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一百九十）疊施

    雖然那時候我知道了師妹是怎樣脫離那種陰影的，但是我這種陰影似乎很難被我趕跑了。

    凝端夜又回憶起了那日接下來的情景。

    他清晰地記得，呂印汀告訴他：“當時的我，就在我們現在坐的這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看着那些流螢，我好像忽然找到了我之前熄滅蠟燭的另一個原因。”

    他問她什麼原因，她說，她想到了流螢是自己就會發光的。她還告訴他，她覺得如果她的心能發光，內心不再一片黑暗，就算沒蠟燭可點，走在漆黑的路上，她的前途也不是完全黑的。

    凝端夜記得自己那時候問呂印汀：“讓自己的心發光？”

    呂印汀告訴他就是這樣，還說她覺得有時候外界的光再多，如果不能讓自己的心發光，那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個時候凝端夜就明白了呂印汀帶他來那裏就是想借能自己發光的流螢告訴他這個的，問了她後，她也表示確實是這樣。

    當時呂印汀還說她感覺他帶那麼多蠟燭到那個地方大概是爲了應對到時候你內心深處有光不夠用的感覺這種情況。

    凝端夜當時就承認了確實是那樣的，還跟呂印汀說清楚他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爲想到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在他身邊，跟他說話，我再也無法實實在在地看到她了，經過那樣打的打擊後，肯定不是外界的光就足以使他覺得光夠用了的。

    當時呂印汀跟他說的是：“那就讓自己的心發光吧。”她還告訴凝端夜那方法對她來說是真的很有用，她當時想辦法讓自己的心發光，後來就遇到了他和程育桓，從此她的世界到處都是光了。

    凝端夜說失去的，還是回不來了，而呂印汀告訴他不必難過，其實每個人都終將失去整個世界，只是早晚不同。她還告訴他，不光是人啊，其實流螢也是，生命就是這樣的。

    在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後，凝端夜對呂印汀說，那接下來的日子，他就聽她的，努力想辦法讓自己的心發光。

    呂印汀說人在世的每一天，都讓自己的心發光，最起碼自己的狀態便會不同，自己的狀態好對做事多少是有些好處的。她當時還對他說：“至於那些無法挽回的，又何必強求？”

    他說就算不強求，也忘不了，她便告訴他，忘不了就不忘，帶着忘不了的事前行也未必就會多了羈絆。她又對他說，心會發光，心裏有光，不折磨自己。

    凝端夜當時就只是說“我試試吧”。

    和程育桓一起在夕陽下看到地上那只流螢屍體的這一天，已經距呂印汀離世有一段日子了，然而之前這段日子裏，他一次次地嘗試讓自己不再有那樣的陰影，但是始終無法擺脫。

    此刻他看着那流螢的屍體，想着呂印汀說的“不光是人啊，其實流螢也是”，感覺她的話不停地在耳邊環繞，彷彿隔着生死，隔着那段時光，就是說給此時的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