心自然也不會好受。

    我深吸了一口氣，藥物、酒精、血腥之氣鑽入鼻腔，我漸漸攥緊了拳頭。

    有種從未出現過我心頭的殺意，好像沸騰。

    而這個時候，林蘇荷那柔軟的手，輕輕地握住我。

    我感受到一種平和……

    逐漸的，殺意緩緩散去。

    林蘇荷用詢問的眼神看我，我這才將陳薇的情況，大致說給她聽。

    聽完後，林蘇荷的眼神中出現了一些疑惑。

    但她並沒有詢問我什麼，她知道，此刻不是詢問我的時候。

    我清楚，林蘇荷想要問我，爲什麼我沒有將他們的婚事告知她。“先生，明燈哥，要不讓我來勸勸她。”

    一會後，林蘇荷出聲說。

    “林小姐，你……行嗎？”

    陸明燈有些不相信的問。

    林蘇荷說：“我試試。”

    說完，她湊到了陳薇的邊上，將手放在陳薇的小腹上，柔聲說：“薇薇姐，是我……蘇荷，我來看你了。”

    說完，讓我們意外的是，陳薇緊握水果刀的手，竟鬆了些。

    “你的婚禮，我沒有到場祝福見證，薇薇姐不要怪我……婚禮上發生了那些事情，我也很痛心，但人生沒什麼是過不去的，你不信陳先生，你信我好嗎？我向你保證，你的樣貌會回來的，甚至會更漂亮。”

    林蘇荷又柔聲說。

    說完，陳薇的手掌，再次鬆了些。

    陸明燈極爲意外了起來，他與我相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似乎……

    似乎陳薇能夠聽到林蘇荷的聲音。

    也許是她們之前住在一起形同姐妹的緣故，即使陳薇此刻精神有些失常，卻也能聽到林蘇荷的話。

    林蘇荷這會，將手放在了水果刀的刀柄上，又輕聲說：“先把刀放下來，好嗎？刀給我，有什麼難關，我、我們，都陪你一起度過。”

    說完，陳薇的手一鬆，水果刀順利被林蘇荷拿走。

    見此，我的內心也是一鬆。

    看來將林蘇荷一起帶來，果然有奇效。

    陳薇片刻後，眼神微微清明了一點，而後，直接撲到了林蘇荷的懷中，止不住的哭泣。

    林蘇荷像是安慰小孩一樣，拍着她的後背。

    接着，林蘇荷對我跟陸明燈使了個眼神，說：“你們兩個大男人也先出去吧，這裏交給我，我看能不能讓薇薇姐的精神恢復過來，再怎麼樣，先平定她的情緒，這樣才能找機會恢復她的模樣。”

    “好、好好！麻煩你了，林小姐！”

    陸明燈極爲激動，萬般客氣地說。

    “那就交給你了，蘇荷。”

    我說。

    “嗯。”林蘇荷點了點頭。

    而後，我便跟陸明燈先走出了病房，將空間，讓給陳薇以及林蘇荷倆人。

    到了走廊，疲門的一行人，孫家翁、孫照山父子，也都在等着。

    都是老熟人，我便開門見山地說：“實在找不到一點恢復容貌的辦法了嗎？”

    “陳理事，老夫這些天，找遍了古籍，用尋遍了人脈，根本不清楚，陳小姐是因爲什麼原因，從而容顏加深衰老，連病因都不知道，如何對症下藥啊……”

    周闖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我又看向了韓士林，又看向了其餘的理事，其餘的疲門之人，他們也都紛紛地搖頭。

    最後，我的目光落於孫家翁。

    身爲疲門領袖，世俗裏醫術最高明的老人，如果他也沒有一點頭緒的話，恐怕世俗就沒人能夠救陳薇了。

    孫家翁不敢看我的眼神。

    反倒是孫照山哭喪着臉說：“啓哥兒，那女人用的根本就是妖術啊，她的手段太誇張了，眨眼就讓一個青春少女容顏老去，醫術救不過來啊！”

    “陳先生，老夫無能。”

    孫家翁嘆聲。

    而接着，孫家翁又看向我，說：“不過，陳先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

    “誰？”

    我凝神。

    孫家翁吐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冊門……錦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