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婚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強壯的女人字數:2462更新時間:24/07/01 03:24:55
成婚前日家中早已經掛滿紅燈,貼好對聯紅紙。
夜裏,父親敲響了我的房門,他手上端着東西走進來。
我看着架子上摺疊放好的紅衣,含笑道:“這是阿孃成親時的喜服嗎?”
“嗯。”父親稍稍頷首,垂眸輕嘆,似在回憶往事,“這是我同你阿孃成婚時,她穿的喜服。當年我們還在京都,你阿孃同別家的姑娘不同,繡個花都像要了她的命似的,這喜服還是我請教紡娘,教我繡的。”
我眼瞳微震,“這是爹繡的?”
父親忽而悵然,摸了摸我的腦袋,似乎不願多說,便不再回答我。
待他出去後,我拿起架子上的喜服,將它平鋪在牀上。
一襲火紅的嫁衣宛若天邊流霞,霎時展現在我眼前,想到母親曾穿過它,竟讓我有種欲要落淚的感覺。
我坐在牀沿,輕輕撫摸着紅色的絲綢緞,喃喃自語:“阿孃,這次我是真的要成婚了,是我自己選的,不是謝珂,您保佑我這次所遇到的是好人。”
窗外的月光灑在窗沿,紗幔隨着飄進來的風輕揚,緩緩地從我臉頰劃過。
驀然,一滴淚在紅衣上綻開。
接近天明,我沐浴後換上了嫁衣,父親請來我幫工的胭脂鋪裏的老闆娘洛嬸來給我梳妝。
她爲我套上霞帔,戴上香囊玉佩等墜子,便拿起梳子爲我梳髮。
“一梳梳到頭,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頭,比翼連理飛。”
“三梳梳到頭,永結同心佩。”
梳完發後,她又爲我盤頭,最後帶上鳳冠。
外面的天已然亮了,傳來鞭炮鑼鼓齊鳴的聲音。一直沒有多言的洛嬸,低頭拉住我的手,輕輕拍了拍:“以前你在我鋪子幫工時,我就在想你往後成婚是個什麼樣,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爲你梳妝,看着你成婚,我這心裏也同嫁自家閨女一樣。”
“映荷,往後一定要幸福啊。”
我眼眶泛紅,心中頗爲感觸,“我會的洛嬸。”
她笑了笑,從桌上拿起紅綢絲布,繞過我腦後從上緩緩蓋下,視線漸漸被遮住。
屋門緩緩打開,在洛嬸子的攙扶下,我一步緊着一步地走出去。
在一片嘈雜的喝彩之聲縈繞在耳畔,隔着蓋頭入目一片紅,除了能低頭看到自己的紅繡鞋以外,只能靠着聲音和手上的指引辨認走到了哪。
片刻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着一節紅綢遞到面前,他沒有說話,但那隻手微微地發顫,彰顯着他此刻的緊張。
我自然地接過紅綢,與他並排一同跨過門檻。
雖然視線被遮住了,但我知道,父親就坐在前面,而且雙手抱着阿孃的牌位。
三拜之後,禮成。
“恭喜啊張兄,得如此郎婿......”
“江小公子與令愛甚是相配啊......”
又是一聲喝彩,我在攙扶之下回到婚房,這是上輩子沒用上,一直空出來爲我準備的。
聽人說,成婚擺的酒宴要擺到入夜,而我要頂着這些沉甸甸的鳳冠飾品,等到丈夫回來掀蓋頭。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覺得脖子都要斷了,身體也僵硬得不行。
又餓又累,我感覺有點受不了了,擡手輕輕撩起蓋頭的一角,瞟了眼窗外,天色離入夜還有一段的時間。
我心裏思索一番,還是覺得先吃兩口應付一下比較好,便一把將眼前的紅色撩到腦後。
站起身轉了轉脖子,擺動了下僵硬的身體,三步並兩步走到桌前,兩指捻起一塊桃酥,仰頭張嘴就往裏塞。
“吱呀——”門猝然從外面被打開了。
我一邊咀嚼一邊瞪大了眼,與進來的人視線相對,空氣霎時安靜了。
江昭棠一身紅衣喜服,身前還掛着銀鎖,往日披在肩上的青絲被綰入帽冠中,眉眼一如既往地好看,只是在見到我時,眼睫一顫。
他後面似乎還跟着人,下一刻他猛地跨步進屋,背手將門關上。
“誒?新郎官也真的哈,護得這麼緊.......”
“就是啊哈哈哈哈哈......”
我手忙腳亂跑回牀邊坐下,慌張地把蓋頭掀下來,低頭盯着自己的腳,欲蓋彌彰地想假裝沒事發生。
一聲輕笑傳到耳畔,哦,不是一聲,是好幾聲。
聽起來他好像很高興,半晌,笑聲終於停了下來,隨即代替的是沉穩的腳步聲。
一根紅色的桿秤出現在眼前,而後挑開了蓋在腦袋上的紅布。
“張...張姑娘...你,你是不是餓了?”江昭棠嗓音依舊溫和,只是多了一絲絲難以掩飾的緊張。
我連連點頭,扁嘴有氣無力,道:“餓~~”
估摸是我齜牙咧嘴的樣子戳中了他的笑點,江昭棠又輕笑出聲,但好在還有些良心,渡步走到桌前,拿起裝桃酥的碟子遞給我。
“吃吧。”
我一手一個,吃的那叫一個香,而江昭棠就坐在椅子上,邊把玩手中的酒瓢,邊含笑看着我。
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擡眼瞅他:“你不餓嗎?”
他粲然一笑,回道“剛纔在外邊應付了幾口。”
果然餓得只有我。
我側目看了眼窗外還未完全昏暗的天,復而疑惑地注視他:“不是說會到夜裏才回來嗎?”
“本來是這樣沒錯。”江昭棠聳聳肩,一臉無奈:“我跟他們說不擅長飲酒,且要留着第一杯酒與娘子喝,他們便放我過來了。”
話中的那聲“娘子”叫得是那樣自然而然,只是這話一出口,本來相對的視線旋即撇開。
不過我的臉皮厚一點,半盞茶的功夫就適應了下來了,而說話的人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瞧着他紅了一圈的耳根,我突起了玩心,起身走到桌前,拉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一手將他手中的酒瓢奪來,一手拿起酒壺,將酒瓢沾滿,輕輕推向他:“相公喝酒吧。”
話音一落,江昭棠身體僵了一下,耳根愈發紅豔了,他低下頭,慌忙擡手用衣袖覆面。
這樣的反應甚得我心,他剛纔笑完我,如今我笑他,有來有回,才有意思。
我笑得狡黠,故意側臉靠近他,問道:“相公你耳朵怎麼這樣紅,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話剛出口,誰知下一刻,溫熱的觸感覆上我的雙眼,我驚得眨了兩下眼,睫毛撩過他的手心,視線一片黑。
他就這樣擡手鬆鬆垮垮地遮住了我的眼睛,耳中傳來他的聲音,輕得宛若嘆氣般,“我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答應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我腦袋驟地一懵。
不答應什麼?不答應與我成親嗎?他要跑?
這可不行!
我扼腕,乾笑道:“咱們有什麼事可以好好聊嘛,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喊了。”
擋在眼前的手緩緩垂下,雙眸又重活光明,江昭棠一手撐着下顎,側臉注視着我,他臉上的潮紅已然褪去。
那雙明眸清澈悠遠,宛若倒映在荷棠的星辰皓月,劃過一絲來不及捕捉的情愫,溫柔繾綣。
“沒有不喜歡。”
他沒有再看我,垂眸也有樣學樣地往我那一半瓢沾酒,按照立法,兩瓢由紅線牽引,我們飲下了合巹酒,便是真正的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