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命硬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春六字數:2433更新時間:24/07/01 03:17:56
    宮門口說完話。

    各回各家。

    各找各車。

    雲陽侯府要如何人仰馬翻,如何料理徐西媛的後事,徐西寧一點不想想。

    馬車裏。

    隔着那車簾被風帶起的縫隙,她只忍不住去看外面。

    馬車旁。

    趙巍騎在高頭大馬上。

    威風凜凜。

    可她腦子裏卻忍不住去想那個在火海裏嘶吼打滾的趙巍。

    他叫的那麼淒厲。

    不光是被燒的身體疼。

    更是心裏疼,是不甘,是憤怒。

    他一手打造起來的西北軍,是西北的一道鐵牆啊。

    就那樣被一個雜種給毀了。

    “只要工部左侍郎一日不康復,皇上都會一日不給太子好臉色的,這個結果,滿意嗎?”

    傅珩坐在馬車正位,偏頭看徐西寧。

    馬車裏的光線不如外面的亮堂,可他也瞧得見徐西寧眼尾泛着紅。

    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可就是瞧着那麼可憐。

    可憐到無助。

    不堪一擊的脆弱。

    想什麼呢?

    傅珩微微攏着一點眉心,朝徐西寧說。

    打斷了徐西寧陷在火海裏的那片抽不出來的記憶。

    徐西寧怔了怔,收了目光,轉頭看向傅珩。

    眼尾還帶着點紅,但眼神已經是澄澈,她含着點笑,“你就知道章大人一定無礙了?金良錯的毒,據我所知,可沒什麼湊手的解藥。”

    傅珩笑而不語。

    徐西寧忽然笑意加深幾分,帶了點揶揄,“世子是在等我誇你嗎?思維縝密,局安排的嚴絲合縫?”

    傅珩抱臂靠在馬車壁上,病懨懨的臉上,因爲笑意,帶着幾分鮮活,“我不值得被肯定嗎?”

    “當然值得。”徐西寧答得毫不猶豫。

    但也知道傅珩的畫外音。

    那你什麼時候和我交個底?

    徐西寧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從知道趙巍和傅珩的關係不一般時起,徐西寧對傅珩的戒備,就已經鬆弛了。

    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另尋話題。

    “章大人爲了配合你,竟然冒險中毒?他是……”頓了一瞬,徐西寧問:“爲了章敏的婚事?”

    之前章敏就說,太子想要求娶她、

    普元寺的事,徐西寧和傅珩已經聯手坑了太子一次。

    成國公府大概是怕不夠。

    所以要補一刀?

    傅珩含糊應道:“差不多吧。”

    “可金良錯的毒,你們真的有解藥?”

    上一世在邊關,徐西寧搗鼓過金良錯的解藥,但沒成功。

    “他中的不是金良錯,只是……假裝中毒,演的比較逼真。”

    徐西寧瞠目結舌,怔了好片刻。

    難怪在兵部衙門,你們一個個的那樣子。

    “你們連宮中的太醫都能收買?還一下收買了三四個?那到時候要如何與陛下解釋金良錯解毒的事呢?”

    傅珩沒往細裏說,只道:“成國公府前前後後有三位姑娘侍奉過本朝三位帝王,宮中盤根錯節下,總要有幾分自己的勢力,至於解毒……一來救的及時,二來,命硬吧,橫豎雲陽侯是真下毒,陛下就不會懷疑他假中毒。”

    徐西寧:……

    好傢伙!

    這藉口,比我一句做夢得來的,還要牛逼!

    “問完了嗎?”

    傅珩忽然換了話題,聲音也帶了幾分清冷。

    “若是沒有問完,你繼續問,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是問完了,我能問嗎?”

    徐西寧一下捏住袖口那點布料。

    心口緊了緊。

    該來的還是來了。

    傅珩沉默了一瞬,開門見山,“你到底是誰?”

    徐西寧壓着不齊的心跳,立刻回答他:“徐西寧,我就是徐西寧。”

    “我查過,你從小到大,沒有任何能夠習武的機會,不要和我說是夢裏學會的,坤凌劍是誰教你的?醫術又是從哪學來的?

    “甚至,在你和傅筠鬧退婚的前一天,你還在準備賣掉吉慶堂給傅筠籌錢。

    “你如果真的是徐西寧,是什麼讓你改變這麼大!”

    傅珩一句接一句的問,聲音不高,卻透着一股逼迫的質問。

    徐西寧閉了閉眼。

    不是她不說。

    是她不知怎麼說。

    難道要告訴傅珩,她已經死過一次嗎?

    告訴傅珩,上一世她在西北戰場學的坤凌劍學的醫術,在那裏度過了自己人生無法想象的快樂時光嗎?

    告訴傅珩,西北軍被一場大火燒的全成枯骨嗎!

    他們的關係,還沒到這樣能敞開心扉的地步。

    她一個字都沒辦法說。

    可若是不說,又該如何解釋。

    眼見徐西寧不說話,傅珩道:“你該知道,我對你,目前沒有任何惡意。”

    徐西寧睜眼,點頭,但眼底全是爲難。

    那麼濃。

    指尖掐着衣袖口的那點布料,露出來的一截指頭,因爲太過用力,指甲泛着青白。

    傅珩沒來由的,心軟了。

    聲音柔和下去,“這麼爲難嗎?”

    徐西寧原本繃着的神經,就很突然的,一下鼻子泛上酸澀。

    她從不在人前示弱。

    卻被傅珩一句溫和的“這麼爲難嗎?”惹得紅了眼,落了淚。

    爲難嗎?

    對啊。

    爲難。

    自重生以來,她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送傅筠下地獄。

    可鎮寧侯府雲陽侯府,她折騰了這麼久,也不過是傷及皮毛。

    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唯恐上一世的悲劇再現。

    她誠惶誠恐噩夢連連。

    唯恐那把大火再燒。

    她每天過的囂張跋扈有錢輕狂,可她也會怕啊。

    怕做的不夠好,不夠改變那結局。

    徐西寧眼淚珠子掉的猝不及防,傅筠一下怔住,皺着眉,遞給她手帕,“別的我都可以不問,你總得告訴我,你與趙巍是什麼關係吧?”

    徐西寧接着那帕子,攥在手裏。

    淚眼婆娑看傅珩。

    舉起自己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他是我豁出去死都會保護的人。”

    徐西寧摸一把眼淚。

    發紅的眼睛看着傅珩。

    又說一遍。

    “他是我豁出去死,都會保護的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若有半句虛言,我遭五雷轟頂,烈火焚燒,永世不得安寧……”

    傅珩擡手。

    將徐西寧那舉在耳邊的三根手指,摁下。

    嘆了口氣。

    是妥協。

    “那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若是哪一日違背了,我會第一個殺你。”

    這是放過自己了嗎?

    不再追問了嗎?

    徐西寧迫不及待的說:“……”

    叩叩叩。

    不等她那嗓子眼裏堵着的話說出口,旁邊,馬車壁被從外面敲響。